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諮詢室]出軌的女人
英語書中的韓梅梅長大嫁人了,新郎卻不是李雷。
像韓梅梅給我的感覺,愛穿連衣裙的Z傳統聰慧,很有責任心的形象。我忘了她在預約登記單上的名字,那是一個很清新脫俗的筆名。但是我沒有忘記她第一次來到我面前,她小巧的身形穿著合身優雅的服飾,踩著小心奕奕的腳步來到我面前。緊蹙的眉頭、五官向內下彎,眼神閃爍著一種「我快哭出來了,請給我一個地方」的哀求,但卻隱隱透著一種我可以哭的權利。
她小聲地問「我可以諮詢嗎?」在我聽來就想在詢問可以給我一個空間哭一會嗎。嗯,我點頭並儘快讓她與我獨處於安全的諮詢室內。我想當時的我被彬彬有禮、精緻的妝容卻帶著知性內涵感、悲傷也顯得那麼內斂的Z所吸引,這一切讓我好奇她的故事。
Z是一名高中教師,她曾開玩笑般說這邊女人都喜歡教書,因為家裡老人喜歡教師,自己是不能反抗者中的一員。很不巧,韓梅梅屬於英語,而像韓梅梅的傳統女人Z卻是教物理的,很多次我都錯誤地記成Z是教英語的。
初次諮詢,我基本都在傾聽她一直時不時失控的低泣,努力想壓抑而無能為力的眼淚一直湧現。為了照顧她不願意花掉的妝容,我在隨時遞紙巾,這破壞了我習慣讓來訪者淚流滿面、感受淚水自由流淌的做法。
一小時結束諮詢後,我知道了她是因為發現情人出軌,這個消息還是另一個女人告知她的,剛剛在車上與情人對質後的她情緒失控所以臨時闖入諮詢中心求助。情人告知自己對另一個女人只是為了應酬喝醉後的一夜情,他真正有感情的是Z。
正失神悲傷的Z覺得很難判斷這個男人說話的真假,因為她已經渴望一份真正的感情太久了,並且為了情人已經婚內出軌了。我感受到其中的信任難題並與其同樣期待真愛奇蹟的到來,當時的我好像也沒法只用理性去看待這名來訪者口中的男性。
Z努力平復自己情緒,她收拾下妝容,問我眼睛是否很明顯(紅腫),她一會有課要上。我安慰她說不會,像睡眠不好時有一點紅的樣子。
第二次過來諮詢,我讓其完善了基本資料的填寫。30歲,已婚育有女兒正讀小學,丈夫從事會計工作,由於丈夫婚後只沉迷遊戲,不「顧及」家庭,自己孕期開始出現婚姻危機並且多次求助於專業的婚姻諮詢(最長諮詢時間持續近一年後),感覺無效後結束諮詢,此次突然求助主要是因為陷入失控情緒狀態中難以維持工作狀態,並存在嚴重失眠情況。
與丈夫關係冷淡,屬於分居狀態,只是為了不讓雙方父母擔憂而沒辦離婚手續。父母健在,在老家務農,有一妹妹剛畢業出來工作,無精神疾病遺傳史與不良嗜好。
諮詢過程中,我們沒有過多交流Z的婚姻狀態及夫妻情感。Z更多地表達自己的憤怒情緒,感覺自己一刻也無法不與情人聯繫:總想知道他在做什麼,身邊是不是躺著另一個女人。
到了晚上更是控制不住地打電話過去,如果對方沒有接就會一直打,情人接了後自己就會容易入睡些,情人有時關機或沒接聽時自己會更加難以睡眠。Z並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結果或具體的目標,只是想讓現在的自己好過一些,陷入情緒控制的衝動行為中,像熱鍋上的螞蟻。
Z急切地想知道有什麼更好的方法可以讓自己舒服些,當時我以為其想嘗試其他的諮詢方式,於是接下來的我們嘗試了二次催眠放鬆療法但無法深入。在催眠二次後Z用很委婉的方式表示自己也想玩下沙盤,在沙盤過程中回歸了會談的主諮詢模式,沙盤後很多次過來她都更傾向於與我分享事件的變化。
我想她希望傾訴,並且也曾明確表達過傾訴可以有效緩解自己的情緒狀態,當時的她只是不太願意我建議她更多交流婚姻關係、原生家庭關係。而她採取了更間接的方式讓我明白這一點,她也用催眠效果不佳的結果直接對我表達了她的選擇。現在回想,感到Z傾向「間接暗示法」,而我的思維模式更多偏向於「直接表達法」。
在後續的會談中,我陪伴著Z慢慢地重推拾了對情人的希望、信任,甚至覺得可以接受他曾經的出軌,只要他是愛自己的就足夠了。人生有多麼不完美就有多麼的不可思議,Z想也許他就是即使欺騙天下人卻只愛自己的那一個。
Z帶著對愛情的痴迷,原諒了情人的不忠,她想自己或許就是愛他的,無論他有多麼的卑鄙。這個階段里我與她探討她對情人最初的愛,那是一份懷有希望的愛情,是終止不幸婚姻的寄託。
約3個月後,當Z的情感創傷還未癒合之時,她再次被情人騙了。這一次是Z直接發現情人正在眼底下對自己說謊,這一次Z沒有哭著逃走,那個深夜M到情人家的把外部的玻璃門窗砸了。她說感覺自己像個潑婦,但是內心很舒暢。這一次,Z說自己已經清楚,情人只是騙子,自己並不是騙子心中的真愛,不再渴望什麼。後來情人也多次認錯並要求與Z複合,但是Z強忍著自己的軟弱拒絕了。
Z說感覺就像一面閃亮的旗子總需要自立地迎雪飄揚,帶著倔強與拒絕、經歷傷害後會變得很強大,不想一直受傷。談及性這部分我們還交流女人的性需求、自慰方式與頻率、性需求與愛的區別。Z最終認為自己也有所得,嘗試了追求愛、至少滿足了生理慾望。
Z提到小時候或原生家庭的時間並不多,可能與我沒有刻意追問或Z希望的主控性諮詢模式有關。在Z的記憶中父母對自己非常的兇惡,母親甚至因為自己與奶奶親近厭惡過自己。父親少言納語,極少有疼愛自己的行為或語言,Z認為因為自己不是兒子所以讓父親丟臉。當Z有點驚諒地發現小時候的自己像是沒有人愛的孩子時,眼神中帶隱痛的求助,有點想否認但又好像無法否認,這讓人悲傷與無奈。
丈夫與女兒一直都較少出現在Z的諮詢時間裡,我只聽Z說丈夫好吃懶做,每天只顧玩遊戲,偶然會陪伴女兒做下作業。而Z會換燈泡修馬桶,每天照料著家裡大小兩個「孩子」的生活起居。他們長期分床並且沒有性關係,這種名存實亡的婚姻維持了三年多。
Z在放棄情人後或許曾經有過那麼一絲絲與丈夫再試試的念頭,畢竟這麼多年過去了,同一屋檐下,為什麼不多試一次?但是Z很快想起自己生病起不了床的時候也無法請動丈夫幫助時的絕望,從而快速搖掉這個念頭。
Z沒有直接告知丈夫情人事件,但Z近半年來的行為與經常失控的情緒與爭執也讓丈夫猜測到一二,當丈夫提出自己要搬出去住時,Z沒有理會當默認。不久後,丈夫提出去有空的時間去辦理協議離婚,房子留給Z,等女兒成年後過戶給女兒。
在約定辦理協議離婚時,Z與丈夫卻幾次因天氣或工作原因拖了二個多月才完成離婚。過程中Z艱難地告訴了父母其中的苦衷,以一個婚姻失敗者的身份在父母前面放下自己的倔強。但是Z還是沒有告知父母關於情人的事,只是更多地帶女兒回去和父母相聚,與妹妹的交流也加多了,Z說可以明顯感受到家庭的溫暖與可依靠性。
承受婚姻的失敗、離婚的輿論、父母的失望,這些原來在Z心頭都是不願掀開的丑疤,但如今打開後反而輕鬆了。Z說自己總是無法開始行動,總是在暗地裡用勁,想像各種各樣的困難,或者對她來說,這些思想準備都是有需要的,讓其在面對未知時才不至於太慌張。
後面的諮詢Z分享的內容都比較輕鬆,很多事情都在平靜地進行中:離婚處理與丈夫的關係、準備與女兒溝通新生活、工作上新職位的變化、與父母的關係……
英語書中的韓梅梅長大嫁人了,新郎卻不是李雷。誰能知道人生下一步是什麼味的巧克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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