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任第四章——六界

葛秋語不可置信地看著在猛獸間漫步的老翁,對自己的處境越發感到撲朔迷離。

她慢慢靠近那透明的牆壁,想要試著穿過,卻發現自己並沒有這樣的能力。

「秋語小姐,你還是不要出去的好,你還不能適應外面的重力。」盒見葛秋語在試圖穿過牆壁,趕忙勸說。

「這裡不是地球?」她瞪大了眼珠,自己開玩笑的說法居然成了真。

「額,這裡是人界,地球包含在人界之內。」

葛秋語捏了捏自己的臉感覺很真實,老頭正躺在一個巨型野獸的背上打著哈欠。

那個野獸長著鱷魚一般的頭部,卻有著猩猩一般的身體,手上長著尖銳的利爪,尾巴卻又是鱷魚的尾巴。

看起來就像是一頭穿了猩猩外套的鱷魚。

在他旁邊盤踞著一隻蟒蛇,這隻蟒蛇的身體像水桶般粗壯,把一大片草地覆蓋成了亮黑色,要不是此刻它正朝著老頭吐著信子,葛秋語還懷疑那是什麼排水設施。

還有一個渾身覆蓋著黑色鱗片,長著一對翅膀生有四足的野獸,由於背對著她,所以她不知道野獸的頭部長成什麼樣子。

老頭似乎玩夠了,縱身一躍到蟒蛇的頭上緊接著一個空翻落進了屋內。

「看到沒,我不但自己能打,我還有打手,你以後在跟我動手可要考慮清楚。」老翁臉上還是掛著一抹壞笑,只是這壞笑中的意味在秋語眼裡已然是不同了。

老頭是外星人,還是很厲害的外星人。

葛秋語緊張地看著他,不敢輕舉妄動,生怕說錯什麼等會兒被扔出去喂野獸。

老頭皺皺眉,看起來真把葛秋語嚇著了,果然開玩笑還是適可而止比較好。

「盒,放點讓人輕鬆的音樂,小姑娘嚇著了。」說著他坐回了按摩椅上,他的身體根據按摩椅的震動方式抖動著,還時不時發出舒服的呻吟。

盒選了一首舒曼的《夢幻曲》,葛秋語漸漸回過神來,她發覺自己有點過分緊張了,老頭要動手害她也沒法反抗,那倒不如享受算了。

於是她坐回了沙發上,哭笑不得的看著老頭痛並快樂的樣子,等待著老人向她介紹這裡的一切。

「小姑娘好點啦,還沒問你叫什麼?」

「我叫葛秋語。」

「什麼?葛蚯蚓?你爸媽有毛病吧,給你取這個名字。」老頭驚愕的側過頭來,發現葛秋語已然怒不可遏地沖了上來。

老翁趕忙一個後空翻避了開去,一邊跑,一邊大喊:「你幹嘛?又不是我給你取得名字啊。」

「我叫秋語!秋日私語的秋語。」

「誤會!誤會!我叫放天翁,你叫我老頭就行了。」老翁趕忙擺擺手,據說人在極端的情況下情緒波動很大,果然不假啊。

葛秋語發覺老翁應該是聽錯了,但還是生氣,不好發作的她乾脆坐到了按摩椅上,讓老頭一個人尷尬。

「姑娘,想坐椅子直說嘛,來,給你來個我最喜歡的套餐。」說著老頭飛快按下了幾個按鈕,葛秋語也開始痛並快樂起來。

在葛秋語做按摩的時候,老頭還順便做了份水果沙拉端了過來,小心翼翼湊她身邊,示意她嘗一嘗。

葛秋語嘗了下那水果,在進到嘴裡的一瞬間居然化成了汁水順著味蕾把那份清爽蔓延到全身每一個細胞,酸甜的味道讓她心情愉悅,一下子也沒有那麼生氣了。

「這是什麼水果?」葛秋語一邊往嘴巴里塞住,一邊好奇地問。

「這叫汽水果,我自己開發的,還可以吧。」老頭開心地咧開了嘴,餐盤的底部自己長出了支架,立在了按摩椅旁邊。

老翁撒開手,往沙發上一倒,鬆了口氣。

「你也知道怕啊?」葛秋語白了老翁一眼,心想可算出了一口氣。

「怕啊!我怕我一失手把你打死了。」老頭摸了兩把鬍子,好像真的很後怕。

葛秋語想了想老頭剛剛的那兩下子,倒也有些後怕了。

「剛剛盒有沒有和你介紹這裡是哪裡啊?」老頭打了下響指,沙發變成了一張床,他抱著一個真人等身的抱枕問。

「這裡是叫人界的外星嗎?」

「恩?」老翁聽完一捏抱枕,抱枕漸漸縮小到肉眼不可見的程度,停頓了一刻之後又延展成了一個地圖。

他沖葛秋語招招手,葛秋語便飄到了老翁身邊,靠近他坐了下來。

葛秋語也見怪不怪了,她算是對不可抗力有了全新的認識。

「也不知道盒是怎麼解釋的,這裡是人界沒錯,但是人界只是一個地區名稱,我們這個世界被稱為六界。」老翁把地圖鋪開在床上,撓了撓後腦勺開始解釋。

「這是根據你們的語言解釋的,這些名字都是我取的,在這個世界據我所知到過地球的人只有我一個,這是我的秘密,所以你要保守這個秘密。」說到這裡老翁看了一眼秋語,他要確認下眼神。

「據你所知,什麼叫據你所知?」葛秋語覺得這句話隱含著別的意思。

「在我們這個世界有許多可以穿梭時空的人,但是區別於六界的被我們稱之為無窮宇宙,我也不清楚是否有人也在地球生活,我一直保守這個秘密,所以據我所知從人界去往地球的人只有我一個。」老翁自顧自解釋著,可是秋語顯然沒有聽明白。

「就是說地球上如果有來自人界的人,也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因為那會引來殺身之禍。」老翁的神情一反常態的嚴肅起來,顯然不是在開玩笑。

「你有仇人嗎?」葛秋語試探地問。

「廢話!不是為了殺我,誰會來地球這種窮鄉僻壤?」說著老翁用食指彈了下葛秋語的額頭,好像在告訴她不要再問這麼弱智的問題。

「為什麼要殺你啊?」葛秋語扶著額頭問。

「為了得到盒,盒是我仇人的致命弱點,他們要抓住我們以絕後患。」

「既然是致命弱點,你們為什麼不去找仇人呢?」葛秋語覺得老翁有些莫名其妙。

「我也得知道仇人是誰啊?」老翁又敲了下秋語地腦袋。

「你都不知道仇人是誰,你藏什麼?還有我是女孩子,對我溫柔一點!」秋語一邊用手揉著額頭,一邊怒吼。

「三十歲的老蚯蚓了,還說什麼女孩子,真不害臊。」老頭倔脾氣上來了,毫不相讓。

秋語覺得爭下去沒有意思,只好忍氣吞聲。

「這件事除非你不回地球,不然我不會告訴你的,你還要聽嗎?」老頭冷冷地問。

「不聽了,說重點吧!」秋語興緻全無,懶得管了。

於是老翁開始陳述自己對於六界的世界觀。

六界與中國神話中的六界並不相同,老翁只是覺得這個神話很適合用來闡述他目前所處的世界。

六界是一顆星球,它有多巨大沒有人能得知,在老翁有限的認知里,六界中有五界的生物存活在星球內。

如果以人類生活的區域為中心點來介紹的話,仙界處於北方,妖界居於西南,冥界位於東南。

在人界佔主導權的是人族,而人族又包括許多人種。

除了老翁這樣的普通人類以外還有許多亞人種,比如擬獸人,蟲人,天生帶有超能力的天人等等。

在人族大陸北方是仙族領地,他們是人類的進化人種,在某種程度上庇護著人類,當然也在某種程度上排斥著人類。

西南方由妖族統治,凡是由非人種進化出智慧的物種皆為妖族,不過有許多妖族也生活在人界和仙界乃至神界,作為寵物或者坐騎甚至夥伴,他們都具備著生存條件。

東南方由冥族統治,那裡除了植物就是死物,曾經妖族和人族在那裡爆發了戰爭,堆成山巒的屍體沒有人管治,妖族也由於受不了惡臭離開了那裡,不知何時誕生出了強大的冥族。

冥族從來不會侵略人族和妖族,但是他們也不允許別人侵入他們的領地,關於冥族的故事老翁也講不清楚,是六界中最神秘的種族。

神族這個種族也接近於傳說,仙族之所以把自己區別於人族是因為他們號稱得到了神族的接納,是神的選民,只要通過種種試煉就能成為神族。

妖族也承認這一點,神族的領地就像包圍著人,妖,仙,冥四界的一個圓,這是老翁根據自己走南闖北,翻閱古籍總結的。

而剩下的魔界則不再大陸之中,據說他們處在雲海之外,阻隔著五界和外界的聯繫。

之所以稱地球屬於人界,是因為只有在人界的位置才能向內穿梭到地球,如果非要解釋,可以理解為老翁縮小了自己進入了一個名為分子的宇宙然後停留在一個名為地球的原子上。

當然這樣解釋也並非完全貼切,不過藉此來形容六界和地球的大小差距就一目了然了。

擁有這種穿梭能力的並非老翁,而是盒的功勞。

關於盒的原理老翁也是完全不能理解的,他只知道盒能做什麼,卻不知道它為什麼能做。

在盒的內部所有的時間以及重力等自然規則是按照地球的規則來調試的,所以葛秋語來了也感不到異樣。

但是如果走出盒問題就大了,這需要跟著盒經過長時間的訓練和適應才能做到。

至於老翁因為出生在六界,所以當初來到地球時也是苦練了一陣。

葛秋語聽得一愣一愣,自己總結了一下老頭的大概意思。

「你是穿越來的,這個世界有妖,有仙,有神,有鬼,有魔,有人,這件事不能告訴別人,你是這個意思嗎?」

老頭點點頭,收起了地圖,說:「盒!帶小姑娘看看人界。」

緊接著所有的牆壁,木板都變得透明起來,秋語感受到自己在慢慢升上高空,床下的景色在飛速地變化著。

她看見移動著的山巒,她看見飛舞著的河流,她看見燈火通明的城市,她看見比山巒還巨大的雄鷹,人界的風光讓她目眩神迷。

「有沒有覺得有些動物似曾相識啊?」老頭看著四周的景物,突然插了句嘴。

「很多都像神話里的動物,就比如說剛剛你摸的那個有點像《聖經》里的貝希摩斯,怎麼會在這裡?」想到這裡秋語彷彿意識到了什麼,壓制著內心的興奮問了老頭一個問題。

「你來到地球多久了?」

「也就一百多年吧。」老頭平淡地回答。

「切。」葛秋語有些失望,不屑地回應著。

「我活了一百多年,你不震驚嗎?」老頭對葛秋語的反應失望至極,他以為葛秋語會用崇拜的眼神看他這個天外來客,然而並沒有。

「切,跟我想像的比起來,你還太嫩。」葛秋語說到這裡也為自己的念頭感到好笑,居然認為老頭是上帝,也太異想天開了。

老頭不滿地撇撇嘴,走到床下開始做俯卧撐。

葛秋語這會兒才目瞪口呆,這老頭的膽子還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嘿,這表情才對嘛!我可是穿越來的。」老頭這才滿意,還把葛秋語拉了下來,逼她也做俯卧撐。

和老頭鬧了一陣,秋語看了下手錶已然是晚上十一點了。

「我得回去了。」秋語滿意地伸了伸懶腰,打了個哈欠。

老頭聽到秋語說的話,悄悄走到柜子旁邊又拿起了一顆水珠,待得秋語轉過頭立馬砸在她臉上。

於是秋語又掙扎的回到了地球,老頭照舊遞給她一套衣服然後備好了車,送她回家。

「再來玩啊。」臨別時老頭沖她揮揮手,臉上還掛著那標誌性的壞笑。

「誰要來啊!」葛秋語說完用力的關上車門便隨著車子開動揚長而去。

回到家,秋語簡單收拾了下便休息了,一開始她還為今天發生的事或喜或悲,可沒過多久洶湧的倦意就把她帶進了夢鄉。

秋語從來不會做夢,真是奇怪。

星空下放天翁獨飲著黃酒,淚水打濕了他的臉龐。

「終於來了。」盒不知為何發出了一聲感慨。

「是啊,你準備好了嗎?」放天翁又飲了一杯,然而回答卻並沒能像那炙熱的暖意一樣紛至沓來。

「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放天翁覺得這一刻白居易走到了他的心裡,把他與盒的心事寫了出來。

百年來的守候終於等來了索命人,何其幸哉?何其幸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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