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馳馬泰寧

且說睿王離開坐席，劉逐遠因見了睿王，不禁念起前兩日不幸薨隕的表兄原太子李琬直來。

　　劉逐遠雖與表兄相處不多，僅是見過幾面，但畢竟是乃是至親，血濃於水，斷骨連筋，心內不免一陣感傷，又逢青戈台業畢離別之時，諸事壓心，甚是愁悶，於是解開束縛，借酒澆愁，與陶令先等人不住推杯，不停換盞，直到喝到三四更天爛醉如泥由各自隨從扶將回住所才算作罷。

　　約莫睡了兩日，劉逐遠體內的酒氣才算消退，一番盥洗，也到了回揚州的日子。

　　戍衛府外，劉逐遠早早便聽見有人語訴喧嘩，便起身來到門外。

　　老家奴鍾平正在指揮家丁把早已收拾妥當的行禮搬上馬車，張效、陶令先、郭汜三人已然出了戍衛府，在看家丁備馬裝車，一見劉逐遠出來紛紛笑起來，嘲諷劉逐遠酒量過差，睡了這麼久才把酒氣消去。

　　「若如此，你們明知道我酒量差還許我喝多，還是不是我的好兄弟」劉逐遠擺擺手故作無奈說到。

　　眾人緊接著一笑道「興許劉郎以後想要醉酒都難覓知音了，當是珍惜才對」郭汜拍了拍劉逐遠的肩膀。

　　劉逐遠順勢將郭汜緊緊擁在懷中：「好兄弟，多多保重，有期我們再聚，到時候喝他個三天三夜。」

　　「一定一定！」郭汜大笑。

　　「子孝，你怎麼走？」劉逐遠轉頭看了看陶令先。

　　「我當然是要再與你廝混一番才罷啊，我們可以一路為伴，到汴梁再分道。」

　　「好，看來我要多忍你些時日了」說著眾人皆笑了起來。

　　「公子，時候不早了，我們該上路了，且別誤了時辰。」

　　鍾平用手抻了抻綁在馬車行禮上的麻繩，拍拍手上的麻屑，轉頭說到。

　　「好」

　　眾人躍至馬上，不多時行至京師宣武門外，劉逐遠回了一聲：「今次離別，不知何日再見，兩位賢弟後會有期。」

　　劉逐遠與陶令先住馬回首，領著隨從，朝朝著郭汜和張效打了個合拳，在郭汜和張效依依不捨的目光下離城遠去。

　　由於車慢人多，行了四日，眾人才剛出了函谷關。

　　這幾日，陶令先騎著馬或行伍前行伍後的晃悠或騎出個三五里地再騎回來，甚感無聊，等到出了函谷關終於耐不住了，思忖了一番，來找坐於馬車內看書的劉逐遠說。

　　「牧之兄，這隨行的行伍走的實在是太慢了，不知幾時才能到得，不如我們學學這江湖浪蕩客，大好河山的，出去走一遭，就算長長見識了，如何？」

　　「這？」劉逐遠有些遲疑。

　　「唉，這青戈台三年，說是培養合宜的地方節度，不過就如同坐牢一樣罷了，我們都是地方來的質子，處處被監管著，沒什麼自由，如今才出了城，回去或許又要受到家君的管制，牧之兄難道就不想快活幾日？」

　　「那你有何想去之處？」劉逐遠亦有些心動。

　　「天下之大，你我又學了一身本事，哪裡不能去得？」

　　陶令先目露驕色旋即又道：「孟子曰，『登東山而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你我二人何不也去看看這『天下』？我姑父如今掌泰寧節度行軍司馬，我也好順道去探望探望我我姑父，這樣我晚回江西也好有些說辭。」

　　劉逐遠合上書頁，思忖了一番道：「泰寧節度行軍司馬？可是衛澍恭？」。

　　「牧之兄識得我姑父？」

　　「這倒沒有，只是我從小聞聽我家叔公說衛澍恭乃是我大梁數一數二驍將，思慕的很。「

　　」這是自然「陶令先目有驕色，旋即又道：」郎兄可知十五年前塞北回馬嶺一戰？「

　　」略有耳聞，還是聽聞家君所說，說回馬嶺一役乃是我大梁百年第一役，是役我大梁鐵騎三萬鏖戰北胡六萬鐵騎，斬殺五萬，俘獲一萬，北胡從此臣服於我大梁。「

　　」那你可知回馬嶺一戰是誰領兵打的？「

　　劉逐遠想了想道：」三軍併入，總都統乃是靈武將軍肇式奇，西軍由成德軍節度使，也就是郭汜的父親郭亦舟都統、中軍由河東節度使高遂都統，東軍由泰寧節度使衛澍恭都統。「

　　」不錯，那一戰乃是我姑父的揚名之戰，持一桿陌刀直取北胡三大將均木倫、扎合、德述，若不是德述以死鉗住我姑父，那陀木老賊早已死於我姑父陌刀之下。

　　陶令先說著抽出橫刀，左右比划了兩下又道：」大丈夫當持三尺劍而立不世之功，只可惜北胡臣服，英雄無用武之地矣。「

　　」非也，我嘗聞叔公郭彥析分時局，說這天下將有所變，到時候子孝自然有建功立業之機。「

　　」有所變？可是太子之事？「陶令先收起橫刀，立馬問到。

　　聽聞陶令先提及李琬直，劉逐遠不免心感一傷，嘆了口氣道：」不全是我表兄之事，已去長安幾百里，子孝可看見一路情形？「

　　」饑民愈多，一路時有餓殍，這在我大梁乃是少有的情形，只在朱穆之亂時有過。「陶令先想著，亦是嘆了口氣。

　　」這兩年時有天災，糧食欠收，民地多被豪右兼得，民無地，官司造冊之上納糧之名仍是小民，此狀我大梁四方皆有，非是良兆。「

　　」怪不得這兩年時有反賊，且賊勢愈壯。「

　　」你我江南之地倉廩尚足，中原興許將有一亂，以前聽我叔公析分，倒是不信，現在你我所見，更讓我覺得叔公所言不假。「

　　劉逐遠頓了頓又道：」算了，不說了，你我現今自顧不暇，何況這天下，咱們先歷練一番再說吧。「

　　「也對，這些時局我都不曾思慮過，去扶正天下更不敢想，只敢想著近前之事。」

　　」衛將軍既是子孝的姑父，一定要隨著子孝前去拜會一下才好。說不定能從他那學得點皮毛，於天下或有用益。」

　　「那走，咱們先去泰寧一看。」

　　打定主意，兩人相視一笑，劉逐遠下得車來，與鍾叔交代了一番，與陶令先二人縱馬馳往泰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