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計思考（1）

就一個單獨的建築設計成敗（業主，使用者和建築評論的滿意度）而言，有很多種力量在其中產生作用。其中的主次力量非常清晰。假設我們將這個成敗與一場小規模戰役的勝負做類比，那麼建築師不過是個連長，而結構、設備、測繪、承包商等一切在建築師統籌下合作的團隊姑且被看做連長手下的班排長，那建築工人則被看做不同種類的士兵。即便士兵各個單兵經驗豐富且勇於作戰，班排長各司其職並願和連長有良好的合作，而連長又是個天才般的指揮員——有時候仍然會有一個連讓人包了餃子，或者說建築在建成後無用武之地的狀況。雖然這樣的建築多半在建築評論家眼中是雜誌上的專題，但對於業主和使用者卻是不可饒恕的存在。安藤在各地留下某些如遺迹般的混凝土，或是Kuma和其他設計師的精心作品被「沒審美」的使用者「擅自」從功能改到形式「脫胎換骨」的亂像，都是這狀況的一角。更不必說很多天才設計師的精美方案在未建成時就胎死腹中或是無奈妥協，了猶未了不了了之。原因很簡單，因為連長就是個連長。甲方是你的團長，甲方的資本是師長，背後還有政府調控做司令。林彪的廟算出了錯，調兵遣將出了紕漏，那一個小連長哪敢苟活？所以作為一個建築師，如果他個人的理想是修一座「對的建築」，那自我安慰道：「我作為建築師要做的就是把能力範圍內的事情做好」 ，恰恰是一種不負責任的表現。不聞不問長官的意圖，像個書獃子一樣鑽進故紙堆或是模型室，搞「建築研究」的，還是沒搞清主次矛盾。

然而這是必然的。建造雖然是人類生活中最重要的行為之一，但建築這個學科不是。建築師生而負責解決次要矛盾。換句話說，除了少數建築師改行做了開發商或是規劃局長，又或是做了弄潮兒柯布西耶，能做的最多不過是選一個看起來靠譜的「長官」。而毛主席也說過了，我們要在主要解決主要矛盾的時候不要忘記次要矛盾。

時代在變化。社會的大方向決定了主要矛盾已經很大程度上被照顧到，而次要矛盾也越來越多的從幕後走向台前。當麵包和牛奶不再短缺，人民對精神食糧就會產生更多的需求，而經濟和政策也已經開始向人的精神需求產生偏向。另一方面，即便我們仍把經濟建設放在第一位，而且是孤獨的領跑，可當某些設計師執著的對精神需求做呼應時，人們卻又驚訝於其對經濟發展意料之外的好處。因為人終究不是神，人可以算，卻終究無法算的窮盡。做什麼後會發生什麼，只有極端剛愎的人才能說自己知道準確答案。所以有的時候，放手做，不以經濟建設為出發點，有時候也不盡然是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