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碎集

序

周末閑來無事，作詩數首，自觀所作，不過十九世紀羅曼蒂克之當代還魂，感傷（sentimental）有餘，而智性（wit）不足。志摩見之當罵曰"生鐵門篤兒",穆旦讀過當推薦"客觀對應物"。既缺"悖論"（parodox），又乏"朦朧"（ambiguity），遑及"反諷"（irony）。手法稚嫩，一覽無餘。激情袒露，實少回味。

然正所謂不平則鳴，洶湧澎湃，感會際遇，遐思妙悟，真是阿彌陀佛。

一切

一切都將歸於死滅

一切都正喧囂著運行

一切都是不可抗拒的天命

一切都是人類必然的報應

一切等待都漫長而寂寞

一切結局都以徒勞告終

一切歷史都是重來的魑魅

一切現實都是噩夢的延伸

一切嘆息都只能霜染鏡中的黑髮

一切歡樂都不會留下真實的刻痕

一切痛苦都被上帝微笑著接納

一切愛情都蘊寓著深深的仇恨

一切語言都源於貧弱

一切詩畫歌舞都用鮮血築成

生活

暮色里

看不見鴿群的棲息地

象我的詩句

沒有歸宿

你看見

感覺很初秋嗎

成熟的究竟是什麼

誰在迎接你的收穫

可是往高處走

小屋裡是零度是我

另一個世界的時鐘在這裡

不可理喻地終止

象徵彼一山路如此一山路般的

迷亂、窘迫和虛空

在你新月的肌膚之下

埋藏我一個永恆的神話

象你冬日黎明前的謊言

秘而不宣

可靈魂的縫隙將它釋放

留下山巒、溝壑、森林、秋水

了無生趣，觸目驚心

一個童話的解析

也許

青春的那一盅美酒

原本是冬夜裡

微醉的奢望

雕花的心靈四壁

屏護了夢囈

卻掩不住生命流泉的歌唱

在現實的邊緣在遮暗的

天空

循著落葉枯乾的血脈

我年輕而濕潤的足印

探向謎林深處的你

那月明風清的葦笛之窗呵

那野鶴孤雲的秋晴山崗呵

辜負

那辜負了的

豈僅是遲遲的告白

那忘記了的

又豈僅是你我的面容

那奔騰著向眼前湧來的

是塵封的日 塵封的夜

塵封的華年和秋草

那低首斂眉徐徐退去的

是無聲的歌

無聲的詩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