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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糯甜膩,米香濃烈的麻糍

如果重慶的地圖是辣,如果甘陝的風格就是肉夾饃,那麼最能代表江南的一定是甜和糯。就如同江南細雨風情和吳語輕柔,你很容易想像那種糯糯甜甜的感覺,會讓整個人都陷入一種很微妙的境地。假使你無法從文字上去體會這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感覺的話,那麼我請你淺嘗一口豆沙芝麻的麻糍,那種既甜又糯,說不出虐心的食物,正如它盛行的那片土地。

記得小時候的農村,每至寒食前兩天,家裡的女人們便把糯米淘洗乾淨,然後浸在木桶之中,待至當日,又將糯米掏出過濾,放於舊時的飯蒸之上。飯蒸由木塊拼湊而成,內放一隔欄,又置於盛滿水的土灶大鐵鍋上,即俗稱的飯桶。接著大火蒸煮,這活計便落在了那會專職看火的小孩子們手中,看著不斷跳躍的火焰,慢慢蒸出米香清透,滿室糯氣時,又將蒸熟的糯米取出,倒入竹製席盤內拌上適量鹼水,待等冷卻之後,再入飯蒸進行最後一次蒸煮。

這次煮透之後,便進入了下一個程序,農家叫做「打麻糍」。即把剛剛熟透的糯米倒入一個碗狀的大石台舂中,這個時候一定要快、狠、准,趁著糯米還往外呼呼冒著熱氣,家裡喚上兩三個力氣最大的男人,一人手持一麻糍棒槌(如鐵鎚般,一根長約一米的大木棒,中間取孔置一手柄)交替猛搗,而石舂則需要一個女人不斷翻疊著被打過的糯米團,確保糯米團的每個面都能均勻受力,這樣打出來的糯米口感統一,糯軟適宜。

要是男人們力氣不夠,或者敲搗時未均勻,做出來的麻糍便會有一顆顆還沒搗碎的糯米鑲嵌其中,不僅影響口感,更會被鄰里說成是沒有技術。這在農家人眼裡可是了不得的一件事,一則證明你家的男人不會千活,二則便是你家的女人不夠賢惠,是要在村裡被落了口舌的,故而至少得兩道三個男人交替敲搗,才能保證把這糯米打得又糯又細又軟,而此時,「打麻糍」,便是家家戶戶的家中首重之事。

在確定糯米團已經變成糯米泥之後,這時候可以加入些許紅薯粉使得整個口感更糯更細,當然加與不加,這便另有一些門道了。加了,那這米香就輕了許多,但是糯團會更加細膩輕柔,所以一般農家人都不會在糯團里添加任何東西,保證原滋原味,一切歸於自然,略微粗糙,卻更加的米香濃烈。不過,這東西可塑性極強,如果你還是比較傾向細膩輕柔的口感,便加上一些。不過,添加是如今更多大批量生產的商家的做法,這樣可以使得口感統一,即便食用多了之後也不會膩。

當糯團製作好後,最重要的一環便已基本完成,而剩下的,便是如何將這融合了江南所有歡愛的食物端上飯桌了。正所謂,色食如一,如果家裡有木雕模具的話,便可以取一塊大小適宜的糯團扣入模具中,再放進赤豆泥、芝麻糊,合上模具,再打開來,這樣一個清秀娟麗的麻糍便做好了,不僅口感柔糯甜膩,亦可大增其觀賞性,各色花紋與白色的米團相得益彰,回味無窮。當然,也有不那麼講究的,便直接用虎口捏成一個個如同湯圓、又略顯胖一圈的圓糰子,這個時候可以放進早就備好,主要為磨細的紅糖和芝麻粉的料里來回滾個透,也可把這餡料塞入糰子中,形式簡單卻不失口味,滿鼻子的香氣更讓人聞而垂涎三尺,胃口大開。

當然一般而言,這麻糍是趁熱而食口感才最好,每再蒸煮一次都會降低其香氣和鮮度,變得不那麼令人有食而不絕的胃口,但是你認為它只有一種吃法,那就大錯特錯了。首先,作為寒食節的食物,其實冷卻的麻糍也是可以吃的,而且因為不易壞,密度大,熱量高等特點,古時的人進山下田勞作,便常常備作乾糧,往往巴掌大的兩個麻糍便可以讓人吃飽,也有其一番獨特的風味。

不過最多的反倒不是蒸煮,而是煎。是的,鍋底上油,將冷卻的麻糍放入油中慢煎,隨著略微有些硬狀的麻糍慢慢地在熱量下變軟變糯,混著油香和再次彌散開來的米香更顯得誘人味蕾,往往還沒煎透,手腳便不老實的開始要動起筷子來。當然這是萬萬不行的啦,一定要煎透,翻面金黃,再盛盤而出,精緻、入口酥軟柔弱清甜而不膩,所謂色香味俱全,想來也不過如此。當然,這裡你也可以回到「打麻糍」那一步驟,把糯團切成方塊的長條狀,然後將陷疊於裡層,這樣的好處便是比起圓團裝的麻糍更加利於煎這道工序。

除卻以上幾種以外,在浙江台州,還有一味吃法便是雞蛋麻糍。先切一塊已經打好的麻糍(糯團),然後切片備用。熱鍋底澆上油,當然以茶油為最佳,然後打入事先拌好已經加入調味劑的雞蛋(依據個人口味放入比如鹽、糖、料酒、蝦皮、青蒜葉等),煎至半成型之後便可以把麻糍塊放下去了,然後讓麻糍滾個個兒,讓蛋液裹滿全身,再整個煎至酥軟便可。這種麻糍柔軟如綿,光滑細膩,不粘碗,又不釘牙糊口,蛋香、米香混著油香,堪稱最令人慾罷不能的做法之一。

當然因為各地風俗不同,其實吃法和做法都遠遠不止如此,而除了寒食節外,有些地方比如春節、冬至等亦會製作此等美食。只是大同小異,其糯,香,甜的主旨不會變,如果你非要問哪種食物最能代表江南,那一定就是麻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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