訴說是為了被愛嗎?
古希臘神話中的國王邁達斯因貪婪而惹怒酒神狄俄尼索斯,這位偉大的神祇賜給邁達斯一對其丑無比的驢耳朵。
國王為了遮擋驢耳朵而長久帶著一頂帽子,但是他在理髮時又不得不把耳朵露出來。於是國王威脅理髮師如果把這個秘密說出去,就要砍掉他的腦袋。
天大的秘密埋在理髮師的內心,他多次想要把它講出來,又必須竭力剋制自己咽下話語。他甚至想與其日日讓我攜帶著這樣的秘密生活,還不如殺了我。
隨著時間的流逝,秘密在理髮師的心裡埋得太久了,他感到再也不能忍受了。終於,他跑到田裡挖了一個深深的洞,對著洞口大聲喊出了:
國王邁達斯長著一對驢耳朵!
他把秘密講了出來,心裡輕快多了,便用泥土把洞口封了起來。
然而第二年,洞口邊長出了一叢繁茂的蘆葦。每當有風吹過,被吹動的蘆葦就發出聲音:
國王邁達斯長著一對驢耳朵!
有一個教敘事學的老師在課堂上舉了大量實例來證明「人人都有聽故事的欲求」,因為故事能夠滿足人們的倫理欲求。
但我想講故事的欲求來自哪裡?一個人可以不傾聽,但是他如何可以不講述?
我們把秘密鋪在善意的聽眾面前,我們的身心也舒展開來。
就像廖一梅說:
在人的一生中,遇到愛,遇到性,都不稀罕,稀罕的是遇到了理解。
在這座城市經常遇到各種各樣的悲傷面孔,看到伏在站台邊乾嘔的瘦弱男人,也在早班高峰期與抽泣著穿行於人潮的女孩匆匆插肩。周三從公司的活動現場回來狀態差到極點,年少時我不明白身體的疲憊與內心的軟弱如此關聯。
我終於打電話問星星:「為什麼我要這個樣子悲悲慘慘無所倚靠,而他們卻可以很幸福」。
他反問我「比如誰幸福了?」
我的一萬句話哽在喉嚨里,眼前迅速流過身邊了解其內情的每一個人,卻找不出這樣的反例。
我在一瞬間似乎明白了馬蒂爾達詢問「Is life always this hard,or is it just when you are a kid? 」時,里昂為何毫不猶豫的回答「Always like this. 」
Always like this.
噩夢無邊際,也便無可躲藏,無所推諉。在痛苦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所以不要懼怕,不要怨恨,繼續到生活中去戰鬥吧。
在這一年的終結處,我破碎而狼狽。
雖然申請這個賬號時信誓旦旦「要學習訴說自身經歷,擺脫被問及近況便不願回復的逃避心理,藉此正視生活」,但經歷了太多寫寫刪刪,以及大量躺在電腦里的文字。
總是懷疑「其他人讀了這些東西,要使用怎樣異樣的眼光看待我?」於是終於還是把它們刪去了,也便平靜了。
我想我不再相信言語了。
以往我對於他人言語抱有本能的懷疑,如今我也不能相信自己的言語了。
半年來我剖腹開腸,以前所未有的虔誠鋪開自我,換來一句「覺得麻煩」。
我終於明白我和其他人沒什麼不同。
我自以為與他人相區別的牆壁一推即倒,痛苦沒什麼不同,掙扎也沒什麼不同,就連同用力抓在手中的體面,也不過是自我麻醉罷了。
張愛玲對胡蘭成寫道:
因為懂得,所以慈悲。
不知道用力區分自我的她晚年再想到這樣一句話,會是一種怎麼的心情。畢竟訴說是自我欺騙的訴說,懂得是自我幻想的懂得,慈悲,便更加滑稽,不過是藉助對象表皮,從而自我脫解的慈悲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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