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原創《學車》

05-13

學車

「來來來，所有點完名的學員都出去上大巴車了，我們準備去考試了。」駕校的大喇叭帶著刺耳的吱喇聲傳出了教練員濃重的嗓音。老楊，我們的主人公，原本正在昏昏沉沉的坐在駕校的座椅上，迷瞪著眼。是啊，他太累了，甚至連教練員剛才點名都是他的同學把他喊醒的。老楊慢慢的站起來，似乎沒有睡醒，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朝著大巴車走去，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又睡了過去。對老楊來說，這是多麼熟悉的場景啊，他已經是第三次坐上了去往考試場地的車了！

教練在後面嘟嘟囔囔的罵了一句什麼話，他似乎聽到了，但他也不想知道，更無力反駁。他太累了，沒有力氣再知道了。他只是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當然我們也可以說，他已經習慣了教練員的一句句罵人的話。有的時候，教練員不罵自己幾句，老楊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做的太差勁了，教練都懶得罵自己了？每當想到這裡，老楊都會無奈的嘆口氣，在心裡罵自己一句「你也太賤了！」但是轉過來反而又會安慰自己「天底下哪有不會罵人的教練呢？罵你是為了你好，我們來學車的，不挨罵成嗎？」

其實這段安慰自己的話，也是從別人口中傳下來的。一開始啊，老楊聽到這樣的話，準會對那人怒目相視，並且回贈那人幾句「哪有人生來就是被人罵的，教練，教練也是要尊重學員的！」這時候，周圍的人就會用怪異的眼光看著老楊，彷彿覺得他是個怪物。但是令人不解的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老楊嘴裡的話慢慢變少了，教練罵人也變得不在意了，並且麻木著接受了。更讓人感到詫異的是，某一天教練又在一旁對著一個學員罵罵咧咧的時候，老楊偷偷對著那學員說：「罵就罵吧，你就當左耳進右耳出，我們都是被罵過來的。」那個學員漲紅了臉，小聲嘀咕著：「那也不能這麼粗魯啊，好歹我們是交錢來的，又不是來受氣的。」老楊也露出了詫異的眼神，搖了搖頭轉身嘆了一口氣，不再言語。

老楊不再言語，可是腦子還是有一點思考的能力的，他在想，一開始的時候並不是這樣的。老楊依稀記得，在開始學車的時候，教練還是很客氣的，熱情地帶著他在駕校大廳里完成了整個的報名流程，整個人都顯得客客氣氣的。這讓老楊對學車的前途很樂觀，他甚至想，不出意外的話，大概兩個月就可以拿到自己的駕駛證了。只是，沒過多久，老楊就為自己的盲目樂觀付出了代價。從交上錢開始，更準確地說是從第一次考試沒有通過之後，教練對老楊的態度就愈發惡劣，從最開始的耐心指導，到後來的罵罵咧咧，這變化來的太突然，以至於老楊有點接受不了。不過還好，人總是有一個適應的過程的嘛，在準備第二次考試的過程中，老楊已經逐漸適應了教練的粗魯，逐漸麻木起來。只不過遺憾的是，第二次考試，老楊依舊沒有通過考試。

車子在顛簸中已經行駛了兩個多小時了，老楊也逐漸從睡夢中醒來。他醒來的時候正好教練員開始向每個學員徵收100元的車費加考務費。老楊對這一切輕車熟路，拿出一百塊就要遞給教練。上一次考試，因為什麼考試系統網路崩潰，老楊不懂，他只知道這導致了他和十幾個人沒有考成，連進入考場的機會都沒有就回來了。不能考試也就罷了吧，還害得老楊餓著肚子白白等了一整天！當初離開考場之前，相關人員向沒考成的這一批人保證檔案會立馬退回，考務費也會退給大家。這樣倒也算合理，只是沒想到，等到老楊的檔案被退回來，已經是兩個星期後的事情了。至於錢嘛，老楊更是連一毛錢都沒見退回來。老楊內心很想問一問教練：錢能不能退回來？為什麼檔案拖了那麼久才給退回來？當然了，老楊想歸想，他是不敢問的。就算問了，得到的答案也會是一句「這都是上頭的安排，你問這麼多也沒用，錢該交還得交。」教練伸手接過了老楊遞過去的錢，笑著對他說：「呦，老楊啊，這次你可一定要通過啊，不然的話，這補考費你都交了近一千了啊！」周圍的人聽到這句話都笑了出來，老楊也尷尬的笑了笑，車上充滿了歡快的氣氛，老楊覺得很壓抑，扭過頭朝著車窗外張望。

終於，車子停在了考場外，老楊最後一個下了車，跟著人群來到了考場前面。照例在考試之前，會有考場工作人員講解注意事項。老楊抬頭眯了一眼，一個穿著制服挺著啤酒肚的男人在台階上講「因為xxx，學員責任自負；因為xxx，與駕校責任無關；xxx不準……」，老楊又很快低下了頭，這種話不聽也罷，何況老楊已經聽了三遍了。老楊只想快點考完試，早點結束這一場噩夢，他太累了。終於，台上的男人講完了話，老楊跟隨著人群進入了候考區，黑壓壓的一片人頭，數不清有多少人。老楊看了看手機，現在是上午10點，一個女考官進來點名，點到一批人就出去考試。老楊就坐在凳子上，木然等待著。一批又一批，就是沒有點到老楊的名字。不過沒關係，老楊有的是耐心。

終於，下午5點，老楊終於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哦，不，是旁邊的人喊醒的他。老楊又睡著了，他太累了。老楊看了看考場，只剩下了寥寥無幾的人，天色也漸漸黑了下來。

老楊是5號車，他上車了。

又過了半個小時，老楊從考場里慢慢走了出來，他的嘴角抽動著，似乎想說什麼，又憋了回去。來到車上，教練又問道：「老楊，這次怎麼樣啊？」車上的人也都附和著笑。老楊漲紅了臉，嘴角蠕動著，卻擺擺手，欲言又止。

回到家裡，老楊刪去了教練的手機號。他徹底放棄了學車。

過年的時候，老楊的鄰居老張，買了輛新車，拿著到手的駕照，得意地對老楊笑。

聽人說，他給教練送了禮託了關係，直接拿到了駕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