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流氓

05-16

——讀馮唐有感——

標題「老流氓」的意思，和街頭混混、色狼等詞不等同。色狼是下流，街頭混混是鬧事分子，都屬於中國下九流里的最底層。而我說的老流氓，是指具備一定學識和社會號召力，看起來素養很高，而實際上只是以一种放棄大智慧不用，反而以小聰明來玩弄民眾的人。是指現代社會吃透了生存法則的高級文明人。讀了馮唐的雜文、小說、詩，我認為他就是這樣一個老流氓。

讀馮唐，從《36大》開始，讀完又買了一本《活著活著就老了》。那時他還沒那麼熱，《萬物生長》也還沒被拍成電影。他的雜文文筆有趣，金句頻出，非常可讀性強。後來又接連看了他的幾本小說，一遍走完，感覺都逃不過以一種純意象的技巧和泛濫的性描繪來遮掩裝腔作勢的套路，時不時還走英格蘭裙褲的跑偏風。要說馮唐沒才，他的文筆和想像力時常跳出紙面舞蹈；要說有大才，小說語言信馬由韁，謹慎的章法和立意似乎被他藏在了別人的書里，就只能看個感覺，摘抄一兩個金句。距離他自己說的用文字打敗時間，作品流傳百年，還有九十五年。

說馮唐老流氓，有一部分是誇他，也有一部分是惋惜。他聰明且有才，小說雜文詩詞都通，比普通人高出好幾個檔次，還會炒作會自我包裝，在自己的行當里有一定的影響力，唯一可惜的是總做不到一枝獨秀或給行業帶來特別大的改變，處於不尷不尬的地位。似乎是吃透社會規則的人的通性，他們往往做不到平心靜氣、腳踏實地地用修行者的心態去踐行。沒辦法，世上的大多數人都沒他聰明，很輕易就名利雙收，何苦來哉費那麼大力？這群老流氓彷彿都是放著正路不走，專挑野路子的人，總讓人忍不住感慨：多好的苗子，有點浪費了上天賦予的才華，再努把力，估計都能超越誰誰誰了。

和馮唐類似的老流氓，還有羅永浩。老羅張嘴就機關槍是在網上出了名的，只不過他每次開炮都有點不是純粹為了自己私人那點小事，更多時候是在利用自己在網路上的影響力和炮嘴，引導網民的情緒，吸引更多的崇拜和話題關注。無論是大張旗鼓砸西門子冰箱，還是在訪談高聲闊論新東方的虛偽，都帶有一定的目的性，為出名或者開辦自己的學校。得益於老羅高超的炒作技巧，鎚子收益尚未問世就備受矚目，幾十萬網民將老羅和情懷視為千金。無論鎚子手機質量如何，老羅的這種做法，和他所批評的新東方沒有什麼兩樣，他也是一個純粹的逐利商人。永不降價的鎚子手機迫不得已降價了，換作別人估計都好幾年不好意思出來見人了吧？不，老羅臉不紅面不赤地站出來大聲宣布，這是一個商業選擇。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確實是一句真理！當然他們自己肯定不會這麼認為。比如馮唐就說他是老天賞飯吃，主動把自己歸類於天生吃寫作飯的人。

雖然嘴皮子上對老流氓口誅筆伐，內心裡其實還是佩服老流氓的。他們的能力是自己辛苦修行得來，聰明也不是從別人身上借的。沒有像實業家一樣勤勤懇懇旁人無可苛責，那是他們自己的選擇，無關他人。

不知為何，這群老流氓都是來自於北京皇城根，並且都是七十年代的人。難道天子腳下有出老流氓的風水？開個玩笑！

寫這篇文章紀念這群老流氓，還有一個原因是打心裡佩服愛他們。他們是這個世界的攪局者，老羅的鎚子手機一度攪亂了手機市場的渾水，攪渾水對消費者是有利的；馮唐的嬉笑怒罵，頗有狂士之風，給所謂文壇帶來了一股活水。他們的亂闖亂入，給這個維穩為主旋律的思潮死水，帶來了一絲生機。也許，正用他們自己的理解為這個世界回饋點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