攢茶，好、壞一樣值得

05-15

無由持一碗，寄與愛茶人。——白居易

遇到不懂茶的人你要對他好。他若把自己的茶分享於你，要對他更好。

多年前和土豪萍水相逢，獲贈"靈芝茶"一筒。回家想一試「土豪茶」，結果發現竟已過保質期。

為守住那段興奮我沒給他談保質期。土豪茶被端端正正地放在我的茶架上。也曾想多攢些過期的茶葉，一起做個枕頭之類的小物件，終覺得動手非我輩強項，為毛事浪費時間也對不起人生。這茶就一直陳放在那，當工藝品欣賞，當故事聆聽。

土豪後來又時不時地送茶。我對他的了解也慢慢增多。原來他一直不喝茶，社交圈卻茶來茶往，非富即貴的官場、文壇朋友禮尚往來的茶葉，他轉身都送人了。

給我的茶葉繼續有好有壞。他依然不關心茶的保持期，也不清楚是否真的「年份」。我照例笑納，繼續笑而不語，繼續好好陳列。茶葉被整齊地排列陳放在架子上，偶爾在夜深人靜時給土豪微信一兩張照片，讓他一睹那些茶葉的高級待遇。

嫁出的女兒幸福地生活。高興之餘他的贈茶頻率明顯增大。我卻漸漸有了心理負擔。看他只泡不喝，很疑心他對茶的戒備太過森嚴。當然我繼續喝，邊喝邊揶揄他土豪命值大錢，對那些有問題的茶葉依舊隻字不提。

土豪老闆人緣好，豪放、熱情，又帥氣，商場、情場、娛樂場，場場得意。那天他卻突然停下懸在空中的蓋碗對我說：「我想和你聊聊人生」。

這調性有些突然，打破我對他的審美期待。兩壺茶泡下來，土豪兄就著生意艱辛把人生困窘描述得令人唏噓如吞下變質茶湯。我似乎聽到黃藥師凄清欲絕的笛聲從桃花島一直吹到茫茫大海，冰冷的情懷當即惻隱了幾分。

他把茶湯送進我的杯子，嘆了一句：「話要說給懂得的人聽，這個世界懂茶的人很多，懂你的人很少」。末了他加上一句：今天我啰嗦多了，你懂茶，更懂我。

我真懂他？至今我都不確定。我只確定：攢茶的生活，壞茶和好茶一樣值得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