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失去的,某天會以另一種形式出現在你身邊

  • 在旅行的路上 有些事我們慢慢講

2012年,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獨自旅行,為了意義更特別,特地選在了自己生日期間,目的地是當時風靡背包客的西藏。

那是10月份的西藏,秋天眼看就要過去。我在北京開往拉薩的火車上待了43個小時,從青藏鐵路一直攀到了海拔三千多的日光之城。

二十幾歲的姑娘,雖然不是第一次出遠門,卻是第一次獨自旅行,一路上遇到陌生人不敢主動打招呼,也不敢跟主動找我說話的人交流太多。

一個人住青旅,一個人去八廊街轉悠,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參觀布達拉宮,就這樣一個人過了兩天,雖然沒有感受孤獨但是也有些許落寞,直到從青旅拼車去納木錯。

納木錯是西藏的三大聖湖之一,距離拉薩不到300公里。10月的湖邊已經寒冷襲人,絕大部分遊客都會選擇當天往返拉薩,但我找到的是那幾天時間裡唯一要在湖邊住宿一晚的拼車團,因為我想在納木錯湖邊,看到我生日那天的日出。

路上3個多小時的車程,遠眺唐古拉山,翻過海拔5190的那根拉山口,拼車的小夥伴雖然來自五湖四海,年齡個性不一,但很快就打成一片,彼此分享著一路上的美景,也分享著旅行的喜悅。

到達納木錯後被驚為天人的聖湖美景深深震撼,小夥伴們一起拍不停玩不停,一群人興緻勃勃,晚上聚在藏民的大棚房裡喝酥油茶吃泡麵,聊天南海北的旅行經歷,這些令我的落寞感逐漸消失。

大家的原計劃是第二天一大早看完日出就跟車返回拉薩,然而神明的安排,從來都是有不可逾越的深意。

海拔4700多米的納木錯湖邊,我們住在20元一個床位的藏民搭建的大棚房裡,沒有熱水甚至飲水都困難,裹再厚的被褥和毛毯仍感到寒意。

湖邊入夜後幾乎沒有燈光,漫天的星海銀河觸手可及,小夥伴一言一語相忘了這種感覺,從大大的窗戶里看著星空入睡。

第二天清晨6點醒來,完全還是黑夜。大家都因為缺氧腦袋漲得要炸開,更無語的是每個人的被子上都鋪上了一層薄薄的雪……昨天晚上下了大雪,屋頂漏雪……

這一場雪,破壞了我生日看日出的願望。然而除了看不到日出的可惜,我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直到司機告訴我們,昨晚下的是今年納木錯的第一場大雪,大雪封山,唯一出湖區的路被阻隔,因為還有可能持續降雪,所以通路情況不明……我們被困在湖區了。

湖區沒有信號,湖區里營業的飯館所剩無幾,除了泡麵只剩酥油茶。我們一行人變成孤獨又無聊的孩子,時間停駐了,腳步也停駐了。

突然多出了很多時間欣賞這片神聖的湖泊。下午天空撥雲見日,風聲呼嘯,捲起波瀾,湖邊包圍的雪山峻岭,好似天堂一般。

幾個小夥伴一同去湖邊遊玩,有的拍照有的沿湖散步,沒多久各自分散,本就人煙稀少的湖邊,我的四周很快變得無一個人影。

我穿得像個球,背著大單反,走到靠近湖水的某一處,坐定下來拍照曬日光,雖然凍得要崩潰,但是高海拔的陽光卻是相當溫暖和煦的。

正當我坐下沒多久,突然出現一隻渾身黑毛的大狗,慢慢向我靠近,而當我發現時,它已經距離我不到20米了。

藏區氣候條件惡劣,這裡的狗身材高壯,毛色都偏厚實堅硬,而且多為放養的流浪狗,身上都比較邋遢,個性比較野蠻。

我本來就怵大狗,這隻狗雖然不是藏獒,但高大又渾身黑,所以當它向我靠近時,一開始是害怕的,本能的站起來,警惕的望著它。

它見我站起來,霎時也停住了腳步,看著我。我發現它似乎也不是攻擊性的撲向我,放鬆了些戒備,沒有後退也沒有走開。片刻後,它慢慢邁出腳步繼續走向我,一直走到我的腳邊,抬頭看了看我,乖乖的趴下了。

我有些莫名其妙,頓時不知所措,想了想便也坐了下來。它沒有抬頭,也沒有挪動,只用眼睛看了看我,然後閉上。

這樣過了一兩分鐘,我覺得太奇怪,便站起來往旁邊走了幾步再坐下。沒一會,它也站起來繼續走到我身邊趴下,然後我又站起來挪動了幾步,它還是那樣跟了過來。

好吧,我想它只是想跟我一起曬太陽。於是我也坐定,思緒慢慢放空,只是靜靜的看著遠方的雪山,那些昨天還能看見山體的模樣,今天全部變成了白色的山包。

風很大,吹得湖水波浪聲聲,我很冷,偏頭看著閉眼的它,伸出手輕輕撫摸。它的毛髮因為風乾和髒亂變得很硬,手感不好,但卻有十足的溫度,透過厚厚的毛髮傳到我的手心。

突然有一種奇妙的感覺湧上來,躺著我身旁的不是一隻流浪狗,像是某種關於我的情緒的化身。是的,那是思念的情緒。我突然深刻的感覺到,它是我已經失去了很多年的,最重要的那個親人。

小時候聽過老人們的一種說法,離開這個世界的人,不會徹底消失,在未來的某一個時刻會以另一種形式出現在你身邊,可能會是某個渺小的飛禽,也可能會是虛無的一陣風一滴雨。

這種說法沒有任何根據,全憑你信或不信。我心裡對這種說法雖然牢記,卻是沒有任何感覺的,沒有信或不信的想法,只覺得如果真的發生了那便是緣分。當下的此刻,沒有任何理由的,我相信這隻狗,正在給予我這樣的體驗。

我們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沒有任何眼神或肢體的交流,只是安靜的坐著。腦子裡想起過去的回憶,沒有眼淚,沒有笑容,只是那樣安靜的坐著。然而我卻真真實實的有了一種,和那個已經離開這個世界的,我最親的那個人相處的感受,最熟悉的感受。

忘記就這樣坐了多久,身後遠處的小夥伴召喚我回去,也許路已通可以發車回去了。

我站起來往回走,幾步後回頭看它,它還是趴著,只是抬頭看著我,這畫面讓我極度不舍。

我繼續往回走,它這次沒有跟過來,只是那樣一直看著我。等我走得很遠再回頭,它變成湖邊的一個黑點,但是依然沒有離開。

然而那天我們開車出去,翻山到半路又折返回來,因為道路積雪不足以通行。返回到湖邊時正趕上夕陽,大家叫嚷著去湖邊拍照,我也跟著跑向湖邊,心裡想的是不知還能不能再看見那隻狗。

然而只趕上納木錯聖湖的這一抹殘陽,湖邊再也不見任何身影。

回到北京後,我和很多人說過在納木錯被困湖區兩天兩夜的經歷,但卻沒有跟任何人提過湖邊的這件事,那是一段留我旅行的日子種很特別的一段獨自經歷。

本來從沒想過把這段經歷寫出來,但今天決定用這個故事送給剛剛失去二毛好朋友,撫遠的解放同學。

想告訴你,悲傷要讓他過去,想念要放在心裡。世上所有的相遇,都是因緣而起,卻不會因為失去而緣滅,如果你相信,它會以另一種形式回到你身邊。

鄭重聲明:本文中所有圖片為作者在旅行中現場拍攝,文字為作者原創,未經允許請勿轉載抄襲,盜版必究。

文章出自作者の公眾號:「白日夢也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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