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命名故事（七）---- 驩誅

連續三天，蓮香都沒有來。第四天傍晚，蓮香終於來到小山上的茅屋裡。望三如見親人。

蓮香表情凝重，從懷中抱出小白狐阿秀給望三看，對望三說，人死成鬼，鬼不得終，聚十餘萬鬼眾，則必生妖，齋醮所不能祭，要以道術誅之，方得天地之正。現在阿秀不在了，人手是不夠的。這三天做了一面旗，雖有些倉促，倒也使得。你自幼修鍊，信義剛直，不會有危險。

於是重將小狐放在懷裡，用食指將自己的唾液抹在望三雙眼眼皮上，將一面三角小旗遞給望三，囑咐他必須要緊緊跟在自己身後。

望三緊握小旗，跟在蓮香身後下了山。望三遠遠看去，南京城被一片愁雲慘霧環繞著。漸漸走近，只見遍地殘軀蛹動，個個面目慘絕，無聲的呼號，涕淚垂下來，落到塵土裡。望三被這些鬼物影響，心彷彿碎了一樣。又想到自己父母弟妹也像這樣一般，只想閉上眼睛什麼都不看，卻怎麼也閉不了，拚命舉起小旗，邁步緊跟在蓮香身後。妖氛之中不辨東西。好在那些鬼物見到二人，只在身邊半丈許外徘徊，不敢近身。

忽然蓮香一聲清叱，望三看到她懷中的阿秀飛出，不遠處一聲悶響，憑空攝來一顆帶血人頭，直滾到望三腳邊。蓮香忙招小狐回來，低頭看了看，對望三說，是煉邪法的倭人。望三問，阿秀到底死沒死？蓮香答，她殺伐太重，以至忿恚不能自制，終於神魂飛散。然靈台未毀，除邪去魅尚且力所能及。望三不懂，諾諾而已。

又走了一會兒，周圍妖氛愈重，彷彿液體一樣粘稠。蓮香掀開衣袂，露出一個革囊，翻手從囊中拿出一物，是三寸許長一把晶瑩的匕首，隨手晃動，長成三尺青鋒，烏沉沉沒有光亮，形制極古。劍一出囊，周圍的鬼物便飛散開，那些趨避不及的，都以手遮面，極痛苦的樣子，努力往後退去。蓮香右手持劍端平，左掌心拍在劍格處，振動劍鋒，如此三振，前方嗚咽聲大作，妖氣夾雜著無窮鬼物卷地侵來，在劍尖指處中分，泄向兩側。望三渾身瑟瑟，不敢抬頭，聽見蓮香大聲叫舉旗，於是全身力氣都聚到右臂，高舉著那面三角小旗。

霎時妖氣過盡，現出妖身，雙眼如有電光吞吐，舌紅好似滴出口邊的鮮血，探著雙爪，飛撲而來。驀然劍身光芒大盛，望三眼前一亮，暫時什麼都看不到，只聽像殺豬時的嚎叫不停。等睜眼再看時，那妖物頭顱早被割下，只見蓮香雙目放出異樣的光彩，左手提著頭顱，右手用劍尖往地上一指，指開一洞，把頭顱扔到洞里，又讓望三將洞里填滿土，再一指，地面回復如初。

此時二人都沒有力氣，坐在地上喘息。蓮香眼中光彩漸沒，站起身來，望三也跟著站起來。蓮香說，走吧。於是望三跟著她，蹣跚著走出南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