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uture Visions_中文版_世界的另一種說法
導語
英文版的是2015年11月份發布的,中文翻譯團隊是12月22號自發組織招募完成的。
2016年元旦假期的時候初稿已經全部完成,二稿在2016年1月底也逐漸完成
其實這事已經做好有七八個月了,盤算著怎麼上線就拖了這麼久了 =。=
最近的HBO美劇《西部世界》讓我想起那時看完 future visions 的感覺。好想討論!!!
這個翻譯的初衷是讓一個這麼好的作品能在中文世界裡更好地流傳造成影響,引發思考討論。
所以還是不糾結譯文不夠完美這個事了,如果你們在看的過程中 有更好的譯文建議 盡情說!
Forget Epic Goals and Focus on 1% !
概要
在ISS星球上有兩個語言不通的種族,他們之間通過翻譯器進行交流。翻譯器不僅能夠翻譯對方的語言,還能評估對方的語氣和情緒。此時,對於星球統治權的爭奪愈演愈烈,為了避免一觸即發的戰爭,兩個種族派出使者進行談判。通過翻譯器,雙方簽訂了和平共處協議,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戰爭的炮火因此打響。究竟是誰從中作祟,ISS星球的未來又將如何……正文
Ashiban Xidyla感受到集中在她頭頂非常劇烈的疼痛。她閉著眼睛,在飛機上雙手抱緊大腿蜷縮著。奇怪的是,她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開始身體前傾,也不知道頭痛是什麼時候開始的,現在她開始想這個問題。
到目前為止,Gidanta人表現得很有禮貌,非常關切Ashiban的年紀。但是她自己知道,這僅僅是出於對一個長者多一點的尊重。這是一個她不能顯現出任何弱點的地方。Ashiban是來阻止一場戰爭的,一場很可能以Gidanta人屠殺Ashiban的鄉親們——Raksamat人做為結局的戰爭。ISS的首領,Gidanta世襲的女祭司,沉默的坐在對面走廊,她的翻譯官在她身邊。他們到底在想什麼?
Ashiban小心翼翼地呼吸了三次,挺直了身子以防止疼痛。然後睜開眼睛。
從飛行員的位置上望向飛機的前窗,應該看到藍天和聽到引擎嗡嗡作響的聲音。然而她看到的卻是棕色、綠色和藍色的碎片。也沒有一絲一毫的聲響。她閉上眼睛,又再度睜開。想弄清楚這一切。她確定他們不是在降落。所以是飛機早已著陸,只是她沒注意到?
一個響亮的、顫抖著的聲音在說些什麼,都是一些Ashiban根本聽不懂的音節。」我們必須從這裡出去」,從 Ashiban 腳邊冒出一個平靜而含混的聲音。」說話者正在困境中」。該死。她忘記關掉手持設備的翻譯功能。也許那個女祭司的翻譯員沒有聽到。她扭頭看了一眼這飛機狹窄的過道,皺著眉頭忍著她的頭痛。
女祭司的翻譯躺在過道上,腦袋以一個奇怪而尷尬的角度擠靠在飛行員座位的椅背上。那個響亮的聲音又響起了,是Ashiban 腳邊小背包里的手持設備,」不要管已經死掉的人。我們必須離開這裡,否則我們都得死。說話者正在困境中。」
帶著三種顏色(粉、橙、藍)面紗的女祭司在她自己的位置上笨拙地擺弄著安全設備。隨著安全帶啪嗒一聲解開,女祭司站了起來。拉起她的藍色長裙進入過道。剛才說話的聲音,一定就是女祭司一直在說話。」蠢驢」,Ashiban 包里的手持設備說,」說話的人痛苦增加了」。
飛機突然開始傾斜。女祭司叫了出來。」無法翻譯」,Ashiban 的手持設備說,這個時候女祭司向前走到 Ashiban 自己的安全設備並極力拉扯,設備一解開她就抓著 Ashiban 的手往外拉。
飛機被撞了。女祭司的翻譯一定是在一個不湊巧的時間離開了自己的座位。Ashiban 自己撞到了腦袋。這樣就可以解釋為什麼會頭痛,還出現記憶空白了。她眨了眨眼睛,窗子本身的彩色玻璃碎成許多片。天空背後的地面覆蓋著棕色與綠色的植物,這裡白一片,那裡紅一片。」我們應該在這裡等待救援,」Ashiban 說。她包里的手持設備發出一些不知所云的聲音。
女祭司更加用力的拉扯Ashiban的胳膊。」你這個該死的蠢貨,」手提翻譯器說,這個時候女祭司把 Ashiban 腳邊的包拿起來。」別人把我們打下來的,我們被擊落到了這該死的沼澤地里。最最該死的是我們往該死的泥裡面陷。如果我們繼續呆在這就會被淹死。」那個對講機的語氣非常的不安。飛機再次傾斜。
這一切看起來都是如此地不真實。是腦震蕩,Ashiban想到。我得了腦震蕩,所以我腦子不太靈光了。她從女祭祀那裡拿過自己的包,提起來,然後跟隨著ISS的女祭司走向緊急出口。
飛行物外面是一片棕綠色的平原,頭頂上是藍色的天空。土地在Ashiban的腳下涌動翻滾,但是考慮到身後飛機一半陷入地面,以及她自己的頭痛,她不確定是真的大地翻滾還是腦震蕩引起的癥狀。
女祭司說了些什麼。Ashiban包里的手持翻譯器發聲了,但是這點聲音在空曠的土地上隨著微風消散,Ashiban也無法集中注意力聽它說了什麼。
女祭司猛地把Ashiban的包搶過來打開,翻出那個手持翻譯器,「該死,真該死,我們落在水面上,說話者很焦慮」,翻譯器說。
「什麼?」她們身後的飛機正在逐漸陷入泥潭中,伴隨咕嚕咕嚕的水聲。Ashiban腳下的土地仍不平穩,她也不確定原因。
「水。說話者加強語氣。」女祭司手指著她們下面黃綠色的苔蘚墊。
「救援會來的,」Ashiban說道。「我們呆在這裡就行了。」
「就是他們把我們擊落的,」手提翻譯器說道。「講話者很焦慮而且語氣很重。」
「什麼?」
「他們把我們擊落。我從窗戶看到飛行員射擊,我看到他們死了。我們墜落的時候Timran努力想控制飛機。這時候不管誰來,都不是來救我們的。我們必須上到地面才能躲起來。講話者加強語氣。講話者很焦慮。講話者很悲痛。」女祭司往前拉著Ashiban的手。
「藏起來?「這裡根本沒地方可以藏。地面仍在涌動下陷,就像海浪頂端的水。她跪在地上雙手撐著地面,胃裡一陣翻騰。
女祭司在她身邊趴下來,「無法進行翻譯「,手提翻譯器說。」那就爬著走,要麼你選擇跟著我,要麼你選擇死。講話者語氣很重。講話者很痛苦。「女祭司爬著走了,地面仍在翻滾。
「那是我的包,」Ashiban說,「那是我的手提翻譯器。」元首繼續爬著走。「這裡根本沒地方藏身!」但如果她待著不動,跪趴在不平穩的地面上,她就只能一個人,她所有的東西都沒有了,不僅頭疼也胃疼,發生什麼也搞不清楚。於是她跟在女祭司後面一起爬。
到了土地終於停止動蕩的時候,潮濕的苔蘚變成了僵硬的,和針尖狀一兩米高的植物,時不時劃破Ashiban的臉,刮破她濕透的衣服。「過來這裡,」手提翻譯器在前面不遠處說,「快點,來這裡。講話者很焦慮。」而Ashiban只想躺下來,閉著眼睡上一覺。但是元首那裡有她的包,她的包里有一瓶水。她只得繼續前行。
元首躺在地上,沒有了面紗,她拉扯下自己的亮色裙子來把他們團起來墊在自己身下。那些衣服裡面,她和其他Gidanta人一樣,穿著普通棕色的襯衫和緊身褲。「我的祖宗啊」,Ashiban氣喘吁吁地說,她仍然雙手雙腳地跪在地上,不知道哪裡有可以躺下來的地方,「你還只是個孩子!比我的孫子們還小。」
作為回應,女祭司抓著她的領子把她摔倒地上。Ashiban哭了出來,聽到她手持翻譯器發出一些沒有意義的聲音,大概又是一些Gidantan語言,無法翻譯。疼痛感讓她的視線變模糊,耳邊也在咆哮。或許剛才她聽到元首說的東西是指那個飛機?
女祭司罵她「該死的,躺著別動。」Ashiban的翻譯器平靜地說,「講話者感到很不安。」
儘管Ashiban頭疼得厲害,被樹枝劃傷的臉也感到刺痛,但她實在是太累太累,她閉上了眼睛。
「醒醒Ashiban Xidyla。講話者感到不安。」一個平穩的聲音說。一遍又一遍,她終於睜開了眼睛。年輕的ISS女祭司趴在她面前,褐色的面孔貼著灰色的地面注視著Ashiban,她頭頂盤起的頭髮一綹一綹的鬆散下來,一些小樹枝和葉子粘在上面。她的眼睛又紅又腫就像剛哭過一樣,儘管她的表情沒有透露絲毫。她一隻手緊緊地抓著Ashiban的手提翻譯器。最多十九歲,Ashiban猜想,或者更年輕。「你醒著么, Ashiban Xidyla?講話者感到不安。」
「我的頭沒受傷。」Ashiban發現。就算如此,這一切仍然讓她感覺怪異而不真實。
「我們從飛機上下來的時候我順手拿了緊急醫藥箱,」手提翻譯器說道,翻譯著女祭司的回應。「我在你額頭貼了一副矯正葯,雖然不是正確的葯,說明書說要帶你馬上去看醫生。講話者。。。」
「翻譯設置,」Ashiban打斷了翻譯器,「關閉感情評估。」翻譯器變安靜了。「你請求救援了嗎,祭司?救援是不是正在來的路上?」
「你要麼是真傻,」Ashiban的翻譯器說,也就是元首說道。「要麼就是腦震蕩得很嚴重。我們的飛機是被擊落的,之後二十分鐘,有一個飛機在我們上空飛來飛去地像是在找什麼東西,但我們在高地沼澤,根本沒人住在這裡。如果我們呼叫救援,你想想誰離我們最近?正是那些把我們打下來的人。」
「是誰把我們打下來的?「
「一些想讓Gidanta和Raksamat發生戰爭的人,一些怨恨你的母親——神聖的Ciwril Xidyla,和怨恨我的祖母,前任大祭司的人。
「那就不太可能是Raksamat人了,」Ashiban說,但說完她就後悔了。她來這裡是想為Gidanta和索維尼亞的兩國人民增進友好感情的,因為Gidanta國的人之前非常信任她的母親Ciwril Xidyla,因此他們可能會服從她的女兒。「在這裡你們的人比Raksamat得居民多得多。如果發生戰爭,Raksamat人會被屠殺。我不認為這是我們倆希望看到的。」
「這個我們以後再說吧,」女祭司說,「現在不管是誰,反正他們沒把我們殺死,我之前就在想,我們在植被下面所以他們沒看見我們,但是他們會回來用紅外線找我們的,而且可能很快就會回來了。我們必須先去北邊的樹林那裡。」
「我可以用我的受體設備聯繫我自己的人民「,Ashiban說,」我信任他們。」
「你確定?「女祭司說,」但是也許他們正想要用一些Raksamat人的死作為借口裡引發戰爭,然後殺死所有的Gidanta人,這樣他們就能擁有全世界。所以你的死可能正好幫了他們。「
「你的朋友距你非常遠。」女祭司說道,「他們會叫其他人來找我們。你敢相信那些其他人嗎?」女孩看起來嚴肅至極,她把身子坐直。「我不會信任他們。」她把Ashiban的手提翻譯器塞到腰帶里,撿起她的裙子和面紗。
「那是我的手持設備!我需要它!」
「你用它就只能招來死亡,」元首說道。「你想去死你就去吧。」她站起身,穿過堅硬帶刺的植被步履艱難地走開。
Ashiban考慮抓住女孩把她的手持翻譯器搶回來,但是女祭司很年輕,儘管Ashiban在她這個年齡算是相當好的身材,但她並非運動健將,年輕的時候也不是。而且還沒考慮到頭上的傷。
她小心翼翼地站起來,帶著眩暈,關節僵硬。原來飛機在的地方現在已經只是一片污水,水面上漂浮著一塊一塊的苔蘚,所有的苔蘚都被更多的苔蘚毯包圍。她記得女祭司說過她們正在水上,她記得地面在翻騰她只能爬跪在地上。
她閉上了眼睛。她模糊地記得自己坐在飛機的座椅上,那個女祭司在尖叫,她的翻譯官離開自己的座位,沖向前面飛行員控制飛行下降的地方。
被擊落的。如果這是真的,那麼女祭司說的就是對的。呼叫救援——如果她能找到什麼方法不用手提設備就做到的話——可能也是致命的。不論是誰,他們都已經認定Ashiban和ISS元首的死是可接受的,甚至已經明確地想要他們兩個死,甚至他們很可能是想讓過去兩年受到的戰爭威脅成為現實。
但是沒有人想要戰爭真的發生。就連一直對於Ashiban的族人存在現有的統治體系里的 Gidanta 人也不想,這一點Ashiban是肯定的。
她睜開眼睛,看到那女孩在泥沼里艱難前進的背影,又隱約看到在北邊遠方的地平線上女孩提到過的那片樹林。「老祖宗啊!」Ashiban喊著,「對於這一切來說我太老了!」然後她扛起她的包跟著ISS的元首繼續走。
Ashiban最後終於跟上了,儘管元首並沒有以任何方式認可她。他們跋涉穿過腿一樣高的樹叢,偶爾不發一聲,偶爾對一些枝椏阻礙前進發出不滿的聲音。湛藍的天空被雲層遮蓋了起來,而且颳起的風略帶濕氣。對 Ashiban來說簡直是福音——刺眼的太陽早已經弄疼了她的眼睛。隨著地平線上樹林的樣子已經越來越清晰——儘管這距離還是遠得讓人沮喪——Ashiban一直以來模糊而脆弱的意識,開始漸漸變得清晰。
擊落。Ashiban確定沒有任何她的族人會想要戰爭。儘管遠離地球,但Raksamat人沒有這麼脆弱的——是的,其實,還有更好的武裝。實際戰爭的最終結果可能會不利於Gidanta。或者Ashiban並不這麼認為。一些Raksamat黨派其實是可能想要這樣的戰爭的。而Ashiban對她自己的人民來說,其實可能是個無足輕重的人物。
她的母親卻不是這樣。她的母親,Ciwril Xidyla,與ISS那時候的元首簽了Eatu條約,確保Raksamat在宇宙系統中,和在這個地球上,和平生活的權利。 希威爾那時候在Raksamat人和Gidanta人中都被廣為推崇。作為她的女兒,Ashiban只是一個標誌,告誡人們要記住她的母親。如果她身邊的人也覺得可以犧牲在這個地球上的自己人的生命,他們要犧牲Ashiban肯定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儘管她的族人真的有可能會這麼做,但是她不願相信。
Gidanta 人會不會因為想要發動戰爭殺了他們自己的女祭司?一個小時前——Ashiban不確定她們花了多久時間穿越沼澤地——她肯定會說不可能。ISS的女祭司是被崇拜的對象,她是Gidanta和ISS世界的精神的橋樑,這對他們與主權之間的交流通道。他們當然不會為了發動一場對雙方都不利的戰爭而殺了她。
「祭司。」
這個年輕的少女在 Ashiban 前面一米的地方艱難的走著。眼神朝她肩膀上方瞄了一下。」幹嘛?」
「你要去哪裡?」
這次元首連頭都沒回。「北烏德蘭平原有一個監控站。」
那肯定在數百公里之外,而且如果這的確是高地沼澤,那他們就在陡坡的高處,這意味著他們得繞道下來到平原去。
「徒步走過去?這就算我們真的能到那,也可能需要好幾周。我們沒有食物,沒有水。」好吧,其實,Ashiban在她包里有一瓶大約三分之一升的水,但那也算不了多少。「也沒有露營裝備。」
元首隻是輕蔑地笑,然後繼續往前走。
「年輕的女士,」Ashiban開始說道,但隨後想起這個年紀時候的自己。想到她自己的孩子和孫子們。青春期就是努力不要讓你的族民的命運落在你的肩上,不要被擊落,不要被困在沼澤里。」我還以為現任的女祭司大概五六十歲,是我母親上次來這裡時那個女祭司的女兒。」
「你說的話不應該我們好像都是不同的人,我們都代表精神世界的聲音。你說的那個是我姑姑,她上周剛剛退位。」
「退位!」為自己說錯話感到手足無措, Ashiban 被一遍又一遍地警告過 ISS 統治階級的傳統,她並不是代表個體,這樣提到她是很無禮的表現。」我從來沒想過還有這種可能」。而且在這樣的時刻,統治層肯定不會把這麼多責任放在一個十幾歲的少女身上。
「這當然是有可能的,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祭司,從來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只是你們 Raksamat 人堅持把祭司翻譯成君主,而且是你們 Raksamat 人的牧師整天和你們的祖先溝通。ISS 根本不是要表達那些。」
「把祭司翻譯成君主?」,Ashiban 問道,」那是什麼意思?」女孩哼了一聲,」而且怎麼可能 ISS 的發言不是那些」,女祭司沒有會帶,只是繼續走著。
一段長長的沉默之後,Ashiban繼續問:「那你為什麼Gidanta人要聽你的?我的母親那時候又在跟誰談判?」
君主回頭看著Ashiban,翻了個白眼。 「當然是跟翻譯官。如果你的媽媽不知道這個,她就太愚蠢了。而且,完全沒有人聽我的。「翻譯器的聲音聽起來完全地冷靜而中立,但這姑娘的語氣卻是輕蔑的。「這就是為什麼我會被困在這裡。而且根本不是我們聽從地球的聲音,是你們服從我們。你劊因為你不想接受他們的根據地球化委員會的權威而去找他們投訴,更何況,你根本不喜歡他們說的東西。」
「行業協會不是政府!」看著女孩又翻了翻白眼,Ashiban飛快地思考她說的話在Gidanta語言里聽起來像什麼——如果手持翻譯器把行業協會和政府混為同一個詞的話。顯然它是可能犯這種錯誤的,就像剛才翻譯這姑娘說的話,把元首翻譯成元首。但是這太荒謬了。這兩個根本不是一回事。
元首停下了腳步,轉身面對Ashiban。 「我們已經在這裡住了兩千年,一直以來,我們都努力地想要在這個地球上生活而且沒有外界干擾。我們來到這裡,來到這個沒有內部系統的大門的敵方,沒有人會打擾我們,我們可以和平地生活。而你們,出現才不到兩個世紀,現在大部分艱難的工作已經做完了,你們卻妄圖告訴我們應該在我們的地球上怎麼做,還有誰是掌權的誰不是。
「我們是難民,我們到這裡完全是偶然,而且我們沒辦法離開。我們也給你們帶來好處了啊,你們跟外界隔離太久了,你們沒有醫療技術,這些技術可以拯救生命的,祭司,而且我們還帶來了其他東西。」包括 Gidanta 人沒有的武器,」包括地球話的知識,以及如何用最佳的方法管理一個地球。」
「你們同意了,是你自己的母親,偉大的 Ciwril Xidyla答應的,沒有地球話委員會的允許沒有人可以定居在這個地球上。但是現在僅僅是在 順那 山的丘陵上就有幾十個農莊,其他地方還有更多。」
「這個根本不是合同條例,條約明確規定,我們有權利呆在這裡,有權共享生活在這個地球上的好處。你自己的祖母答應的!而且,農莊地球化化委員會正打算建的城市相比要好多了。「狂風在猛烈地吹著,幾顆碩大的雨點跌落下來。」
「我的祖母根本沒有答應任何東西,是那個該死的翻譯簽署的合同。他是被地球化委員會的的任命的,就像他們所有人一樣!而且你們怎麼敢在我們已經做了所有的艱難的努力和勞動之後出現在這裡,還妄想著因為你給我們帶來了一些技術,就可以指示我們該在這個地球上幹什麼了!」
「你怎麼能擁有一個地球?你不能,這太荒謬了!這裡的空間裝下我們所有的人還綽綽有餘。」
「我把它記下來了,你知道嗎」,女祭司說,」整個合約,它沒有你想像那麼長。協議只有在考慮到對地球的一致性有好處的時候才會實行。它裡面美女就是這麼說的,就在第二段那裡。」
Ashiban對這句話心知肚明。每個人都知道這句話。關於共同發展的共識是不可避免地會有爭論——而且在Ashiban認為這都是惡意的。這句話說得清楚。「這句話里沒有提到任何地球化委員會的事。」像大多數不在地球上的Raksamat人,Ashiban不會說Gidanta的語言。但是,也像大多數不在地球上的Raksamat人一樣,她知道一點點單詞和短語,而且她知道地球化委員會在Gidantan語里怎麼說。她聽到這個女孩說的這一句話里,沒有說到地球化委員會。
女祭司大聲說著,語氣中帶有明顯的憤怒和沮喪,」你憑什麼,你憑什麼站在這裡說這種話,我剛才說了什麼你都沒聽到?」
頭頂上,在漸漸變大的雨的聲音之上,他們隱約聽到了飛機發動機的嗡嗡聲。女祭司抬起頭。
「是救援,」Ashiban說。她的確在生氣,但在救援來了的時候她可以先把她的脾氣放在一邊。很快就能到溫暖,乾燥,舒適的地方去了。她的衣服是普通的綠色長褲和襯衫,簡單柔軟的平底鞋,完全不適合長途跋涉穿過泥地和雜草叢,或淋著雨行進。 「他們一定在找我們。」
女祭司的眼睛驚恐地睜大。她立刻轉過身奔跑,穿越茂密的高過大腿的樹叢,直奔遠處的樹林。
「等等!」Ashi 叫她,但是女孩繼續跑。
Ashiban轉過身,用一隻手遮雨,眼睛望向天空。有沒有什麼她可以做的來吸引飛機的注意?她自己的綠色衣服她身邊樹叢的顏色太接近了,那些她和元首一直努力躲開的樹枝,上面覆蓋著扁平的棕綠色的苔蘚,也不太起作用。她沒有任何顯眼的東西,而手持設備在那逃走的姑娘身上,她也就不能用它來試著聯絡搜索者了。
噼啪的聲音回蕩在整個沼澤地之上,就在Ashiban左邊不遠的地方,樹葉和樹枝爆炸了起來。大風又一次吹了起來,比以前更猛烈了,她在這風中顫抖。
她發現有人剛朝她開了一槍。那是一聲槍響,而且這裡除了那架正在接近飛機以外,沒有人人能向她開槍。雲雨密布,而且她的衣服的綠色和樹叢的綠色也讓她不容易被發現,但是Ashiban看見這架飛機正直直地向她飛過來。
除非是可能運用了紅外線,就是沒有下冰冷的雨,她在紅外線探測下會發光而無所遁形。
Ashiban轉身就跑。樹叢的樹枝鉤掛住她的褲子,她只能盡所能跑得最快。又一聲槍響,但這已經是她最快的速度了。她用盡全力地跑著,風颳得更大了,她希望向著樹林的方向跑。
連著三個快速的射擊,風分外地猛烈起來,幾乎推著她跑,Ashiban跌跌撞撞地走出了樹叢,到了一片開闊的苔蘚地,苔蘚在她的跑動中顫動著,她氣喘吁吁,寒冷,疲憊,又走到另外一片大腿高的雜草叢。樹林的影子就這前面了。在她的腳下,苔蘚開始裂開,磨損,鬆動,一步沒踩穩她就會沉到下面泥潭的黑水中。又一個槍聲從她身後傳過來,她不能停,此時對她而言沒有哪個方向是安全的,她只能往前。她一步一步不停地跑。終於,她看到堅實的土地就在她跨一步可以到的地方,天空在如瀑布一般的雨水之中開明起來,她腳下的苔蘚終於消失了。
她猛地跌倒,摔進冰冷的水中。她瘋狂地到處胡亂地抓,拉住一個硬實的樹榦。她努力把自己往上拉,但又做不到。大雨傾盆,她握住樹榦的手開始下滑。
突然有一隻手抓住她的胳膊。有人喊著什麼她聽不懂的話——是ISS的祭司,雨順著她的臉流下來,辮子貼滿她的脖子和肩膀。姑娘用另一隻手抓住了Ashiban襯衫的後背,使勁把身子往後傾,她把Ashiban拉出來了幾厘米,這時Ashiban伸手抓住了另外一把野草,最後終於從水中爬出來到了陸地上。她和元首跌跌撞撞地跑進了樹林。
這裡雨小多了,但還是不停地下。她們需要更好的掩護,需要往樹林更深處走。前方的樹林足夠濃密,完全足夠她們躲避飛機,Ashiban想告訴祭司他們需要繼續往前跑,但女孩並沒有停止奔跑。直到Ashiban沒力氣再多走任何一步了,癱倒在一棵樹下。
元首在她身邊停了下來。這裡沒有任何聲音,唯有他們的喘氣聲,還有雨水刷過她們頭上樹枝發出的沙沙聲。
Ashiban的一隻鞋子已經跑沒了,不知道丟在什麼地方。她那隻被元首從水裡拽出來的手臂疼痛難忍,她的背也疼,還有她的腿。她的心臟砰砰直跳,她似乎無法喘過氣。她顫抖著,她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因為恐懼。
沒過多久雨就變小了,不知在夜裡何時完全停了下來,Ashiban渾身發抖的醒了過來,發現女祭司 蜷縮在她的身邊。蒼白的陽光透過層層樹葉,照射在濕漉漉的樹葉覆蓋的地面上——也照射在同樣濕漉漉的Ashiban身上。
糟糕的是她同時也飢腸轆轆。難道這個地球上最重要的東西不是食物么?沒錯,食物是重要,但問題在於到底在什麼地方才能找到可以讓人安心食用的東西。而找到可以喝的水甚至可能是比找到食物更重要的問題。Ashiban打開了她的包——這個包奇蹟般地經過了所有事情依然待在她的背上——她發現容量是半升的水壺還剩下四分之三。不過要是她昨晚足夠機智,她肯定能用雨水收集到更多水的。
「好吧,」Ashiban說,「我們只能這樣了。」
兩人陷入沉默,手持設備也沒有發出聲音。在 Ashiban 身邊蜷縮著的祭司伸直了身子,一隻手放在之前別著手持設備的腰上,看向了 Ashiban。
手持設備不見了。「哦,我的祖先啊!」Ashiban嘆到。在驚慌了一秒鐘之後,她小心翼翼地站了起來——這之前的十幾二十年都沒有這麼困難的時候,尤其是經歷了昨天緊張地飛行,和在又濕又冷的樹底的地上睡了一晚——然後開始沿著來路往回搜索。女祭司也跟著她一起開始往回找。
她們走到很遠的地方,但是顯然誰都不想進入之前的泥沼地,只發現了蕨菜和一大堆濕掉的枯葉。
Ashiban 看向渾身濕透身體發抖的祭司,她看起來比昨天還小了五六歲。女祭司一句話都沒說,不過她還能說什麼呢。沒有手持翻譯機,或者別的什麼翻譯設備,她們幾乎完全不能進行交談。Ashiban只懂很少的幾句Gidantan語。你好,再見,以及「我不懂Gidantan語」,也能從一數到十二,但是這些詞和句子對於她們被困在樹林和高高的沼澤邊緣的境況沒有任何用處。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她的母親希威爾曾經是語言專家。她媽媽的工作已經讓這種翻譯設備有用到能夠讓Raksamat人和Gidanta人互相交談了。我的母親是和誰談判的?當然是翻譯官了。
現在想這些根本沒用,她們現在面臨的問題已經夠多了。
有人昨天把她們的飛機打下來,然後就飛走了。幾個小時後他們又回來了,因為Ashiban 和祭司逃走了,他們要射殺她們,但是這完全講不通。
竺安爾人有槍,當然也知道如何造槍。但他們並沒有很多槍。從他們到達這裡之後,他們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了如何讓 ISS 地球化中,同時他們在太空站里居住的大部分時間,使用投射類武器會引發比他們可以解決的範圍之內更多的麻煩,甚至是致命的威脅。
他們維持了這種對待武器的態度在他們移民到這個地球的時候。那裡有警察,設置一些地球化委員會的人有保鏢,Ashiban並不懷疑有人精通開槍在內的戰鬥技能,但是Gidanta根本沒有武裝軍。只有一些貨運飛機和載人飛機,沒有戰鬥機。槍是用來打獵的,而不是為了殺人用。
Ashiban的族人(Raksamat人)建立了武裝系統。但是所有這些武器都不在地球上,要不就是Ashiban想當然的認為他們不在。所以,一把獵槍和一台私人飛機。她想問一邊發抖一邊看著自己的女祭司是否看到了當時的另一個飛機。但是她辦不到,起碼在沒有手持翻譯機的情況下辦不到。
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它究竟是為什麼發生怎麼發生,已經無關緊要了。她們根本沒法知道到底是誰處心積慮要置她們於死地。如果現在她們選擇回到沼澤地,那個飛機被打落下來的地方,那一片污水和苔蘚地,她們也不知道究竟會遇到誰。
她的思緒一直在轉來轉去。不知道是因為這寒冷的一夜,還是因為飢餓與恐懼,抑或是她腦震蕩的後遺症。還是女祭司說的,一切事情都不是按照正常的情況發生,她是不是需要立刻去看醫生?或者是因為這些所提到的所有事情,Ashiban 不知道。
昨天女祭司說過在烏德蘭平地上有一個監控站,在北邊的丘陵上。那裡很可能有人,也許全都是Gidanta人。那些人很可能對 Ashiban 沒有絲毫好感,不管她是誰的女兒。
但是在那個監控站里有可能有幾十、上百號人,他們中的一些可能目睹了對 Ashiban 實施的謀殺,而且很可能他們所有人對於企圖傷害 ISS 女祭司的行為感到憤慨。沒有一個人知道她們在沼澤地里經受了什麼。
「往哪邊走?」Ashiban問女孩。
女祭司抬頭看了看被樹葉遮住的天空,然後回頭指向了樹林,也就是她們來的方向。她說了些Ashiban聽不懂的語句,同時期待著看著Ashiban。她微微抖動的下巴讓Ashiban知道她很努力忍住不要哭出來。
「好吧,」 Ashiban說,開始沿著她們來時的路往回走,ISS女祭司跟在她旁邊。
她們邊走邊分享隨身帶著的水。樹林里能找到的食物遠遠少於Ashiban的期望,或許是因為她們都不知道食物在哪裡,或者怎樣才能找到食物。毫無疑問在 ISS 女祭司的年齡她會比 Ashiban 更難以忍受飢餓,但是她沒有抱怨一句,只是一直走著。在路上,她們曾經聽到過一次飛機的聲音,很可能是來尋找她們的,但是ISS女祭司並沒有表現出任何準備往回走的意思。Ashiban想起之前被射擊的情景,不禁打了個哆嗦,繼續向冰冷的泥沼里走去。
不由自主地,Ashiban開始想像如果在家裡她會吃什麼。在他們與 Gidanta 人建立聯繫之前他們每天都吃營養蛋糕,這些是他們的傳統食物,正宗的 Raksamat 美食,Ashiban的祖母非常鄙視這種食物,在每一個節日冷漠地看著她的孫子們根本不會吃這種東西,因為這是他們整年唯一能吃的東西。但是,Ashiban現在很想吃這麼一塊營養蛋糕。
或是一些魚,或者蝸牛。樹林里肯定會有蝸牛的吧?但是Ashiban並不知道應該怎樣找到它們。
或者一些幼蟲,烤過的幼蟲,加點鹽加點茴香。在她家這是一種很貴的食物,要麼從農業站里收穫,要麼從 ISS 運來。 Ashiban想起了以前自己非常年輕時候的一次校園旅行,到農業站參觀種植設施,想起當時農業專家在一排綠色的、刺鼻氣味的植物旁邊翻開了泥土,露出了黑暗土壤中捲曲、白色黑暗的幼蟲。想起來當時的一個同學說看到這情景讓他們感覺很餓。
她突然停了下來,推開了她腳下的腐葉土層,四處望望看有沒有棍子。
ISS女祭司停了下來,回頭看向了Ashiban。同時說了幾句Gidanta語,Ashiban認為她說的應該是「你在做什麼?」。
「蠐螬,」Ashiban回答道。這個詞她知道,Gidanta 人把他們自己的農場里收穫的幼蟲預先包裝好然後賣掉,那個包裝上有這種蟲名。
女祭司眨了眨眼,皺眉思考了一下,然後用 Gidanta 語說」火?」,這是另一個 Ashiban 知道的字,這個系統中的所有人都認識這個字因為它出現在報警器上。
Ashiban根本不知道怎樣可以升起火來。她的背包里只裝著一個接近空掉的水壺。住在太空中的人們確實很少會在需要生明火的環境中活動。在ISS上情況也許不同,但是就算女祭司帶著生火的工具,她也把它們丟在泥潭裡了。「生不起火,」Ashiban說。「我們只能吃生的了。」ISS女祭司皺了皺眉頭,然後去踢了踢幾根腐葉覆蓋下的堅固的棍子。
她們在附近挖出了一些蠐螬。實在找不到水能夠清洗這些蠐螬,所以她們只能非常不情願的吃著這些正活生生扭動著的東西,但是起碼這些是食物。
她們的前行速度慢了下來,因為她們每走幾步就要停下來挖一些幼蟲,或者換掉用壞了的棍子。但是在幾個小時之後,或者至少是Ashiban認為的幾個小時之後——她根本不清楚應該怎樣通過日光來判斷時間——她們的處境似乎比吃過東西之前好了很多。
她們把幼蟲裝滿了 Ashiban 的包,一直趕路知道晚上,一邊冷的瑟瑟發抖一邊蜷縮在一起睡下。Ashiban 覺得自己再也不會變暖和,這種寒冷浸透到骨子裡。但是她可以更冷靜的思考了,或者看起來是的。那個女孩一路走到平原的計劃看起來還是那麼不可思議,而且幾乎沒有實現的可能,但是這看起來是唯一的出路。
到了第二天的結束時分,Ashiban開始覺得那些未加工的滿含著泥沙的蠐螬越來越噁心了。直到第三天的下午,樹叢開始變得稀薄,她們面對著一片荊棘組成的牆。她們開始沿著這道屏障行走,向東走了一段時間,直到她們發現了一條更清晰的路——一條帶刺枝葉拱衛的數米寬的紅褐色岩石通道。Ashiban向通道中遠眺,看到了地平線,同時示意ISS女祭司也朝那邊看。
女祭司把她原本望向通道後面的頭望向 Ashiban,看著 Ashiban說了一長串讓她不知所云的話。
「對,」Ashiban用她自己的語言說到。用Gidanta語來問她的問題沒有任何的意義。「我們確實想要穿過這裡一直向北走,直到找到陡坡的邊緣,之後向東走直到找到去平原的路么?還是保持現在向東的方向走下去,然後看看我們能否發現一些東西?」
女祭司一手拿著沒有放在 Ashiban 那個現在用來裝滿幼蟲的包里的水壺,一手搖擺著表示她聽不懂 Ashiban 在說什麼。
Ashiban指向了北方,向著荊棘的方向。「陡坡,」她用Gidanta語說到。那裡很著名,顯然她是知道那裡的。
「是的,」女祭司用同樣的語言表示了同意。然後令Ashiban吃驚的是,女祭司接著用Raksamat語說「明白了。」她把手舉到了和眼睛平齊的地方,做出一個坡的形狀,然後豪氣的揮舞著一隻手臂。「陡坡看起來很大。」
「好主意,」Ashiban表示了同意。在那個陡坡的邊緣,她們能夠看出她們到底在哪裡,然後就可以選擇正確的方向,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無目的的亂走,盼望著到什麼地方。「對,」她用Gidanta語回應。「很好。」她指向了荊棘包圍的多刺隧道。
不過ISS女祭司只是盯著她。Ashiban嘆了口氣,確認她的包安全的關緊了,然後小心翼翼的用手和膝蓋著地,匍匐著開始在荊棘中前進。
隧道並不長,只有三四米,但是Ashiban非常慢地通過它,因為她的包拖在她的身邊,刺撕扯著她的衣服和臉,膝蓋、手腕和肩膀隱隱作痛。當她回到家的時候,她一定要去和醫生談談修復關節的事情,就算是同時全部修復可能讓她必須在床上躺一個星期或者更長時間。
她的脖子和肩膀非常僵硬。Ashiban低頭看了看紅褐色的岩石,然後走出了荊棘隧道。她小心的避免被刺所扎到,內心盤算著怎樣能夠站起來。她可以等著女祭司過來,也許能讓她幫自己站起來。
Ashiban用手和膝蓋把自己撐起來,繼續向前移動。她一隻手什麼也摸不到,這時她身子向她伸出手的一邊傾斜,除了自己_正在爬得岩石邊緣,其他什麼也看不見。
這裡除了空氣什麼都沒有。她記得以前看過的紀錄片里講在接近一公里以下的平原上有一片綠色迷霧。在她後面的 ISS 女祭司發出一陣哽咽的哭聲,在 Ashiban 差點一直向懸崖邊爬的時候及時抓住她的腿。
她們在那個地方保持姿勢不動堅持了好一會兒,女祭司緊抓著 Ashiban 的腿,Ashiban 的向斜坡邊緣伸出雙手。女祭司開始啜泣。Ashiban 很想和她一起哭,實際上她更想尖叫,小心翼翼地將她伸出去的手放在懸崖邊上,把自己退回安全的地方,抬頭看向天空。
荊棘的邊緣在懸崖邊僅僅一米的位置,這個位置足夠她快步走過去坐下,但是女祭司不鬆開抓著的她的腿,Ashiban 也沒辦法叫她鬆開,她不止一次自己在心裡默默咒罵弄丟了手持翻譯設備這件事。
女祭司在哭泣。「Ashiban Xidyla!」她聲音顫抖的喊著。
「我沒事,」Ashiban說,只是她自己的聲音也不堅定。「我沒事,你及時抓住了我。你現在可以放開我了。」但是當然這個女孩並不能聽明白她說的話。她嘗試著緩慢地,小心翼翼地收回了一條腿,女祭司放開了手並退回到了荊棘隧道中去。慢慢地,小心翼翼地,Ashiban用手腳並用終於讓自己坐在了隧道的口上,然後看向懸崖的邊緣。
這陡峭的懸崖有六百千米長,將近一千米高,而陡坡坐落在烏德蘭平原的北部。Ashiban目光所及之處,平原上長滿了綠草,點綴著樹木,以及星星點點藍色和銀色的水面。一條像明亮的緞帶的長河遠遠的延伸向西北方向。
在這片草原中間的一座湖邊,有一小片馬路和建築,從她們所在位置到那裡的距離Ashiban無從得知。「祭司,那個是監控站么?」 Ashiban所坐的位置能夠看到非常大片的平原,但她並沒有發現平原上還有什麼別的東西。參考到陡坡的長度,Ashiban想到這可能僅僅是平原的一小部分,她頓時感覺備受打擊,突然覺得又失落又絕望。「祭司,快看!」她瞟了一眼荊棘隧道的出口處。
ISS女祭司面朝下趴著,雙臂平放在她的面前,面對著紅褐色的岩石說了些什麼。
「這裡太高了?」Ashiban問。
「太高了,」女祭司同意到,用她僅知道的一點點Raksamat語說。「是的。」
然後她向前挪動並抓住了Ashiban,讓她不會掉到懸崖下去。「看,祭司,那個是不是……」Ashiban非常希望自己能知道怎樣用Gidanta語說出觀察站這個詞。她努力回想幾天前女祭司所提到過的這個詞,但是Ashiban當時只注意到了手持翻譯機的翻譯。「看一下,看一眼,求你了祭司。」女祭司慢慢的,遲疑的抬起了頭,但還是讓自己的大部分身體貼在岩石上。Ashiban指向了平原上的建築物那裡。「我們怎樣可以過去?你認為我們應該如何到那裡?」 她很希望有路能夠通到懸崖的底部,但是Ashiban完全不知道哪裡會有這樣一條路。看著女祭司現在的狀態,Ashiban認為她同樣也並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她在決定走這一條路之前,完全沒想到會進入到如此的境地。
她希望 ISS的女祭司對這個地球有比她更多的了解,但是這個女孩前幾天描述的關於Ashiban的族民的事情,和Raksamat人自己認為的他們的祖先確定下來的事情,完全不一樣。也許她說的才是真的儘管她才做了幾個星期的祭司。但即使不是,對這個仍然不知道她名字的女孩,應該永遠都不會知道了,因為對於祭司來說就算是她自己的母親對她直呼其名也是大不敬。從她姑姑退位後到現在的經歷看來,這個姑娘很可能已經力不從心了。
看起來她在ISS表面零零星星分散的鎮子其中一個長大的。她也許比Ashiban知道更多外面的事情,但是這並不代表她知道更多的在沒有水和設備存在的情況之下,在野外的生存技巧。她們現在明顯不能在懸崖邊緣繼續前進,更何況女祭司有恐高症。他們可以繼續往東邊的荊棘牆邊走,去往斜坡比較低的地方,或者最好是在她們的路途中又一些村落或者監測站。
Ashiban說『我們往回走吧』,放在女祭司肩上的手把她輕輕地往回推,朝著另一條充滿荊棘的路走去。看到女孩的後背和肩膀在聳動著。意識到她在默默地哭泣。「我們回去吧。」Ashiban又一次說道。尋找她迷你的Gidanta字典看看有什麼詞是可以用的。「走,」她終於用Gidanta語說,搭著女孩的肩膀。過了一會,女祭司開始快速往回跑去。甚至沒有把她的頭抬起來一厘米。Ashiban跟著,爬過幾簇灌木叢,在樹後面找到了女祭司。女祭司正坐在地上,仍然哭泣著。直到Ashiban距離那叢荊棘非常近的時候,女孩站了起來,幫助Ashiban把腳拔了出來。不過她仍然在哭泣。一個字都沒有說,也沒有看著Ashiban。接著轉過頭開始向東走。
第二天他們找到了一條小溪。女祭司躺下來,將臉埋入水裡。喝了好幾分鐘的水,然後把瓶子裝滿水,遞給Ashiban。他們追溯小溪的水流方向,主要往東南邊流去,這樣她們就能確認在未來的三天朝著溪流的方向走會遇到一條河。
在第三天的最後,她們到了一座小拱橋,橋上棕灰色的斑斑點點,因為塑料廠不斷向河裡區別古代廢棄塑料,一層厚厚的塑料在河面上打轉,有的地方甚至有五、六厘米深,這個塑料廠真應該被關閉。
在橋一邊的遠處,河流的對岸,有一個房屋和一串建築,和小橋一樣痕迹斑斑。還有一輛又老又舊的車。花園裡,一個男孩在除雜草。還有三四個孩子在菜地里追逐著瓢蟲。
當Ashiban和女祭司走過小橋的時候,在花園裡的男孩抬起頭來看了她們一眼,嘴巴張成了O型。轉身跑進房子,「Raksamat」 Ashiban說道。當他們看到那個用塑料蓋起來的房子的時候,女祭司顯然什麼都知道了。一個女人從房子裡面走出來。穿著短褲和T恤。腳上穿著長襪。灰色的頭髮在腦後綁在一起。手裡拿著獵槍。雖然並沒有把槍指著Ashiban或者女祭司,但是充滿了戒備。
槍出現的時候,Ashiban心頭一跳。如果這個女人在射擊她之前能給她吃一頓除了幼蟲之外的食物,再給她一把椅子坐的話她會很高興。當然,她還沒有絕望到要先開闊說話。她年紀大的已經可以當這個女人的媽了。「大姐,」那個拿槍的女人說道,「來這裡有何貴幹?」這讓Ashiban感到震驚,或許這些人在地球上是非法的,但是他們應該不會去挑起一場戰爭,那樣會使得他們在這個地球被孤立,被欺凌,儘管Raksamat的移民最近對於Gidanta人很不滿。「孩子,我們的飛機發生了事故,我們已經步行好幾天了,我們這幾天過來巡邏,我們現在急需一些食物。」她的嗓子艱難地發出聲音,她甚至沒有力氣為失禮感到抱歉。
拿著槍的女人盯著Ashiban,然後眼光漸漸移到她的肩膀上,猜測是 ISS 的女祭司在她們本已過橋的時候又折返回來。「你是Ashiban Xidyla。」那個拿槍的女人說,「然後這個是ISS的女祭司。」
Ashiban扭頭去看女祭司,她卻把臉扭向一邊,把雙手舉在胸前狀似保護自己,「有人想殺我們。」Ashiban轉過頭去看拿著槍的女人,「有人擊毀了我們的飛機。」
「他們現在呢?」拿槍的女人說,」他們昨晚找到了飛機,新聞都登了,飛行員和女祭司的翻譯都在裡面,但是沒有你們。」
「儘管新聞沒有提到飛機是被擊落的,但是我並不驚訝。」她考慮了一會兒說到,」進來吧。」
在屋子裡面,他們看到一個大廚房。用塑料做的凳子在長桌旁,一個男人正在桌子邊拔雞毛。他抬頭看到他們走進來,然後繼續低下頭。Ashiban和女祭司走進屋坐在桌子的另一端。然後那個在花園裡的男孩帶著幾碗濃湯走了進來。女祭司用一隻手喝了一碗,另一隻手仍然擋在臉前面。
「孩子,」 Ashiban強迫自己停下不停往嘴裡送東西的手,」有一塊布或者毛巾給女祭司用么?她丟了她的面紗。」
那個女人充滿疑惑地看著Ashiban,看了一會兒,就像感覺要嘲笑她或者說一些輕蔑的話,但是沒有,她走出房間,拿著一塊很大但是很舊的餐巾,遞給女祭司。
祭司盯著這塊布看了幾秒鐘,用手指把它鋪開蓋在頭上,然後在臉上拉開一個角,以便她能夠看清東西。
他們的主人靠在衣柜上,「所以,」她說,「Gidanta人想要一個借口殺掉這個地球上的所有我們Raksamat人,他們還把你的飛機從天空中射下來。」
「我可沒那麼說,」Ashiban說道。那種吃到真正被烹調後的食物的舒適感,突然令這個女人詞窮了。「我不知道是誰把我們的飛機射下來。」
「還能是誰呢?」這個女人不開心的說道。女祭司在Ashiban旁邊靜默的坐著。她的確不能理解剛剛都說了什麼,但是她強大的理解能力足以使她猜到剛剛的話題,明白髮出的聲音。「對於你一直期待的和解我並沒有抱有多大的希望。長者,我並無冒犯之之意。但是事情就是這樣,並且我也沒有說謊。」「是的,當然,孩子,」Ashiban說道,「你不會說謊。」
「總是我們被出賣,無論是合同還是協議。這個女人說道。」我們當然有權利在這裡,與Gidanta的權利一樣多。這是你母親制定的規章內容,對不對?但是當我們真的站在了這裡,哦,不,這不可以做。我們是在打破法律。是你的母親背叛了我們么?也包括議會?不,當然不可能。因為我們不是希迪娜或者盎然或者蠟菊甚或者任何一個重要的角色。或許如果我的家庭中有一個有輩分的人曾經在議會中佔有一席之地,者或許會不一樣,但是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現在就不會在這個地方了。
「我不確定這些協議是絕對公平的,孩子,」Ashiban 回應道,」當 Raksamat 農場第一次被發現的時候,Gidanta 人希望找到你們所有人並把你們驅逐出去。他們希望協會用武裝強制完成。但是我母親在最後的關鍵時期說服所有人離開這個農場解決了這個問題。」
「你的母親!」那個女人哭喊道,他們的主人。」恕我直言,長官,但是你的母親應該告訴他們她簽署的協議,Gidanta 人也同意的協議,在他們的先祖面前。那份協議已經夠短夠清晰的了。」她指著女祭司,」你能告訴她嗎?」
在三個女人正在談話的時候前門被推開,進來的人把靴子脫下來。其中一個人往內瞄了一眼,看到 Ashiban 和女祭司,另一個女人,可能是這家人的一個親戚,靠在櫃門邊站著很生氣的樣子。用手肘頂了頂旁邊那個沒有說話的人。Ashiban 說」我不怎麼懂Gidanta語,孩子,也許你們能說的比我多,而且女祭司也不懂什麼Raksamat語,我的翻譯器丟了,所以我們沒辦法交流。」而且女祭司還只是個女孩,在這個情形之下和 Ashiban 一樣無能為力。
站在桌子尾部的男人開口了,「有什麼消息么?」直接問剛進來,正在給自己使勁盛湯的三個年輕的女人。
「我們沒看到什麼不妥之處。」其中一個年輕女人說道。「但是雷克把車停在了從鎮上回家的路上。他們說進來是為了帶其中一個小傢伙來看醫生。看起來不太友好的樣子。我的意思是,比平時更加不友好。」說完,她端著自己的碗坐到了桌子對面,滿帶著焦慮的眼神望向女祭司。顯然她的話說的是事實。「他們說一部分在街道上的人喊叫著叫他們滾出這個地球。還有人向他們吐口水,叫他們臭蟲。當他們向警察提出抗議時,他們會說對於壞事情只是抱怨對他們自己可沒什麼好處。即便當警察在現場時,也是偏心的,並不會秉公處理。」
「聽起來我和女祭司需要立即趕去鎮上了。」Ashiban提議到。她心裡很好奇在Gidanta鎮她會受到怎樣的接待,因為那裡的人正在教Raksamat的居民如何守規矩。
將手抽回來,繼續靠在衣柜上的女人說,「我認為,我們應該決定下一步怎麼做。不要一味遵循那個連Gidanta話都不會說的神聖的Ciwril Xidyla的女兒的命令。長者,請您寬恕。但是誠實的說,我真的不知道他們將您派到這裡來的用意。這裡的食物和水您隨意享用,樓上還有空置的床可以供您和這位女士休息。這裡的任何人都不會說您一點不好。但是我認為我們已經聽議會的命令聽得夠多了,但是當我們需要有人為我們說句話時,議會裡不會有人這麼做。」
如果這個女人是她自己的女兒,Ashiban會用最難聽的話回復她。但這不是她的女兒。並且眼下的情況不妙,甚至更糟的是,這種情況對於女祭司來說更加不利。祭司此刻臉仍然被布蒙著,靜靜地坐在旁邊。
而且 Ashiban活到這個年齡了也還是有兩把刷子的,「當然了,孩子。我們很感激你的幫助。這裡的菜肴非常美味。但是我們已經趕了幾天的路,現在很疲憊。如果可以請讓我們洗個澡,或許最好你能提供床給我們休息。」她回答到。
Ashiban 和女祭司都另外各有一碗湯,Ashiban把裝滿幼蟲的包交給那個面前有一隻雞的男人。那三個女人默默的把東西吃完,兩個聽從年老一點的女人的安排去鋪床。另一個告訴 Ashiban 和女祭司盥洗室的位置。
床在一間小卧室裡面,樓上的通道那邊。並不是大家一起睡的那種房間的的角落。好處是方便監視他們。Ashiban心裡想到。但是至少表面上仍然要保持尊敬的樣子。或許這個卧室就屬於這個房間里最有話語權的那個人。
Ashiban謝過那個帶她們上樓的女人。關上了那扇沒有鎖的門,似乎房子里唯一有鎖的就是大家走進來的那扇前門。看了看女祭司,她站在床前,那塊布仍然遮在她的嘴上。似乎在努力的回憶如何用Gidanta語說晚安。
「現在先睡覺吧」,Ashiban用Raksamat語說,她把頭枕在手上,閉上眼睛睡了。女祭司打開床鋪,坐在床邊,然後拍了拍床鋪的其他地方。也躺了下來閉上了眼睛。
房間裡面又黑又安靜。她突然感受到了疼痛。甚至比她白天睡在地板上還疼。女祭司睡在她旁邊,呼吸緩慢而又平穩。
Ashiban緩慢的站了起來,小心地感受著她到門口的路。緩慢的打開門,在走廊拐角處躺著那個給她們指路的女人,她用手當枕頭放在頭下,在她手邊的地板上有一個燈泡,忽明忽暗。在她身邊有一把槍。女人緩緩地打著呼嚕,房子裡面除了寂靜沒有其他的聲音。
Ashiban 腦中有一些模糊又有趣的想法,想著她在這個時刻應該做些什麼,在這個所有其他人都沉睡的房子里醒來。她試圖努力想出一些比這些模糊想法更可行的事情,她的理智還在。
回到房間,她將女祭司叫醒。Ashiban將手指放在女祭司的唇上讓她不要叫出來,把門外睡著的女人指給她看,還有那把槍。女祭司剛剛醒來,仍然還帶著剛睡醒的迷糊,眨眨眼睛,皺皺眉頭,返回床邊將那塊她用來遮住臉龐的布,然後邁過那個女人,悄悄地離開走廊。Ashiban在後面跟隨著。
她已經準備好無論遇到誰就說她們要用廁所。但是她們誰也沒見到。穿過黑暗又安靜的房間,出了門走入黑夜。黑暗中,潮濕冰冷的空氣,遠處小溪潺潺流淌的聲音。Ashiban感受到了一種熟悉的,一種想要回家的的強烈的願望在回蕩。希望使人溫暖。希望吃到比她和女祭司能找到的食物更多的東西。然後,她意識到,她們是在野外。她甚至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
表面上看起來似乎沒有這樣的困擾的女祭司毫不猶豫的向著地面上的車走去。Ashiban加速跟上她,「我不會開這種車。」她不得要領的悄悄地對女祭司說到。女孩兒似乎根本不理解她說了什麼一樣。甚至都沒有回過頭來看一樣Ashiban或回應她說點什麼。而是打開了陸地車的車門,爬上車坐在了駕駛的位置上。對著操作台皺了一會眉頭。看著站在旁邊的 Ashiban,臉上寫滿關於有人醒來發現她們已經逃走的擔憂。
女祭司擺弄了一下操作,車子低低的叫了一聲,啟動了。Ashiban走到駕駛席的另一邊,坐進去,在她還沒坐穩的時候,車子就跑了起來,她們離開了。
Ashiban一開始坐進去的時候滿是緊張,不斷地調整坐姿以便更好地回頭看是否有人追來。在一個半小時的高度緊張之後,車子越跑越遠。看起來她們似乎是安全了。她做了一個深呼吸。重新看向前面。帶著某種信任。朝後看使她的脖子和後背都極度不舒服。看了看女祭司,她帶著高度的集中開著車子。好吧,這絕對是個驚喜,Ashiban心裡默默地想著。女祭司在這裡似乎一下子長大了。開車對她來說無疑是每天都做的熟練事。
接下來呢?她們需要找到出鎮的路。或許待會兒她們需要自衛。Ashiban不斷地在路邊搜尋者是否有她們可能用得上的車。在座椅後面,是Ashiban認為這個地球的農場勞作必不可少的是各種各樣的工具和機器。一把鏟子,一些繩子,還有很多她認不出來的工具。
在她和女祭司座位的中間有一堆綁在一起的廢物。一把小刀,一個用塑料和似乎是用一件穿過的舊襯衫做的娃娃,除了這兩樣東西之外,還有個空杯子。還有一些灰色的東西用回形針粘在上面。Ashiban大聲的問道,「這是什麼?」
女祭司瞥了一眼Ashiban,用一隻手從Ashiban的手上取走了回形針,用拇指敲了敲另一面,把她從Ashiban手裡拿出來,將注意力重新回到路況上,用細小的聲音說道:「這是一個翻譯機。」也就是剛才那個小東西。「很多人不會把這個帶進鎮子里來,因為害怕警察拿走這個東西,利用裡面的信息對付他們的家人。除非你不用工作,閑到與象鼻蟲交流打發時間。」突然,女祭司似乎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麼,補充說道:「你不是象鼻蟲,」「這真不是什麼好聽的話。」雖然Ashiban在家的時候已經聽說了Raksamat人歧視Gidanta人,但是從沒有想過這回事,直到剛剛。
「哦,我的祖宗啊!」女祭司突然拍了一下方向盤,沮喪地說道。「我總是說錯話做錯事。我希望添冉沒有死,我希望我還有一個翻譯在。」淚水從她的眼睛中滑落,車上微弱的燈光顯示了這一切。
「你為什麼用先祖起誓?」Ashiban 問,「而且你並不信任她們,或者我認為你不信任。」一顆淚水滴落 女祭司的臉龐。Ashiban用女孩肩膀上披著的那塊舊布將女孩的淚水擦乾,「我不是以祖先的名義起誓!」女祭司抗議的說道,「我沒有用任何東西起誓。我只是再說,我的祖宗啊!」她們在靜默中繼續前行了幾分鐘。「等等,」女祭司說,」我要開始了!你準備好了么?」
「準備什麼?」
「這個:祖先。我說了什麼?」
「你說祖先。」
「現在,蘋梅子。我說了什麼?」
「你說蘋梅子。」
女祭司突然把車停下來,轉過頭看著 Ashiban。「現在,哦,我的天啊」無論她是生氣還是沮喪。「那裡,你聽到了么?你在聽么?」「我在聽。」Ashiban說,」聽得到,很清楚。「你說。哦,蘋梅子,翻譯機卻說哦,祖先。這是為什麼?」
「 蘋梅子聽起來像是一些不禮貌的話。」女祭司說道。「所以就像是你在一些親戚面前咒罵你的伯父一樣。」」什麼?「Ashiban說。然後她意識到,無論是誰使用這個翻譯數據,都會認為這兩句話是一樣的。
「可能是吧。」女祭司回答說。「也或許實際上它真的有幫助。它明知道我說的是蘋梅子,他們就是不肯說出正確的翻譯。你懂了么?」「那個條約,」Ashiban突然意識到,「每個人都認為另一方再把它翻譯成自己想要那樣。」或許不僅僅是條約而已。是Ciwril Xidyla首次將許多關於Gidanta語言的有意義的資料和數據放到一起。使得兩種語言可以輕鬆地自動的自由轉換是她的工作。即便是單方面的翻譯,Ashiban也懷疑她母親是否將Raksamat和Gidanta的逐條翻譯都是以相似時期的基本譯意放在一起的。
這就是為什麼整個翻譯系統的人都如此崇拜Ciwril Xidyla的原因。類似於這樣一種小小的裝置可以在Raksamat和Gidanta兩種語言之中互相翻譯,才使得和平成為了可能,它使人們可以互相交流。當你需要用它的時候,就很可能挽救了一條性命。但是,「我們並不是第一批意識到這件事的人。」女祭司又一次發動了汽車。「意識到一件事和認識到一件事是重要的並不相同。可能許許多多的人注意到了這件事,但是他們什麼都沒說是因為這件事情符合他們的利益。我們需要告訴地球理事會。我們需要告訴議會。我們需要告訴每一個人,我們需要重新翻譯條約。我們需要更多的人去學習兩種語言,以便取代這個翻譯機。」她指著那個別在Ashiban領子上的翻譯機說道。
「祭司,我們需要改進翻譯機。」不是每個人都可以輕鬆學會兩種語言的。更多的人學習兩種語言可以幫助改進翻譯機。越多的人接觸一手資料並且糾正它。「但是我們需要更多地翻譯人員比我母親所學到的還要多的翻譯知識。」在我母親的時候翻譯領域一點變化都沒有么?Ashiban認為那並不可能。但是這個女孩的猜想正適合那些有權力的人遺留下來的問題,或許真的是問題,Ashiban的內心受到了錯誤所帶來的巨大的悲傷的衝擊。「但是,女祭司,誰會聽我們的呢?」
「我是ISS的女祭司。」女孩重申到。「而你是Ciwril Xidyla的女兒。他們最好我們的。」
在天蒙蒙亮的時候,她們進入了一條真正的主路。女祭司把車停在旁邊停了下來。路在身邊蜿蜒向前,路邊都是樹,只看得到道路延伸的轉彎處。「左邊還是右邊?」女祭司問道。這裡沒有路標,也沒有介紹說哪條路是通往縣城的文字提示。甚至找不到這條路是通往縣城還是其他哪裡的的一丁點線索。在Ashiban還沒有回答的時候,女祭司就跳下駕駛位下去看路得情況,看看這條路,又看看那條路。「我猜右邊的路是通往城鎮,」然後她坐回車裡,「我覺得我們不夠時間離開這裡了。」
「我不覺得,」Ashiban抗議道。隨即她就看到一束燈光照了過來,從右邊照過來。
「或許他們只是開車經過。」但是她突然想起這個年輕女人講述的關於Raksamat的移民是如何被接管的故事。她開始為Gidanta和Raksamat的關係緊張,究竟是誰幾天前將她們的飛機射下來,事情已經如此明顯,除了他們沒有其他人了。
他們就坐在距離Raksamat農場最近的路中間。除了幾隻槍沒有其他的防禦設備,可能還有前門的鎖。六輛車開過來,將它們圍在路中間。其中三輛是貨車,但是那些平坦寬闊的載貨區卻裝滿了人,其中一些人身上佩戴了槍支。
第一輛車逐漸慢了下來。因為它就在Ashiban和女祭司走的那條路上。然後轉向,停下來。將燈光照在她們偷來的這輛車上。在接下來的幾分鐘里,除了後面幾輛車的人伸頭看看發生了什麼,其他的什麼都沒有發生。
「不行,」女祭司說道。「我得出去和他們交涉,你留在這裡。」「孩子。你能跟他們說什麼呢?」但是除了這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女孩說,「我不知道,但你應該留在這裡。」
女祭司慢慢地打開了車門,又一次下車。關上門,拉了拉蓋在她臉上的布,然後走出了燈光照射到的那條路。離開副駕駛她的動作不僅緩慢而且艱難,她一點也不想那麼做。但是女祭司面對著其他車輛,站在路上的身影是如此的弱小。她也打開了車門,吃力笨拙的下了車。當她走到女祭司身後的時候,客座的車門向著她們的方向打開了,一個女人跳出來站在路上。
「我是ISS的女祭司。」女祭司聲明到。Ashiban的翻譯機小聲的翻譯了什麼。「你在這裡做什麼?」無論是試圖增加信任感還是減少信任感,儘管聲音依然聽起來霸道,但是一隻手拉起了她臉上的布的時候,這個女孩的聲音還是有一點顫抖了。
「女祭司,見到您還安全真是為您開心。」那個女人說道。「但是我是這片轄區的警察,現在你堵住了我們的路。去縣城是那條路。」她指了指車子開過來的那條路的反方向。
「警官,你要去哪裡?」女祭司問道。「六輛負重車輛還有那麼多的人跟著你,還有一些帶著槍?」在我們身後什麼都沒有,除了樹林。「在樹林的農場的木頭裡有三窩臭蟲。」後面車輛里的人喊道。「我們是想去確認一下這些臭蟲是否屬於我們地球。小女孩,快點讓路。」「我們知道Raksamat試圖殺了你。」警察接話道。「我們也知道他們射下你們的飛機。這並不是新聞。但是人們會談論。她們想要的是戰爭么?一個殺掉我們所有人的借口?我們不會因被驅逐而後退一步。臭蟲在這裡是違法的。她們會在這個地球上被清除到它們自己的船上去。今天的事情,我無可奉告。」「站在我旁邊的就是Ciwril Xidyla的女兒。」女祭司說。「她是來這裡工作的,不是為了殺任何人!」
「Ciwril Xidyla就是那個只會翻譯條約以便於象鼻蟲閱讀並且按照它們想要的方式解讀條約,是吧?」警官問道。在她身後,有一個小小的聲音說著什麼。「然後在我們面前揮舞著條約,好像我們是同意這些我們其實並不想簽署的條約?」Ashiban 頭頂上的某個地方傳來引擎的聲音,她的第一反應是衝進樹林。
但是她並沒有那樣做,相反地,Ashiban 說道,」警官,祭司是對的,我來這裡就是為了幫助解決這些難題。無論是誰試圖殺害我們,都會失敗。我們越快回到工作中越好。」
「老女人,我並不是說你有任何威脅。」警官說。「但是你最好趕緊給我們讓路。因為我們就是要走這條路。不管你們是否主動讓開。」
「去做什麼?」Ashiban問。「難道是去殺掉我們身後農場的所有人?」「我們來這裡不是殺任何人。」警官說。關於這句話警官明顯的生氣了,」我們只是想讓她們知道我們是為了賺錢才來的。如果你不讓開,我就幫你離開這裡。不等Ashiban和女祭司說什麼,警官就轉過頭去面向隊伍,指示她們繼續前進。
片刻猶豫之後,一個人從車上跳下來,接著另外幾個人也跟著下來。在 Ashiban 旁邊的祭司用顫抖的聲音說道」我是 ISS 的女祭司,你們都會回到鎮上的。」她面前的人都停止了動作,看著她。
「你不過是一個應該在家好好學習的小女孩祭司,」那個為首的警官說道,」你奶奶和象鼻蟲談判,但這並不是你的過錯,而且你姑姑丟下這個爛攤子把你至於這個境地也不是你的問題,但是不要以為你現在我們這裡真的擁有什麼權利。」從車上跳下的那些人還是在猶豫。
女祭司明顯顫抖著,用一隻手指著那個警官,」我代表地球,你不能讓地球按照你的想法運轉」
「警官!」從車上下來的人過來,」借一步說話,」然後到一邊和警官一陣耳語。
女祭司用只有Ashiban聽得到的聲音說,」讓他們離開這條路?我怎麼會說這麼愚蠢的話」
有數燈光從左邊轉彎處打亮了,七八輛車迎面開過來,停在那個警官的面前。
一個聲音響起來:」這是地球化委員會執行委員的代表Garas先生。Ashiban聽過這個名字。這個系統里的每個人都知道Garas。Garas代表是Gidanta執行委員會的最高代理人,他直接聽命於地球化委員會。一個人從後面走向車光照著的地方。」這個區域已經在監控之中。」頭頂上的飛機傳來聲音,「警官,你已經越權了。無論是誰,現在不立刻離開這裡回到家去會被正式起訴。」
之前和警察耳語的那個人接話說:「代表,我們正打算離開。」
代表說,」好的。請不要食言,還有,警官,我今天下午到達鎮子的時候回去拜訪你。」
委員代表把Ashiban和女祭司安置在他們其中一輛車子後面的座位上,從帶著的水瓶里給他們倒上大麥茶,茶還沒涼Garas 議員長上到副駕駛轉過身來對著她們,」祭司,長者,」微微低下頭,」很抱歉我沒能早點到來。」
女祭司高傲地說」一切都在我們的掌控之中,」
她臉上還有覆蓋著那塊面巾。儘管如此,只有坐在她身邊的Ashiban才能感受到祭司微微的顫抖。
「你們現在情況還好嗎。好吧,我們在發現事故地點之後才能開始尋找你們,但是這花費了比預計更多的時間,在高沼澤濕地和周邊地區的監控運行不正常。」
Ashiban冷冷地說:「只是巧合。」
Garas代表說:「根本不是什麼巧合。這是故意破壞,一定有內幕。」
女祭司微微驚呼,」這難道不是象鼻。。 Raksamat 人做的嗎」
「噢,他們也有參與進來。」Garas代表在他身邊找了個杯子,給自己倒了些大麥茶,」Raksamat 人也有參與進來,我相信您並不覺得奇怪,長官,他們恨那些奪取了他們土地的非法移民, 但是他們同事覺得立法會更傾向於 Raksamat 可以以一種家庭的形式合法的在地球上生存,但是兩者之間最好的土地和機會就會失去。況且,祭司,我不確定你是否知道這個情況,但是有一部分 Gidanta 人認為地球化委員會應該制定符合他們自己和朋友的利益的條例,除了他們之外的所有人都應該離開。他們的指控可能完全正確和公平,但是沒有理由與受到利益損害的 Raksamat 人勾結,試圖擺脫委員會和議會,在他們兩者之間決定利益分配問題。」
「這個利益是很誘人的,」Ashiban 說道。
Garas代表說:「的確如此,而且他們那幫人看起來並不具備做這項事業的能力。我們已經逮捕了他們很多人了。」 Garas說話聲很低,Ashiban翻譯機器幾乎都捕捉不到他的聲音。Garas代表說:「啊,就是這樣。審判會很有意思。幸好他們不是在我的部門。現在成了審判上的問題了。就像我說的,我們只能從昨天開始尋找你。有位市民曾偶然得知警察出行的計劃,然後給我們打電話告知此事。這個時候我們已經在該地區找你了。所以說我們出現在現場就太容易了。我們很高興的發現你們都在這裡,而且還挺好的。」Garas代表喝了口茶繼續說:「早上起來我們的隊伍就在找你們,現在他們可以回去了。正如你們想的那樣,當我們詢問你們的時候,我們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
「家?!」女祭司很生氣的說,」但是談判怎麼辦?」
「談話暫停,祭司。你的翻譯官已經死了,委員會會指派一個新的給你。而且說實話,你們兩個因為世俗的事情參與進來。實際上,我恨懷疑在過去的兩天時間你們不是被帶來這裡你們可能已經死了,而且會帶來麻煩。」
這些話並沒有讓祭司緩和下來,她激動地說」世俗之事?!我是 ISS 的女祭司!」
「沒錯,沒錯。」嘎哈 代表附和道,」你前面已經告訴我們所有人了。」
「而且也奏效了。」 Ashiban說,這時窗外,透過Garas代表的肩膀可以看到,太陽再次照在荒廢的道路上。女祭司在發抖,想起了失事飛機的擋風玻璃,飛行員向下墜落時失去了控制。
「你們談判過程不能沒有我參與。」女祭司堅持到。」我代表這個地球的聲音。」她看著Ashiban,」我準備開始學 Raksamat 語,而且 Ashiban Xidyla 可以學 Gidantan 語,我們不需要他媽的什麼翻譯官,而且我們可以修好手持翻譯器。」
「這可能需要一段時間,女祭司。」 Ashiban說。
女祭司掀開蒙在嘴上的面紗,對Ashiban皺眉說道:「Ashiban,我剛說了,我是這個地球的代表,我會很快學會的。」
「女祭司,」Garas代表說,「那些攜帶型翻譯機是好東西。你能想像過去幾百年沒有這個東西,世界是什麼樣的嗎?人們可以學習Raksamat語或者 Gidantan語,但是就像Ashiban說的,這需要時間,在此期間,人們還是需要相互交流的。那些攜帶型翻譯機可以消除各種問題。」
「我知道,代表先生。」Ashiban 說,」在這個鎮子的人上來之前我們正在談論這個問題,不過它們可以變得更好。」
「好吧,」Garas 議員說,」也許這方面你是對的,如果這些是我管轄的某件事情,我肯定會覺得很頭疼的,不過幸好,這些不是我的問題,我會目送你們回家。。」
「無法翻譯,」女祭司在 Garas 議員說完之前插嘴道,她走出車外,把她那杯還留有茶味的空茶杯放在車頂,接著進入車內,順手把門關了。
「年輕的女士,」Garas開始說話。
「我是 ISS 的話事人。」女祭司重申。她把發動機發動,伴隨著一些嗡嗡聲車子發動了。Garas議員皺了皺眉頭,看向 Ashiban。
Ashiban想回家了。她想休息了,回歸她日常的生活,不用煩惱這些事情。
如果不是有一個Ciwril Xidyla那樣的母親,有很多事情她是不需要去處理的。和 Ashiban 母親的成就相比,任何人的雄心壯志都不值一提,而且Ashiban從來不是一個雄心勃勃的人。
她只是希望過普通人的生活。至少在過去幾十年到現在,她一直是這樣想的。
那些Raksamat的農民們也向過一個正常的生活,Gidanta 城鎮的人也一樣。女祭司本人也從過一個正常的少女時代被捲入這場是非之中,可是她的奶奶和姑姑是這個地球的話事人。
Garas代表仍然皺著眉頭看向她。Ashiban探口氣說道:「我覺得大家不應該再爭論了,代表先生。暗殺者和在高沼澤濕地的墜機事件並不能阻礙我們,我覺得你有能力通過一些事來減緩我們的步伐,但是如果你不做這些,那反而會對我們起到促進作用。女祭司陛下,我覺得當務之急是我們應該洗個澡,換件衣服,然後吃點東西。再讓醫生檢查檢查,或者睡個覺也不錯。」
女祭司沉默了幾秒,接著說:「好吧,我同意。但我覺得我們應該儘快開始學習語言課程。」
「是的,孩子。」Ashiban 說著閉上了眼睛,」但不是現在。」
Garas代表促狹地笑了一聲,但是當女祭司開車往鎮上去時,代表一點都沒有反對的意思。
作者介紹
Ann Leckie 因2013年發表的小說處女作《輔助正義》收穫好評而一戰成名。那時Leckie已經是一個成功的短篇小說家,她的首部作品《西國和榮耀》收錄在科幻小說里。07年出版的《最好的時代》和後來的《金神》、《Camp的末日》都是近來同類出版物的精選之作。她的「帝國radch三部曲」的第一部《輔助正義》曾橫掃各大科幻獎,包括雨果獎,星雲獎,軌跡獎,英國科幻協會和阿瑟·克拉克獎最佳小說獎,都一致讚譽本書將懸念、人物發展和對未來的世界塑造做到了精巧的平衡。《輔助正義》的續篇:2014年的《配劍》和2015年的《仁慈》也同樣得到類似獎項的關注,三部曲就此完結。原文
英文能力好的,想了解更多的,點擊官方網站去查看吧~
Future Visions
推薦閱讀:
※第一卷:幻影 Chapter 20
※凝視深淵之時
※第一卷:幻影 Chapter 11
※什麼科幻能闖進頂級博物館,和畢加索梵高擺在一起?
※兒童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