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高原的古往今來--通俗西藏史77

德宗的彷惶——涇師之變

德宗繼位初期,貶斥宦官,銳意削藩,對內任用宰相楊炎,推行兩稅制,改變了唐朝沿用的租庸調舊制,對外由李晟、馬燧等戰將領兵平復劍南割據局面,對邊境最大的威脅,吐蕃則釋放善意,會盟於清水,可謂開局良好。可惜,唐朝治安之亂後,早已積重難返,德宗在勝利的鼓舞下,難免操之過急,終於釀成了涇師之變。

公元781年(建中二年),河北成德節度使李寶臣死,其子李惟岳要求德宗任他為新任成德節度使,被德宗拒絕。李惟岳於是聯同魏博節度使田悅、淄青節度使李正己,及山南東道節度使梁崇義一同舉兵謀反。河北四鎮的節度使,自從安史之亂後,變成了唐朝最大的割據勢力,整個代宗一朝,河北藩鎮父死子繼、不聽召令、不上賦稅、隨意募兵,幾乎成了國中之國。德宗對於河北藩鎮切齒已久,得知成德節度使死去的消息,自然不願在繼續河北節度使父死子繼的傳統。河北節度使看到德宗削藩之意一絕,於是先下手為強,乾脆扯旗造反。

德宗隨即命幽州留守朱滔、淮西節度使李希烈、河東節度使馬燧、昭義節度使李抱真、神策軍先鋒都治兵馬使李晟,分兵三路舉兵平亂。初始,唐軍進展順利,成德、淄青、山南東道三地皆平,只剩魏博節度使田悅還在苦苦支撐。唐庭上下,皆以為河北削藩大事可成,就在唐軍形勢大好之時,領兵大將卻認為朝廷賞賜不公,因為分贓不均,而紛紛據城自立,魏博節度使田悅趁機私下聯絡,劃分地盤勢力,達成一致後,於公元782年(建中三年)十一月,朱韜、田悅、王武俊、李納同時稱王。更加需上加霜的是深受德宗信任的淮寧節度使李希烈,禁不住田悅的誘惑,於十二月,自封天下都元帥、太尉、建興王。手握重兵的平叛將領,結果在一瞬間成了叛軍,這種轉變徹底打破了德宗削平河北藩鎮的夢想。

公元783年(建中四年)八月,李希烈率軍三萬圍攻襄城(河南許昌襄城縣),九月,唐德宗為解襄城之圍,令涇原諸道兵馬援救襄城。十月,涇原節度使姚令言率五千士卒抵長安。

三年前,涇原士卒就曾因為原州故城,地貧民敝,難以養家為由,抗拒朝廷復建原州城的召令,最終釀成士卒嘩變,雖然最後在朝廷的招撫下嘩變平息,但涇原士卒心中的怨氣卻並未消弭。這次離開涇州東去河南平叛,多數將士都帶著家眷,希望離開涇州邊境,在長安得了朝廷賞賜,好在中原安家,結果直到兵過長安,朝廷沒有一點反應,於是怨憤之氣再度瀰漫。京兆尹王翃奉命犒賞軍隊,卻只準備了粗茶淡飯,涇原軍士大怒,具言:「我們將戰死沙場,食且不飽,怎能拒敵!聽說京城中瓊林、大盈二庫(天子私庫),金帛盈溢,不如入內取之。」於是披甲張旗,鼓噪返回長安,涇原節度使姚令言彈壓不住,被士卒用長戈架了出去。

德宗聽說涇原軍再次嘩變,急忙命宦官前去傳旨,允諾每人賞賜兩匹帛,士卒聞之益怒,明明朝廷有財物,不鬧就不給賞賜,於是直接射殺了傳旨的宦官,擁兵沖入京城。士卒大肆擄掠京師府庫財物。德宗又命出金帛二十車賜之,時亂軍已入城,喧聲浩浩,不可遏止。亂軍入城後大呼:「百姓不要怕!我們不奪你們商貨,只搶天子私財!」於是長安城內出現了奇景,亂軍鼓噪前行,長安小民夾道而觀,圍觀者數以萬計,涇原軍變幾乎演變成了一場市民狂歡的花車遊行。

德宗在皇宮中彷徨無計,傳令禁軍前來護衛,結果「上召禁兵以御賊,竟無一人至者」,原來德宗即位後,深恨代宗時,魚朝恩、程元振等的宦官執掌禁軍兵權,於是罷了宦官手中的兵權,可是他信任有加、言聽計從的神策軍軍使白志貞卻是個瀆職貪腐之輩。他到任禁軍後,欺上瞞下、廣造名冊,中飽私囊,不幾年功夫,就將禁軍的實力徹底掏空。早年間,司農卿段秀實就曾向德宗皇帝上奏,揭髮禁軍兵源不足,訓練無備,但德宗對白志貞依舊信任有加,不聽段秀實的進諫,這次需要禁軍御賊之時,才嘗到了所託非人的苦果。見勢不妙的德宗只得帶著,太子、貴妃和一百多太監倉皇逃出長安,直奔奉天(今陝西乾縣),這也是唐朝歷史上第三位倉皇出逃的皇帝。

十月初四,德宗逃至奉天,初五,左金吾大將軍渾瑊帥軍趕到奉天救駕。渾瑊久經沙場,在軍中素有威望,德宗見之心中稍安。渾瑊到達奉天后,立刻開始布置奉天防禦,這時涇原兵馬使馮河清,判官姚況,聽到了涇師兵變,皇上奔奉天,召集周邊將士,發甲兵、器械百餘車,晝夜兼程送至奉天,奉天城中正苦無甲兵,得到這些輜重,軍卒士氣大振。奉天這座在抗擊吐蕃進攻中,從未被攻克的堅城,暫時成了德宗的落腳之地。

德宗倉皇出逃後,涇原亂軍,衝上含元殿,在皇宮中大肆劫掠,將長安的府庫洗劫一空。等到涇原軍士卒搶劫完畢後,一個嚴重的問題擺在了涇原亂軍的面前,搶了皇帝老兒,以後可怎麼辦呢?皇帝老兒必定不會善罷甘休,如果就此散去,無異於自尋死路,既然已經作亂,那就只能在作亂這條路上,「一往無前」的走下去了。但是,想要擁兵作亂總需要有一個領頭的,於是曾經的老首長,官至隴右節度使、鳳翔節度使,現在因為兄弟朱滔作亂,被招入長安閑居的朱泚(cǐ)就成了最佳的人選。

這時候,涇原節度使姚令言也想開了,事已至此,乾脆就干到底吧。當夜,他就帶著手下士卒,將朱泚接進含元殿。到了皇宮大內的朱泚,如在夢中。他本以為兄弟造反,自己被罷黜兵權閑居長安,這輩子就算是交代了,作為人質不定哪天,德宗不高興就會掉了腦袋,哪成想還會有面南背北、稱孤道寡的機會?!於是,他馬上就開始召集願意從龍的唐臣,開始建立自己的小朝廷。建中四年(七八三)十月八日,朱泚從白華殿入宣政殿,自稱大秦皇帝,改元應天。次年正月,又改國號為漢,改元天皇。

朱泚以姚令嚴為侍中、關內元師,李忠臣為司空,源休為同平章事、中書侍郎,並遙立在在河北割據的弟弟朱滔為皇太弟。源休又勸朱泚盡殺在京城未及逃脫的郡王、王子、王孫共七十七人,以絕眾人歸唐之望。

就在朱泚登基的前一天,也就是建中四年,十月初七日,部分大臣逃到奉天,紛紛上奏言朱泚欲反,可這時身為德宗最信任的宰相盧杞還信口雌黃,聲言:「朱泚忠貞,群臣莫及,我以全家百口性命,保其不反」,「待收攏亂軍之後,必來迎天子歸朝」,直到此時,唐德宗居然還「亦以為然」。可是他沒想到,打臉居然來的這麼快,十月十號,也就是三天後,朱泚果然來奉天了,不過他不是來迎請德宗歸朝的,而是駕著天子車仗,帶著涇原軍卒,揮舞著雪亮的刀劍,來要德宗小命的。

朱泚至奉天后,兵卒如蟻群般聚集,部隊的聲勢頗為盛大,但涇原軍的首次進攻,就在奉天堅城下崩了牙齒,在渾瑊的指揮下,涇原軍攻城毫無進展,只得退到奉天城東三里的地方紮營,開始利用乾陵的建築材料修建攻城器械。隨後幾日,叛軍連續利用雲梯攻城,都被渾瑊、韓游瑰擊敗。朱泚於是逼迫百姓填壕溝,並於夜晚攻城,但依舊無法破城。圍城之勢一直持續了一個多月,城中糧食逐漸耗盡,德宗皇帝每天也只有兩斛糙米果腹,負責皇帝飲食的侍臣,只能趁夜間用繩子墜到城外,挖點野菜給德宗下飯。

德宗初至奉天城之時,曾廣發勤王號令,此時唐朝雖然藩鎮割據嚴重,但依舊有忠義之士。十一月中,神策軍李晟自定州(今屬河北正定)發兵回援,晝夜兼程,進至東渭橋(今陝西高陵縣南),所部四千人擴大到萬餘人;朔方節度使李懷光率兵5萬自魏縣(今河北大名西南)進駐蒲城(今陝西蒲城縣);神策兵馬使尚可孤部3000人自武關(今陝西丹鳳東南)進至七盤山(今藍田南),擊敗朱泚軍,收復藍田;河東節度使馬燧派5000兵進至中渭橋(今咸陽東);鎮國節度使駱元光派2000兵進屯昭應(今陝西臨潼)。各路勤王兵馬紛紛到達關中,朱泚也知道形勢不妙,但他手中還有一件秘密武器尚未使用,他寄希望於這件秘密武器能夠幫助他打開奉天城,抓住德宗皇帝,只要抓住了李適一切就都有翻盤的機會。

這件秘密武器就是,他命令長安西明寺的和尚法堅製造的巨型雲梯車,雲梯車高達九丈,寬也有數丈,下裝巨輪,外面裹著水浸的濕牛皮,周圍懸滿了水囊,梯上可裝兵士五百人,由數千士兵喊著號子向前推動,雲梯車向前緩緩移動時,車輪碾壓地面隆隆作響,可謂氣勢逼人。

就在巨型雲梯車建造的時候,唐朝君臣便能遠遠望見它的體量,德宗心中惶恐,召來渾瑊問計,渾瑊對德宗說,雲梯車必定沉重,我組織手下士卒,在城下挖掘地道,地道裡面堆滿木柴、膏油、松脂,等到雲梯車陷入地道,施以火攻便能破敵。

建中四年(公元783年)十月十四日,雲梯車造好,決定奉天命運的決戰開始了。就在雲梯車緩緩推向奉天城牆之前,叛軍士兵就開始了攻城,雲梯車中的兵士箭發如雨,守城的唐軍死傷慘重。涇原軍士卒們抱薪負土,填平壕塹,矢石、火油此時都阻擋不了叛軍攻城的步伐。血戰持續了一天一夜,等到十五日清晨,不少叛軍已經利用雲梯車攻上城頭,與唐軍在城牆上展開肉搏,形勢萬分危急。德宗皇帝此時已經沒有什麼能夠賞賜將士,激勵士氣的東西了,他召來渾瑊,給了他一千多張空白的告身(委任狀),授權渾瑊可以按照功勞大小任意填寫,如果委任狀用完,渾瑊可以直接在將士的身上書寫所授官職,事後朝廷一律憑狀授職。此時,堂堂大唐皇帝已經窘迫到只能給浴血奮戰的將士打白條的程度了。但渾瑊卻知道,這些白條對於生死皆在一刻的將士來說是毫無意義的,於是他對德宗請求道:「奉天成敗皆在此一戰,請陛下親自登城鼓舞將士士氣」。德宗也知道,成敗在此一舉,於是鼓起勇氣答應了渾瑊。

就在此時,事情出現了小小的轉機,朔方節度使李懷光帥朔方軍日夜兼程趕來救駕,李懷光提前派遣兵馬使張韶來奉天,向德宗報信,但張韶到達奉天城的時候,被朱泚的叛軍當成百姓,驅趕到城邊去填城下的壕塹。張韶跑到城下,放聲高喊:「我是朔方軍的軍使」,城上的唐軍趕緊用繩子把他拉上城牆,張韶身中數十箭,九死一生,終於讓德宗看到了李懷光的書信。德宗閱信後,喜不自禁,讓人抬著張韶繞城一周,向軍民宣示朔方軍的到來,奉天城內得知朔方軍全軍來援,歡聲雷動,士氣大振。

但是,朱泚的叛軍仍舊佔據著戰場的絕對主動,奉天城隨時都有可能被破,守城的唐軍將士饑寒交迫,缺少甲胄和兵器,而叛軍依靠攻城車,眼看就要破城氣勢正旺。渾瑊為鼓舞唐軍士氣,身先士卒,身中流矢仍死戰不退,唐左右武大將軍呂希倩、高重捷紛紛陣亡。這次運氣又站在了唐朝一邊,緩緩靠近城牆的巨型攻城車,終於陷進了事先挖好的地道之中,渾瑊見狀命人在地道中放火,攻城車被火油點燃,順風燃燒,城上的唐軍趁機投下葦柴、火炬,這是風向正好轉向叛軍,雲梯車瞬間就籠罩在烈焰之中,數千攻城叛軍不及逃跑,都被活活燒死。唐軍見狀從三個城門出城絞殺叛軍,叛軍不甘心失敗,向城上射箭,一時間城上箭如雨下,離德宗最近的箭只有三步之遙。這時又有一個消息傳來,朔方軍李懷光在在澧泉(今陝西禮泉北)大敗朱泚叛軍,澧泉距離奉天只有三十餘里,朱泚得知此信,心知奉天再無機會,於是只得撤回長安。奉天保衛戰最終以唐朝獲勝收尾,這場歷時一月的血戰,史稱「奉天之難」。

朔方節度使李懷光自從得到了德宗的勤王詔書,帥軍從魏縣(今河北大名西南)千里來援,解了奉天之圍後,自以為功高蓋世,於是上書朝廷,要求朝廷立斬當朝權相盧杞和他左右手度支使趙贊、神策軍使白志貞,認為此三人,一是計議乖方;二是賦斂無度;三是刻扣軍賜,這三大罪過是最終造成皇上外逃的原因。說起來這盧杞確實不是啥好鳥,自從他位列朝綱之後,排擠賢臣、陷害忠良,宰相楊炎、張鎰、嚴郢等人,都先後死在他的手上,更令人髮指的是在明知李希烈已反的前提下,還力主派遣顏真卿前去「宣慰」,這明顯就是借刀殺人之計,朝中大臣盡數反對,但德宗只聽盧杞一人之言,年逾古稀的顏真卿毅然奉召而去,臨行前只留給兒子六個字,「奉家廟、撫諸孤」。盧杞的父親盧弈是唐朝大忠臣,安祿山陷洛陽時,盧奕寧死不屈,罵賊而死。盧奕的首級被叛軍傳至平原郡恐嚇唐軍,還是時任平原太守的顏真卿妥善安葬的。現在這個大唐忠臣的兒子行為卻是如此不堪,可見「老子英雄兒好漢」這老話在盧杞這,實在是不適用。這父子二人,一個位列《忠義傳》,一個位列《奸臣傳》,可謂一大奇觀。

可惜李懷光還是錯誤的估計了盧杞在德宗心中的地位,面對李懷光「天下之亂、藉此曹所為也!吾見上,當請誅之」——《資治通鑒》的言論,早有準備,他對德宗上奏,「李懷光有社稷再造之功,叛軍見之而膽寒,今可命其率軍直取長安,必可可賊,如今召其入城面聖,必要賞賜諸將軍士,留連累日,使賊軍有可乘之機」。德宗一聽覺得大有道理,於是傳召命李懷光立即引軍屯西渭橋,與李建徽、李晟及神策軍兵馬使楊惠元合軍,儘快克取長安。

李懷光接旨後怒怨滿胸,自己率軍勤王,千里之地晝夜兼程,又與叛軍連番血戰,解了奉天之困,結果連皇帝的面都見不到,更別說上書中提到的,斬除朝中佞臣之事,但是皇命難違,於是帶兵恨恨而去,臨行前他怨恨的說道:「吾今已為奸臣所排,事可知矣!」——《資治通鑒》。

其實朝中大臣如陸贄,曾隱晦的向德宗提出過這個問題,但德宗居然不以為然,認為「此亦天命,非由人事」——《資治通鑒》。由此可見,德宗雖有中興唐朝的志向,可惜卻無識人之明。

朔方軍在李懷光的帶領下緩緩而去,走到長安附近便再無進展,不但如此,李懷光還開始收集駐地附近其他唐軍的兵權,李晟察覺到李懷光與朱泚之間有聯絡,於是帶領神策軍與朔方軍分營而立。

公元784年(興元元年)正月,德宗在大臣的建議下頒布《罪己詔》,即著名的陸贄《奉天改元大赦制》,詔書中言:「長於深宮之中,暗於經國之務。積習易溺,居安忘危,不知稼穡之艱難,不察征戍之勞苦……天譴於上而朕不悟,人怨於下而朕不知……罪實在予,永言愧悼……其李希烈、田悅、王武俊、李納及所管將士官吏等,一切並與洗滌,各復爵位,待之如初,仍即遣使,分道宣諭。……朱滔雖與賊朱泚連坐,路遠未必同謀,朕方推以至誠,務欲宏貸,如能效順,亦與維新……朱泚大為不道,棄義蔑恩,反易天常,盜竊暴犯陵寢,所不忍言。獲罪祖宗,朕不敢赦。其慶被朱脅從將士官吏百姓及諸色人等,有遭其扇誘,有迫以凶威,苟能自新,理可矜宥。但官軍未到京城以前,能去逆效順,及散歸本軍本道者,並從赦例原免,一切不問」。

從陸贄執筆的罪己詔中可以看出,德宗言辭十分懇切,可謂用心良苦,對於遠在河北的造反藩鎮盡免其罪,仍令其鎮守原地,一切待遇如舊,而對於盤踞在長安的朱泚則區別對待不赦其罪,並聲明朱泚身邊的官吏一旦反正,一切不問。這篇罪己詔中除了表示自己愚鈍,沒有治理好國家和表示要對臣民削減賦稅之外,還暗合遠交近攻之計。想當初未遭涇原軍變的德宗可是銳意削藩,甚至不惜為此兵戎相見,現如今罪己詔一出,河北藩鎮因循舊制,起兵作亂之罪盡免。從削藩興兵,到出召罪己,不過過了短短三年,心境之別可謂判若雲泥。

公元784年(興元元年)二月,面對朔方軍遲遲按兵不動,德宗心中焦急萬分,於是他派秘書監崔漢衡出使吐蕃商議此事,吐蕃大相尚結贊同意出兵協助唐朝平亂。等到即將出兵之時,卻提出「蕃法發兵,以主兵大臣為信;今制書無懷光署名,故不敢進」。德宗命陸贄召諭李懷光具名,李懷光此時與朱泚聯絡密切,頗有自立的想法,於是以「若克京城,吐蕃必縱兵焚掠,誰能遏之!此一害也。前有敕旨,募士卒克城者人賞百緡,彼發兵五萬,若援敕求賞,五百萬緡何從可得!此二害也。虜騎雖來,必不先進,勒兵自固,觀我兵勢,勝則從而分功,敗則從而圖變,譎詐多端,不可親信,此三害也。」為由,拒不在敕書上署名,尚結贊不見李懷光的簽字也不發兵,第一次求蕃平亂就此不了了之。

從這年二月開始,李晟就屢次上書德宗,聲言李懷光已有反意,「應先採取措施應變,請調偏將為洋、利、劍三州刺史,各自領兵守衛,保證關中與四川的交通暢通」。但德宗還是覺得要依靠朔方軍馬,於是加封李懷光為太尉,並賜其「鐵卷」,遇事可免其罪。結果李懷光拿到詔書反而大怒,當著使者的面,擲鐵券於地,說:「皇帝懷疑我嗎!人臣反才賜鐵券,我不反而賜鐵券,是逼我反!」。李懷光不給德宗面子怒擲鐵券,不過是發泄怒氣罷了,如果他知道中國歷史上,被皇帝賜過免罪鐵券重臣,幾乎無一例外的死於非命的話,估計就更怒了。

李懷光已經和唐朝撕破了臉,二月二十五日夜,他命部下襲擊李建徽和楊惠元的軍營,楊惠元被殺,李建徽單騎逃脫,二人的部眾都被李懷光吞併,得手後,李懷光叫囂道:「吾今與朱泚連和,車駕當遠避!」——《資政通鑒》。

二十六日,德宗畏懼,出走梁州(今四川漢中)。德宗出走後,李懷光所率領的朔方軍卻開始軍心動搖。朔方軍是郭子儀帶過的老隊伍,很多將士都在安史之亂後,多次為拯救唐朝立過功勛,很多人不願意跟隨李懷光作亂,於是朔方軍卒漸漸逃散,李懷光軍勢漸弱。李懷光見狀,大掠擄掠涇陽、三原、富平三地,所過之處雞犬不留,經同州開往河中(今山西永濟)。

李懷光反叛後,關中只剩李晟率領的神策軍最有戰鬥力,但李晟獨木難支,一心想要儘早收復長安的德宗,於是再次打起求蕃平叛的念頭。於是4月崔漢衡又勸說尚結贊,尚結贊看到看到唐朝的窘境,不動聲色的等著唐朝自己調高價碼,果然唐朝最後痛下血本,口頭答應事成之後,把伊西、北庭等地送給吐蕃作為酬勞,又答應每年贈送一萬匹彩絹吐蕃。這樣尚結贊才遣大將論莽羅依率兵二萬助渾瑊,唐蕃兩軍聯手,在武亭川大敗叛兵,斬首萬餘及。取勝的吐蕃兵縱掠一番後,並未進一步出擊叛軍,因朱此派部將田希鑒給吐蕃送去了金帛以為賄賂,吐蕃軍隊得到大量好處,再加春天軍中瘟疫流行,尚結贊引兵而去。

公元784年(興元元年)五月二十日,李晟整頓軍馬,匯同渾瑊、韓游瑰、駱元光等將聯兵圍攻長安。六月初,平復長安,朱泚西逃投奔吐蕃,行至涇州部將拒不開門,逃至彭原(今甘肅寧縣西北)被部下殺死,傳首長安。德宗聞報,李晟收復長安,激動地淚流滿面,說道:「天生李晟,以為社稷,非為朕也。」晚唐詩人李商隱有《復京》一詩,專講李晟收復之功:「虜騎胡兵一戰摧,萬靈回首賀軒台。天教李令心如日,可要昭陵石馬來?」。六月十九日,德宗從梁州出發,七月十三日,德宗回到長安。回到長安的德宗皇帝賞賜平亂的諸功臣之後,依舊心神不安,偌大疆土處處烽煙四起,何時何處才能安享太平?!想到此處,德宗開始日夜懷念起,唐朝的一位牛人,於是第二天,他下詔召李泌入朝,這位牛人李泌,身為三朝帝師、四朝元老,入朝後,大小政事均問計於李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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