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談 諾貝爾文學獎得主 石黑一雄作品 《去日留痕》摘錄

《長日將盡》（The Remains of the Day）是英籍日裔小說家石黑一雄創作的一部長篇小說。曾獲得奧斯卡獎、金球獎、英國電影學院獎等多項大獎提名的電影《告別有情天》就改編自這部小說。《長日將盡》，又名《去日留痕》，主要講述戰後的故事，從一個管家的角度出發，在犧牲肉體和靈魂履行職責後，反思自己的過失。以下摘錄出小說中的一些經典句子。

翻譯整理：理丠

開場白

似乎愈來有可能，進行接下來的探險實驗，這樣的一個想法，也已經很長時間佔據我心頭位置了。

先生，多年以來，能夠見證這幾堵牆內最好英國的一面，是我莫大榮幸。

在我適當開始之前，就接觸到最美好的事物，會稍微有些草率吧！

第一天，晚上

最賞心悅目的英國風景，就像今天早上我看到的一些，擁有其他國家難以找尋的一面。不是那麼淺薄，更戲劇性化些。我堅信，在任何具備客觀知識，想要得到最佳滿意的觀察者眼中，它都能反映出英國風景的獨特品質。而這種品質，用『偉大』這個詞來概括，也不為過。

我想說的是，為區分我們大地各種不同的美，它顯然還缺乏明顯的戲劇效果或是壯觀的場面。一種給人約束的感覺，平靜的美，是對它最為中肯的描述。彷彿大地知道自己美在哪裡，它足夠偉大，根本沒有必要瞎嚷嚷出來。

第二天，早上

我非常認同於，在本質上確立他是個好人，一位徹頭徹尾的紳士。今天，我為奉獻出自己畢生最好年華為之服務，而感到由衷的自豪。

聽著，現在我們成為敵人了，我將利用我所擁有的一切，來與你競爭。但當這糟糕生意結束的時候，我們便恢復正常的關係，找時間好生坐下來喝一次酒。不幸的事，協議迫使我成為了撒謊的人。我的意思是說，我告訴過他，一旦一切事情結束，我們就不再是敵人。可我又怎能直面他的臉，告訴他最後這一切都是真的呢？

如果全能的神像創造植物那樣創造出我們，那樣會不會更好？要知道，真核都埋在土裡。那麼，戰爭和國界從一開始，壓根兒都不會出現，一切都不再腐朽……但我們依然需要有小傢伙們來送信，做端茶遞水這種事情。否則，我們又如何做完任何事情呢？

第三天，晚上

你不喜歡漂亮的姑娘當職工作人員。難道是害怕我們的史蒂文斯先生由此分心？還是我們的史蒂文斯先生是血肉之軀，就不能完全掌控他自己了嗎？

不管怎樣，談論轉折點總是好的。

事情一直是這樣，普通人能學到多少知識有一個真實的限度，限度要求他們中的每一個，對國家所發生的大辯論作出「強烈意見」，當然，這些意見必須是明智的。遵從這些條款，在任何情況下，任何人都可以假定一個人的「尊嚴」，這無比是一件荒謬的事情。

讓我們非常明確地確立這一點：管家的職責是提供優質服務，不要干預國家大事。事實上，這樣的大事總是超出你我這樣的人的理解力，而我們中那些希望取得成就的人也無法理解。我們必須意識到，我們最好把注意力放在為那些掌握文明命運的偉大紳士們提供最好的服務上面。

一個人怎麼可能從任何意義上，因為時間的流逝表明，就開始責備達林頓勛爵的努力是誤入歧途，甚至是愚蠢的？在我為他服務的那些年裡，只是他，也只有他一個人權衡利弊，按照他認為的最好方式行事。而我只是把自己很正常地規範在自己服務領域內的事務之中。就我而言，我盡我最大能力履行我的職責，實際上是按照許多人認為的「一流」標準執行。在今天看來，參入進大人的生活和工作，是我的過錯。頂多算作是一種可悲的浪費，要我自己感到遺憾或是覺得羞愧，這是非常不符合邏輯的。

第四天，下午

人們在這兒確實有一種政治上的良知。他們覺得自己對待這類事情，應該具有強烈情感，正如Harry敦促他們需要做到一樣。但事實上，他們又同任何其他地方的人們沒有多大不同。他們想要過安靜、沒人打擾的生活。Harry有各種改變常態事物的想法，實際上，村子裡的人們不希望發生劇變，即使這變化對他們有利。這裡的人們想單獨留下來過他們安靜的小生活。他們不想為這個或是那個問題而煩惱。

第六天，晚上

但這並不意味著，時而就有這樣的機會，當你聯想到自己，是這樣極其孤獨的一個場景。我一生中犯了一個多麼可怕的錯誤啊！你開始思考換一種活法，可能過上的更好生活。例如，我開始思考與你一起度過餘下的生活，史蒂文斯先生。我開始想像，當我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生氣並且想要離開家時。但每次開始行動時，很快我就意識到，我是你的合法妻子。但是，現在沒有時間可以回頭了。一個人不可能永遠停留在可能發生的事情之上。

達林頓勛爵不是壞人，他一點也不壞。至少他也應該享有在他生命結束時，才說他犯了自己人生一個錯誤的特權。大人他是一個勇敢的人，他選擇了自己人生的特定道路，事實最後證明這雖是一個歧途。但在那個節點，他選擇了，他至少可以這麼說。至於我自己，我甚至不能予以評判。如你所見，我相信他。我相信大人的英明領導。在我為他服務的那些年裡，我相信自己做了一些有意義的事情。我甚至也不能說我自己犯了一個錯誤。真的，一個人你必須問你自己，在那種時代身處那種情況之中，你又能有什麼尊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