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裡，未滿十八歲就去世的女孩

　　文/夕四少 微信公眾號：少讀紅樓

　　十八歲，本該是人生最美的青春年華，是人的一生中最純真浪漫的芳華，但寫盡了人世悲劇的紅樓夢，卻寫了許多不到十八歲就死去的薄命女子。

張金哥。張金哥只在原文出現一次，原本與守備之子訂了親，中間卻被長安府太爺的小舅子李衙內看上了，最後在王熙鳳的干涉下，貪了三千兩銀子，逼著守備退了婚，這也導致了張金哥的婚姻悲劇。張金哥是個有情有義的女子，聽聞父母退了前夫，於是她一條麻繩悄悄自縊了，未婚夫聽聞未婚妻死了，他也投河自盡。

　　在古代來說，即便兩人沒有結婚，只要訂了親，即使是未婚夫死了，女方也只能守寡，而張金哥卻用死來證明自己的清白和忠貞。古代女子十五歲及笄，也就是可以談婚論嫁了，自縊的張金哥最多也不過十六七歲吧？正是二八年華的美妙佳人，卻被王熙鳳間接地逼死了，可悲可嘆。

茗玉（也有版本作若玉）。這是二進大觀園時的劉姥姥信口胡謅的一個故事，故事的主人公即是茗玉小姐，劉姥姥這樣介紹這個小姐：這老爺沒有兒子，只有一位小姐，名叫茗玉。小姐知書識字，老爺太太愛如珍寶。可惜這茗玉小姐生到十七歲，一病死了。

　　雖然只是劉姥姥口中編的一個故事，但這個故事卻被很多人解讀為影射了黛玉的命運，也為紅樓夢整體氣氛蒙上了一層悲涼的基調，可憐情痴寶玉信以為真，還曾讓茗煙按圖索驥去找。也許，劉姥姥真的見過一個十七歲就病逝的姑娘，也許是在夢裡。在今天來說，十七歲，都還沒有成年，還不算成人。未成年而亡，在那時候叫夭折。

慧娘。慧娘也是活在別人故事裡的女子，並沒有真正出場，在榮國府元宵開夜宴一回曾提到她。這一回提到了賈母珍藏的瓔珞，說「原來綉這瓔珞的也是個姑蘇女子，名喚慧娘。因他亦是書香宦門之家，他原精於書畫，不過偶然綉一兩件針線作耍，並非市賣之物。」

　　可知這個女子也非凡品，定亦是氣質高雅，端莊賢淑，熟於針黹女紅，精通詩詞歌賦的奇女子。雖然她的女紅做的很好，「凡所有之家，縱有一兩件，皆珍藏不用。」但紅樓之中，命運總不眷顧女子，「偏這慧娘命夭，十八歲便死了，如今竟不能再得一件的了。」又一個不過十八歲就去世的女子。

菂官。菂官是賈府戲班十二戲子之一，很少人記得她，因為她也並沒有真正出場，不像後來跟了寶黛釵的芳官藕官和蕊官。杏子陰假鳳泣虛凰一回，寶玉去看黛玉的路上，碰到了正在燒紙錢的藕官，還因此引起了一場小風波。

　　後來寶玉從芳官處得知，藕官祭的是菂官，她們曾是戲台上的一對搭檔，常扮演夫妻，於是就假戲真做起來，結果菂官一死，藕官哭的死去活來，每到節氣，就給菂官燒紙，以盡情誼。

　　這些戲子進賈府的年齡也不過十四五歲，菂官死的時候，應該也不過十八歲吧，甚至更小？她是怎麼死的呢？結果無非兩種，病死或者為情而死。

齡官。齡官也是十二戲子之一，且是非常出挑的戲子，曾得到過元春的稱讚，還跟管理戲子的賈薔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但最後她卻離奇地消失了。

　　她最後一次出現是寶玉情悟梨香院一回，這一回里她已經生病，不能唱戲了，後文十二戲子再出場，就沒了領館的名兒。她會不會像菂官一樣，病死了呢？在古代，尤其是有清一代，王公貴族家都有養戲班的風俗，那時候戲子屬於下九流行當，普通家庭不到養不起孩子，是不會讓子女入梨園一行的，一兩個戲子的死亡，誰又會在意呢？

　　戲子大多吃的是青春飯，尤其生活在賈府之中的這十二個戲子，她們左不過都是二八年華，再大了就要讓各人的家人或乾娘領出去了。所以如果齡官真的是死亡，也不會超過十八歲吧？

柳五兒。柳五兒是廚娘柳嫂子的女兒，原文是這麼介紹她的：原來這柳家的有個女兒，今年才十六歲，雖是廚役之女，卻生的人物與平、襲、紫、鴛皆類。因他排行第五，便叫他是五兒。因素有弱疾，故沒得差。

　　柳五兒跟黛玉一樣，天生身體嬌弱，所以一直沒有事情做，而柳嫂子則想著通過芳官讓自己的女兒進入怡紅院當差，沒想到發生了玫瑰露事件，柳五兒被當成小偷給看守了起來，本來身體嬌弱，加上心裡有委屈無處訴，就嗚嗚咽咽地哭了一夜，後來就病倒了，也就一直沒有進怡紅院，直到死亡。

　　王夫人清理寶玉身邊的丫鬟時，交代了柳五兒的結局：前年我們往皇陵上去，是誰調唆寶玉要柳家的丫頭五兒了？幸而那丫頭短命死了……一出場十六歲的柳五兒，一心想著要去怡紅院當差，結果因為被冤枉，沒多久就病死了，剛剛二八年華就病逝夭亡，儼然又一個薄命女子。

晴雯。晴雯十歲的時候，被賴大買了進來服侍賴嬤嬤，後來被賈母看上，晴雯就跟了賈母，再後來晴雯因為心靈手巧，生的又好，又被賈母撥給了寶玉。晴雯是被王夫人趕出大觀園後，心裡有委屈，加上生病，沒多久就死了。

　　寶玉在祭奠晴雯的《芙蓉女兒誄》中，說晴雯跟了她五年零八個月，又說晴雯從出生到死亡是「竊思女兒自臨濁世，迄今凡十有六載」，也就是說，晴雯死的時候，只有十六歲，也是剛滿二八年華。想想她被冤枉到死時的凄慘，不免令人淚下。

　　這都是紅樓夢前八十回里明確寫到了死亡的年輕女孩，如果有八十回後的文字，我們不難推斷，十八歲左右死亡的，還有黛玉（淚盡夭亡）、迎春（一載赴黃粱）等人，還有被趕出去的芳官、藕官等人，出了家的惜春、妙玉等人，這些天真爛漫的女孩，賈寶玉眼中的無價之寶，水做的骨肉，她們的一生卻凄涼而短暫，或者死亡，或者遁入空門，都不過十八歲左右，不由得令人一聲長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