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說的秘密 ——《戰國策》二十一

0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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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茂相秦》

出場人物：甘茂、秦武王、公孫衍

「大王，宜陽拿下了！」收到甘茂發來的信息，秦武王心頭一熱。

這也難怪，想當初「攻打宜陽」的政策剛剛提出，就遭到國內各個保守派的質疑和詰難。

但秦武王和甘茂仍然不顧世俗的反對，選擇並肩走在了一起。也正是在那段時間，他們彼此結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誼。

現在總算排除萬難，到了分享革命成果的時候了。

「甘茂，好樣的，就憑這次宜陽之戰，寡人的丞相之位非你莫屬！」秦武王眼眶濕潤著，給甘茂回復了這條訊息。

回國後，甘茂受到了英雄般的禮遇，當然還有他夢寐以求的丞相職位。

此後，秦武王與甘茂度過了相當一段時間的蜜月期：無論甘茂提出何種要求，秦武王都一一滿足。

到這裡，按說應該大團圓的完美結局。很可惜，現實里沒有安徒生童話，只有伊索寓言。

其實，親密無間的君臣關係和一對熱戀中的情侶沒什麼兩樣。

一開始，大家都是如膠似漆，恨不得天天膩歪在一起。然而一旦這種關係透支的速度太快，感情就會在日常的瑣事中消磨殆盡。

俗話說的好：距離產生美，小別勝新婚，細水方能長流嘛。

可甘茂偏不，他覺得自己的功勞太大，覺得所有事都是理所應當，這就沒救了。

一天，朝會結束後，秦武王對身邊的秘書說。「這甘茂欺人太甚，什麼要求都敢提，什麼事都敢做，還要老子天天給他擦屁股！」

秘書熟練的打起了太極拳：「唉？大王，您和甘丞相不是一直相敬如賓嘛！」

秦王青筋暴起：「他現在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虧了我是個念舊的人，不然早就讓他滾了！」

秘書瞄了一眼秦武王，低下頭不吭聲。

秦武王皺起眉頭，自言自語說：「丞相的位子他也坐了很久了，是該動動了。」

隨後，秦武王告訴秘書：「明天請中央辦公廳廳長公孫衍來我辦公室一趟。記住，不要聲張！」

第二天，公孫衍準時到達，畢恭畢敬的站在秦武王面前。

秦武王和顏悅色：「公孫衍來啦？來，不要客氣，坐下來說。」

「感謝領導，不知道領導叫我今天來，是有什麼指示嗎？」公孫衍以為是公事，拿出筆掏出本子就準備記。

秦武王一擺手：「唉，不用記不用記，就找你隨便聊聊。」

公孫衍心裡忐忑不安，不知是遇上好事還是觸了霉頭。

秦武王看出公孫衍的緊張，笑笑說：」公孫衍啊，其實我注意觀察你很久了，辦公廳的工作很繁重，但你做的很好。能在這種非業務部門還能取得較好的成績，這說明你充分調動了自己的主觀能動性啊，個人能力確實不錯！」

公孫衍不知所措的點點頭。

秦武王這時拋出重磅炸彈：「像你這種幹部就應該多壓壓擔子，總呆在辦公廳太屈才了！」

公孫衍一驚：「大王，豈敢，我是做了自己該做的事！」

「過分的謙虛就是驕傲！」秦武終於說出了最終的目的：「我很喜歡你的辦事風格，也很欣賞你的管理理念，準備提名你當丞相！」

公孫衍差點一屁股坐地上：「啊！大王，這……這……」

「這什麼這？你雖然缺乏經驗，但能力方面強大家都認可，沒問題的！」

公孫衍急了：「不是啊，那甘茂甘大人該如何自處啊？他現在畢竟是丞相啊！」

這句話說到秦武王痛處，他無奈言道：「甘茂搞搞軍事還可以，搞政治完全是瞎抓，你看看，寡人的秦國讓他管成了什麼破樣子！」

公孫衍知趣的閉上了嘴，權當默認了。

秦武王見公孫衍接受了任命，說：「等我把甘茂的工作調動好，即刻就安排你出任丞相之職！」

公孫衍此時已是誠惶誠恐：「感謝大王抬愛！」

在聊了一些家常之後，公孫衍紅光滿面的從秦王宮走出來，坐上了自己的車。

一上車，司機小劉就看出公孫衍的興奮溢於言表，於是問：「大人，啥事兒這麼高興吶！」

公孫衍平時是個謹慎之人，多餘的話一概不說。但由於今天的驚喜過於巨大，這讓他有了分享的衝動。

公孫衍無法淡定，說：「秦王說要讓我當丞相。」

小劉瞬間啟動馬屁模式：「哇！祝賀大人高升！」隨即恭維道，「不過您水平這麼高，早就該當丞相了。」

公孫衍很得意：「唉，現在任命狀還沒下來嘛，我還不是丞相。要注意影響嘛，小劉啊，不能瞎喊！」

司機點頭哈腰：「是是是，大人！」

說完，車子緩緩發動，駛向了公孫衍的家。

這個周末，秦國中層領導的司機們組織了個聚餐，公孫衍的司機小劉自然也在邀請之列。

中國的酒桌上從來都有「炫耀牛逼等級」的傳統，而對司機們來說，自己牛逼等級的最大值等於領導的職級。

但作為公孫衍的專車司機，小劉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他的一切都是領導給的。所以他一開始的政治感敏度極高，始終保持沉默是金的狀態，不說任何關於領導的一字一句。

但隨著幾杯酒下肚，再加上其他人的恭維吹捧，小劉的防線被攻破了。

於是，他強行腦補了公孫衍與秦武王的對話，隨後繪聲繪色的說秦王如何如何喜愛公孫衍，又如何如何痛恨甘茂，講的是有鼻子有眼。

散席之後，這個人事調動的消息如插上了翅膀一樣，飛向了千家萬戶。哦，對了，其中有一戶是甘茂的家。

夜裡，甘茂家中。

甘茂睡眼惺忪的披上睡衣，問自己的司機：「消息可靠嗎？」

司機：「大人，絕對可靠！那天吃飯里有個人是我鐵哥們兒，他跟我講這是公孫衍的司機小劉親口說的！」

甘茂覺得好笑：「這公孫衍我太了解了，就憑他？敢和我斗？」

司機：「據說，好像是秦王主動邀請公孫衍的。」

甘茂瞬間切換到狂暴姿態：「什麼！媽了個巴子，老子辛辛苦苦為他打下宜陽城，他居然暗地裡對我做出這種事？！」

司機：「大人，畢竟是秦王啊，你總不能拿刀砍他吧？！」

甘茂想到保住丞相之位才是關鍵，迅速冷靜下來：「你先下去吧，明天一早送我去秦王辦公室。」

司機走後，甘茂苦思冥想了一整夜，終於想好了應對之策。

次日，秦武王辦公室。

「恭喜大王，賀喜大王！」甘茂帶著標準的職業笑容。

秦武王也淡淡笑道：「甘丞相，寡人何喜之有啊？」

「當然是恭喜大王得到一個十項全能的人才啦，聽說起步就是丞相呢！」

甘茂瞬間入戲：「我們秦國有這麼傑出的人才，我哪敢不恭喜大王呢！「

秦武王略有察覺，但表面功夫仍然做的很足，笑著說：「你才是我們大秦國當仁不讓的丞相啊！那些屁話是誰說的，現在的人啊，聽到點風言風語就想搞大新聞，真是噁心！」

「哈哈，人家馬上都要當丞相了，這麼說可是會讓人家傷心哦！」甘茂此時已笑成了一朵花，「這消息可是當事人公孫衍大人親口和我說的哦！所以啊，我今天來是和您請辭呢，不能擋了人家的路哇。」

秦武王略顯尷尬：「公孫衍？他不過是個辦公廳主任，哪有那種才能？不過，到今天我才知道，他這個人不但能力不行，還到處造謠生事，散步虛假消息，我們秦國的公務員隊伍裡面絕對不允許有這種人存在！」

看到秦武王表態了，甘茂也立刻給了他一個台階：「哦？原來是這樣。哎呀，怪我沒有分辨消息的真假就胡言亂語，我也有責任啊！」

秦武王藉機壓了壓囂張到甘茂：「嗯，甘丞相，你要以公孫衍為戒，不能散播那些不利於組織團結的言論，知道了嗎！」

甘茂點點頭，退下了。

秦武王看見甘茂消失在視野，繃住的神經終於拉斷了：「他媽的公孫衍，破壞寡人的計劃不說，還讓寡人被甘茂調戲了一把！老子再也不想見到這個傻逼！讓他趕緊滾，立刻，馬上！」

辦公室外，甘茂正哼著小曲走向自己的車子。他的司機已經出來為他打開了車門，順便問了一句：「甘大人，和秦王談的怎麼樣？」

甘茂剛準備回答，突然好像想起了什麼，意味深長的看著他的司機。

他的司機不明所以，被看的渾身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