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許蓋澆飯

我在杭州天堂軟體園上班，園區周圍有不少快餐店，從軟體園走出，穿過文一西路，走進毛家橋路，裡頭有一家「老許蓋澆飯」。

飯店不大，擺四五張小餐桌，由一對中年夫妻經營，老闆約莫四十多歲，姓許，店名因此而來。

我記得，從 2011 年起，這家店就在這，那會大學剛畢業，剛到杭州，住在這條街，我經常光顧於此。時光彷彿在這家店面前暫停，它還在這裡，它還是這樣，什麼都沒變。

門依舊不堪入目，總感覺手一推就會垮掉，門口那台破冰箱，也不知道何時才能退役，裡面有汽水、飲料、啤酒，顧客自理，想要就拿，吃完可以一起買單。

老許一個人在廚房掌勺，老闆娘一個人在門口招呼客人，收錢，記賬。沒有「歡迎光臨」，沒有服務員笑臉相迎，客人一來，她就指牆上：「想吃點什麼？」，要是誰點菜時猶豫幾秒，人家可會發飆：「哎喲，你快點喲，要急死老娘啊？」。

霸氣側漏。

菜已點好，「吃飯，請先付錢！」，通俗而又接地氣。

她記賬方式很特別，一隻圓珠筆和一本筆記本，客人點一個菜，她就在上面記一串阿拉伯數字和字母，像是代號吧，但又看不出規則（既不是按價格也不是按菜名首字母縮寫）。我第一次去時，對此驚訝不已：「這上面一行一行數字和字母都是些啥東西？」，老闆娘還會賣萌：「不告訴你，這個只有我曉得，嘻嘻～」，我去～

她記賬不用電腦軟體，也不給客人出單號，全部記腦子裡，上菜時居然少有出錯。誰經常點哪個菜，她不等人家開口，就問：「今天又來一碗醬爆肉片飯？」，客人一愣：「咦？大姐你咋知道我好這口？」，老闆娘正眼不瞧你一下，扭頭往廚房用台州話像她老公吼菜，老許在裡頭一聲應喝，煤氣開火，抽油煙機也開始咆哮，轟隆隆，好像要把廚房都震下來，然而，客人並不在意這些細節。

菜已燒好，老闆娘疾步如風，端上來，往桌上猛地一放，盤子還會原地震動一圈才打住：「哎呀，這老頭沒給你放辣……沒事，你就將就著吃吧」。

霸氣再次側漏。

好，現在讓我們來簡單欣賞下這碗「醬爆肉片飯」（無圖）：一眼就可以看出肉肉肉真不少，捨得下肉，再細看一下，肉肉肉上面還在流油，看來油也沒少放，捨得放油。對於一家小飯館，捨得在肉和油上面下老本，菜也應該挺好吃。

果然，這碗醬爆肉片飯是人氣菜，老闆人格保證、鄭重推薦：只賣 16 塊。

我拿 20 塊結賬，老闆娘找 4 塊硬幣，我撒嬌道：「你剛才都沒給我放辣，打個折，乾脆找我5塊得叻」。老闆娘倒是回答得爽快：「那不行～老娘就賺你這1塊錢」。

霸氣漏不停。

16 塊，一分也不能少。就是這樣自信，自信到可以豪言：「只要嘗一口，就想打包走」。就是這樣蠻不講理，生意居然紅紅火火，從來沒有差過。

只要能吃好吃香，客人可以忍受其他各種不舒服，比如店內環境奇差、座位很擠、餐桌上都是油、服務態度最多打個3分……都不重要，這些都不重要，這些都讓位於味蕾，味道好是才重要，好吃才重要。

另外，你應該可以看到飯鍋下面那瓶油，那不是地溝油，老闆揚言：「不怕 315 暗訪，放心大膽吃吧」。

註：不用「的」字，也不用「了」字，這種惡趣味，屢試不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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