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高原的古往今來--通俗西藏史80

南詔國的背離

面對唐朝在西川連續的攻勢，以及南詔國的離心離德，吐蕃卻連出昏招。當吐蕃得知韋皋派遣使者入南詔投書之事後，馬上遣使前來責問，異牟尋對吐蕃來使說：「你說的唐使，本來就是南詔人，被韋皋捉住了，現在韋皋把他放了回來，這裡面沒有什麼計謀」，並且讓吐蕃使臣，將韋皋派來的投書人帶去吐蕃拷問。但異牟尋的做法並沒有緩解吐蕃對南詔的懷疑，於是吐蕃又打出了第二張牌，吐蕃召諭南詔，命南詔將朝中大臣的兒子派到吐蕃為人質，南詔大臣不敢不從命，很多大臣的兒子都被吐蕃扣留。這種做法，在南詔招致群臣的極大反感，越來越多的大臣開始懷念唐朝與南詔友好之時的情景。吐蕃扣留了南詔人質之後，還做了一件領南詔王最不能容忍的事，那就是吐蕃開始在南詔周邊部落，扶持親吐蕃的勢力。《新唐書 ? 南詔傳》記載，吐蕃慫恿南詔勿鄧酋長苴夢沖，聯合周圍諸蠻截斷了，南詔和唐朝的陸路交通，並分封周圍諸蠻為王。這種做法徹底激怒了南詔王異牟尋，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異牟尋於是暗中聯絡韋皋，讓韋皋領兵討伐勿鄧酋長苴夢沖及其周圍諸蠻，唐朝進軍之時，南詔以唐軍進犯為由，徵調軍隊救援，但卻故意行動遲緩，任由唐軍圍攻苴夢沖。

韋皋得到消息後，立刻派遣三部落（兩林、勿鄧、豐琶）總管蘇危率兵至琵琶川。於第二年，公元792年（貞元八年）二月，擒獲並斬殺了親吐蕃的苴夢沖，打通了唐朝與南詔的道路交通。8月，韋皋出兵圍攻維州，唐軍攻城甚緊，吐蕃傳召南詔出兵攻擊唐軍州縣，以期達到圍魏救趙的效果，但是唐朝和南詔已有默契，南詔進軍緩慢。十一月，韋皋又致書異牟尋，提出欲與之共襲吐蕃，驅之雲嶺之外，平其城堡，然後與南詔築大城於境上，置戍相保，永同一家。在南詔或明或暗的配合下，唐軍在維州城下取得大勝，俘虜了吐蕃大將論贊熱。論贊熱在川西吐蕃軍隊地位甚高，這是續大將兵馬使乞藏遮遮陣前被殺之後，吐蕃軍隊在川西的又一重大損失。其後雖然吐蕃軍隊憑藉維州險要的地形，拚死守住了維州城，但折損了論贊熱，仍然震驚了吐蕃朝野。

維州城下之敗，反映出了吐蕃多年來大肆擴張領土，在劍南、河西、隴右、安西、北庭各處用兵，雖然多有斬獲，但多年的窮兵黷武已經讓吐蕃國內左支右絀、漸露頹勢。

在河隴地區吐蕃已經開始強征被俘的唐朝丁壯參軍，在劍南的吐蕃軍隊也只能依靠周邊諸羌、南詔諸軍，憑藉川西險要的地形和唐軍周旋。但自從韋皋坐鎮劍南之後，對周邊諸羌採取懷柔拉攏政策，尤其是以西山八國為首的周邊諸小國漸漸向唐朝靠攏後，周圍部落紛紛動搖。西山八國是生活在弱水流域（大金川水系）的哥鄰國、白狗國、逋租國、南水國、弱水國、悉董國、清遠國、咄霸國，其疆土大概位置在今四川省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州和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境內。西山八國及附近的東女國和唐朝，在唐初便有聯絡，隨著吐蕃在川西北勢力漸強，這些小邦國都轉而投靠了吐蕃，但現在唐朝又現強勢，這些小國又開始向唐朝靠近，這更加重吐蕃在川西的窘勢。

公元793年（貞元九年）五月，韋皋再次出兵攻擊川西吐蕃軍隊，唐軍在川西進展順利，攻下吐蕃建立的營堡五十餘處。韋皋的的勝利終於堅定了異牟尋歸唐的決心。於是他派三路使者，分別從戎州（今四川宜賓）、黔州（今四川彭水）、安南（今越南河內）至成都，使者獻上了生金和硃砂，以生金表示堅貞，以硃砂表示赤心。同時使者還帶了異牟尋給韋皋的帛書，書上自稱「唐故云南王孫、吐蓍贊普義弟日東王」。韋皋將南詔的使節送至長安，德宗賜異牟尋，並命韋皋派使節召諭南詔王，十月十八日，韋皋的使臣到達南詔國。

公元793年（貞元九年）七月，西山諸羌女王湯立志、歌鄰王董卧庭、白狗王羅陀忽略、弱水王董辟和、南水王薛莫庭、悉董王湯悉贊成、清遠王蘇唐磨、咄霸王董邈蓬及逋租王等各帥其部眾內附。韋臬在維州、保州、霸州（皆今四川理縣一帶）妥善安置這些部眾，並安排耕牛、糧種，以安其心。

貞元十年（公元794年）正月，劍南、西山羌蠻二萬戶又來降。同月，韋皋所派遣的使臣崔佐，到達南詔都城羊苴吁城（今雲南大理）。這時吐蕃數百使臣也在城中，南詔王異牟尋不想讓吐蕃使臣知道唐使前來，於是想讓崔佐穿蠻服偽裝入城，被崔佐拒絕，他對南詔接待使說：「吾乃唐朝大使，怎能穿蠻服入城？」，異牟尋無奈，只能在夜裡接待崔佐入城。崔佐入城後，鄭回偷偷來見崔佐，將城中情況盡數告知了崔佐。心中有數的崔佐見到異牟尋後，高聲宣讀德宗的詔書，異牟尋先是嚇的汗流浹背，隨後想起唐朝的恩義和吐蕃的苦苦相逼，又感動的涕淚橫流。崔佐看到火候差不多了，便向異牟尋要求斬殺吐蕃使節以示決心。異牟尋將吐蕃使節盡數斬殺之後，又去除吐蕃所封名號，恢復南詔舊號，並和崔佐共同在點蒼山神祠盟誓，約定「共逐吐蕃，以鐵橋為界，歸漢舊疆宇，共尅金契，永為誓信」。

南詔歸唐之事，吐蕃並不知曉，當時在南詔的吐蕃使臣是來南詔調兵的。當時恰逢吐蕃在北庭與唐朝和回紇聯軍血戰，吐蕃死傷甚多，於是吐蕃遣使入南詔要求派兵萬人支援。南詔王異牟尋決心歸唐後，趁機派遣五千精兵為先鋒，自領數萬軍隊隨後潛行，打著支援吐蕃的旗號，晝夜兼程，至神川境內向吐蕃發動突然襲擊，斬斷吐蕃通往南詔的交通要道鐵橋（今雲南維西東北），攻克鐵橋以東的吐蕃十六座城堡，俘虜吐蕃冊封的浪穹詔主等五王，溺斃吐蕃軍隊萬餘人。南詔獲勝後，異牟尋遂遣其弟湊羅楝帶著地圖、土特產及吐蕃所頒發金印，出使長安獻俘。貞元十年（七九四）六月十二日，以祠部郎中袁滋為冊南詔使，賜銀窠金印，文曰「貞元冊南詔印」。

南詔及西山八國歸唐後，四川、雲南形勢徹底傾向於唐朝，吐蕃的勢力遭受沉重打擊，劍南形式的好轉，在一定程度上牽制了吐蕃在安西、北庭的攻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