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

05-13

近來終於要搬離那個七八平米、陰暗偏僻的小房間了。雖然現在只有臨時休息的作用，裡面的用品除了床單被套和一兩本雜誌，幾乎沒有自己的東西了，搬起來也沒有什麼動靜。不過，等到把鑰匙交給管理員的時刻，總覺得一個時期已經悄然結束了。

從中學集體生活開始，就一直渴望有一個屬於自己的房間。那時候還沒有房子的概念，只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房間，似乎就有無限可能。伍爾夫有本書叫《一間自己的房間》，雖然是不大好讀的文藝理論，不過書名就足夠吸引。一間自己的房間，無比詩意，在渴望有獨立空間落腳之處的年紀，一直有無數憧憬。

高三的時候，校門口的私人住戶多修建了獨門獨戶的樓房，由於高考需要在外租房複習的學生多，很多人家在樓頂或者庭院修建了構造簡單、成本低廉的單間出租給學生。高三下期的時候，我也讓家裡給我租了一間。房租很便宜，我的鄰居是一個理科班的男生，鮮有往來。只有一次，老鼠進了我的房間，夜晚總在床腳啃啊啃，心裡害怕鼓足勇氣敲門請他幫忙，最終也沒有打死。房東是個伶俐精幹的女人，總覺得住在別人屋檐下，不敢造次。實際上，我也從來沒有造過次。只記得，貼在牆上的高考目標，最終離預期少了50分，去了想去的政法學校隔壁的外語學校，也是一種緣分吧。

大學的後半段，也是孤僻病又犯了吧，去山腰上老師住的老式筒子樓租了一個房間。和另一個外語系的女生合租，房間很小，公用廚房只容一人進出，廁所和浴室在一起，洗澡的時候蹲下來洗頭都略顯困難。自己的房間里，床幾乎就佔去了絕大部分，床腳有書桌，床邊有個擱東西的木板，下面有一個只有兩三個台的電視。偶爾打開的時候，幾乎都在唱紅歌。在這房間最美的，是可以在陽台看到重慶的夜景，穿過嘉陵江的立交橋上穿梭的汽車燈光，遠處樓房紅塵之光，都覺得渺遠與自己沒有關聯。現在想來才覺得很美，當時卻並沒有覺得珍貴。

畢業以後輾轉多地，印象較深的是在成都租的一個老樓里的套一，是連著衛生間和陽台的一個小房間，十平米左右，很老舊的樓房。夜晚在陽台上能遠遠看見發光的嬌子塔。遇到成都難得有陽光的日子，我在陽台上看喜歡的雜誌、在網上投簡歷，一面等著考試的通知，經濟拮据、生活局促。有一次做了眼睛手術，需要蒙著眼睛過一宿第二天才能拆紗布，是我還在上學的好朋友過來照料我，和我一起擠在那個小木板床上，毛毯太短只能湊合住了一晚。那是我從小認識的好朋友，我們要好卻不親密，那是唯一一次兩人睡在一起，現在想來很是感激。漂泊的時代友情反而很真摯，年輕的女孩子之間有惺惺相惜的情誼，如今各自安穩以後，反而卻少有來往了。成都於我，始終是有太多苦澀回憶的城市。

那些房間帶著青春時代漂泊的歲月，帶著曾與之有關聯的人來了又去，最終都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