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茫是怎樣煉成的

某校開學時，你還是個輕盈的少女，在父母的陪同下走進期待已久的大學宿舍。面前站著的是幾個年輕的姑娘，為了日後的歡愉，你輕聲地介紹自己：「大家好，我是尹月如，平時最喜歡擼串看電影。」

一

日子總過得很快，按著預想的公式報了一些協會，雖沒什麼生存壓力，但隱約已忙了起來。聽完講座隨便走走，草地上到處流動著荷爾蒙的氣息。

回到宿舍，姑娘們正在追李易峰的新劇。

比較喜歡看電影的你，對潮流明星並不感冒，有時也會想：「前年李敏搞不是挺火的么，鄰居家姐姐還坐飛機去看他的演唱會呢；去年好像宋仲基很火，這個李易峰好像是內地的？我得去查一下，否則插不上話。」

不知不覺間，抖森和李健又成了話題的核心，閑聊時若不提到他們，似乎顯得自己很無知。當然，看演唱會的錢都是父母轉的，大家都覺得這挺正常，自家的寶貝，不該支持她的夢想？

期末的時候總是手忙腳亂，協會和部門裡也有許多齷齪的事；有時想一走了之，又怕這樣顯得太過怯懦。幾萬人的學校里，總有許多奪目的「明星」，他們天生似乎就那麼完美，吸引著每個女生的眼球。

「可我自己呢？有什麼配得上別人？」

很快，職務、品牌、話題，一個個標籤讓你似乎有了些底氣，轉過身卻發現，真實的他並沒有腦海中的陽光與儒雅。

該談一場戀愛了吧？一間宿舍里單身的那個，雖不明著說，但始終像是競爭失敗的弱者。該怎麼談呢？於是你運用電影里的唯美，借鑒了朋友的經驗，從哪個地方的哪幾次相遇，再到如何搭訕，什麼時候牽手比較合適，心中大抵產生了一個隱約的模板。

終於，你戀愛了。

戀愛與愛情有著本質的不同，戀愛只是一種狀態的表明，而愛情則是深入一個人的靈魂。恍惚間你突然發現，那個本應親密的人是如此地陌生。於是在逮著他本性的一些缺點後，甩一句「渣男」，傷心的你終於擁有了完整而感傷的青春。

不知在什麼時候，你認識了一個傻子；他總是喜歡寫一些矯情的東西，有時你也會和聊幾句。

「喂！」你問他：「傻子，你有喜歡的女生嗎？」

傻子笑了：「有啊，怎麼了？」

「那你怎麼不去追？喜歡就去追啊！」

「哈哈！」傻子笑著說：「女生只有停留在想像中才是溫柔的，若被她發現任何佔據或擁有的意圖，那種苦痛勝似一杯毒酒。」

「去死吧！」你有點生氣了：「總會有好姑娘的！」

「我知道啊，但我從來都沒那麼好的運氣。」

你不再理他，收拾了一下，去校門口迎接新一屆的學弟：「大家好，我是XX學院的學生會副主席，新生都來這邊報道一下。」

二

大學裡的時間過得很快，只送走了兩屆學姐，就到了該去實習的日子。有時你會想，所謂的高等教育只是一種職業培訓，將一個個充滿色彩的靈魂鍛造為螺絲，再送到資本家那裡去榨血。

走進公司的第一天，你開始了沒有羽翼遮蔽的日子。原來這樣辛苦地做事、加班，忍受指責與冷漠，一周也只能賺一張演唱會的門票。當自己在工作時出了紕漏，或在一個難題前手足無措時，你才意識到那些往日的光鮮與出眾，是一種多麼虛浮的玩笑。

那些學校里的標籤也有些用處，幫你進了一家不錯的公司。公司越大，個體存在的束縛感就越強；大家表面上都和和氣氣地，卻只關心自己手頭的事。

在公司的八個小時里，每個人的眼中只有工作，沒人在乎你是誰。

可氣的是，上班的時間往往遠超八個小時，有時甚至會加班到地鐵停運，不得不自己掏錢打車回去。打開門，走幾步就癱在床上。雖然已是半夜，合租的小屋仍然「熱鬧」，聊天聲、遊戲里的機槍聲，還有隔壁大叔的呼嚕，都隱約地穿過門板撲來。

用被子裹住頭，什麼也不去想，也沒有力氣去想。終於，你睡著了。

日子總不會一直忙下去，偶爾也會撞上幾天假期。但你發現，放假除了能睡一睡懶覺，除此之外也不知能做什麼。發展一些才藝？以前是有接觸過，但感覺太難，又沒有天賦。做一些兼職？工作已經挺累了，一時半會也餓不死。去做做運動、看會兒電影？這個倒挺好。

散一會兒步，打了幾場遊戲。一想到明天又得重複往日的疲憊與乏味，你在心裡問自己：「真的，感覺活著就已經傾盡全力了，活著有什麼意思呢？」

沒有答案，也沒人在乎這個問題，只有生存的逼迫與明天的到來。每天不顧一切睡個昏天暗地，醒來就打遊戲是頹廢么？或許是吧，但自己又做錯了什麼呢？

雖然不是很想理那個傻子，但他總是會問一下近況，淡淡地回他：「我現在在科大訊飛。」

「嗷」傻子頓了一頓又問：「那......你呢，最近過的開心嗎？」

三

有些時候，婚姻不似人生的歸途，更像是同事間攀比的武器和親戚眼中的正義。

已經工作幾年的你，終究無法脫離崗位與人情的羈絆，紮根在理想中純凈明亮的世界。

女同事聊天的內容，無非是誰家的孩子有多可愛，誰的老公多麼氣人，誰有個親戚的朋友開著什麼車、生的多好看。氣氛最愉悅的，是談論豐胸、提臀與開眼角的話題，因為這直接關係到婚嫁籌碼的高低與成敗。有時你內心也會排斥，覺得生活不該只如此蒼白庸俗。

但她們的工作經驗更豐富，也就是活得更長、待的更久，所以在公司這個的體系她們是某種正義，只得偶爾熟練地旁聽或討論。

有時，你很佩服新來的那個小哥敢一直帶著耳機，別人問他對象的事只是淡淡一笑，他哪來的底氣呢？工作倒是挺認真的。

走在下班的路上，偶爾也會感到失落，彷彿被整個世界遺忘。想起許多以往的美好，自己很少主動聯繫別人，也怪不得關係淡了。打開朋友圈，很多曾經親密的人了無蹤跡，滿屏都是九宮格的自拍、景點擺拍和曬禮物的照片。想做一股清流，又不知道該如何表達，一條動態寫了刪，刪了改，最終仍擔心無人在意。

在一個不太忙碌的晚上，提起筆來，卻不知道要寫點什麼，整個生命的輝煌與精彩，仿若被抽空在一種濃厚的迷茫里。打開手機，發現那些00後的女生已經長大了，亭亭玉立地有些好看。

「這些小妖精，怎麼十幾歲就會化妝了？」

讓自己變得更美，開始暗暗物色合適的結婚對象。日子慢慢地奔跑著，每過一年就多一年的煩惱。終於，有了似乎不是那麼討厭的人，可以考慮結合。

日子也不會就此完美，那些對生命美好意義的答案仍是空缺。已然扯證的你，走在路上，突然撞見了正在瞅美女的傻子。

「傻子！」你有些驚喜也有些生氣：「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還那麼色！」

傻子也有些驚喜，你們聊了一會兒，分別前傻子說：「其實......我喜歡過你。」

「我知道。」

「謝謝你。」

「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