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塵故事 · 謝靈運與《山居賦》

吳熊和教授說：「從時間上說，中國的山水詩起於東晉。從地域上說，中國的山水詩起於浙東。西晉淪亡之後，南渡的中原大族紛紛定居浙東。丞相謝安就以高卧於上虞東山馳名。孫綽、王羲之、支遁、謝靈運等名流，也先後會聚浙東。他們徜徉於這個丘陵水網縱橫交叉的山水勝地，不但驚異地發現了這裡山川所特有的自然美，而且這種大自然蘊藏的山水美，正和當時人們回歸自然、企求超越的心靈相契合。」

謝靈運由於在政治上的失意，寄情于山水，在山水中排憂解悶。公元424年，謝靈運稱疾辭官，回到會稽故居，開始了息隱田園的生活。他把玄言詩從死亡的絕境中解救出來，並以他不朽的作品，真正實現了玄言詩向山水詩的轉變，確立了山水詩在士族詩壇上的地位。

《中國文學史》稱正是因為有了謝靈運創作的全新的山水詩，才使「山水詩由附庸蔚為大國，而玄言詩則由大國降為附庸」。確實，謝靈運在山水詩的創立上起到了「篳路藍縷、以啟山林」之作用。文學史家稱謝靈運為中國第一位山水詩人，確是當之無愧。

謝靈運在創作山水詩的同時，還用「賦」這種接近詩歌的藝術形式寫了大量篇章。《山居賦》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傑作，它比《過始寧墅》詩更為詳盡地描繪了始寧墅一帶的山嶺溪澗、亭台樓宇，敘述了重起新居，準備長期隱居於此的生活情狀；賦中盛讚了家鄉山水壯麗之美，同時也流露出作者對祖國山河的熱愛之情。

他在四十歲時，學問也漸趨成熟。「他住在會稽山地中，今紹興和上虞之間的始寧別墅里，細心觀察這個地區的自然環境，舉凡這一帶的山川形勢，田園農事，草木花果，飛禽走獸等等，無不詳盡研究。」（陳橋驛《紹興史話》）

在這篇近四千字的韻文中，他對會稽山地和四明山地一帶的自然環境作了綜合性的描述，除了山川地形和季節變化等寫得十分細緻外，這個地區的動植物經他調查而入文內的，就有野獸十六種，鳥類十種，魚類十六種，樹木十四種，果木十四種，蔬菜十餘種，水草十六種等等。對於這些動植物的地理分布，他還作了規律性的研究，例如野獸，他指出有八種生存在山上，另外八種活動于山下。對於樹木，他指出由於地形和土壤的不同，而分布具有區域差異。對於動植物的品種，他也細心地加以鑒別。例如對竹、箭這兩種竹類植物，他就仔細地辨別了它們的細微差異。

《山居賦》不愧為會稽山地與四明山地綜合性地理著作中的傑出典範。它不僅具有豐富的內容，而且也具有高度的寫作技巧。在體裁上採用韻文形式寫作，結構緊湊，音韻和諧，詞藻華麗。它所記載的寧紹地區地理概況，今天已成為研究這個地區地理的珍貴資料。我國著名的地理方誌學家、浙江大學終身教授陳橋驛先生稱之為「我國最早的一部地方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