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季花開27
27
我們都在一條未知的路上行走,路途越長,卻越是遇不到真心的人與事。所以,我必須珍惜好眼前的你們。
我和季琦決定去找正在上吉他課的佀光。公交車上,季琦懂禮貌的給一位老人讓座,車上的人對他讚許不斷。也許願意對某人敞開心扉,只是做了件與我無關的事但是會使我留有深深的印象。「季琦,要不要我倆擠一個座位?」我羞赧地說,只是想讓他舒服點啊。
季琦肯定會不好意思,他很怪,如果讓他主動去做,他可以厚臉皮的做出很多事,但如果由經別人的意見看法,季琦就變得扭扭捏捏,比如眼前這件事。所以一車成年人不僅認為季琦是懂禮貌有家教的孩子,還是個會害羞招人喜歡的孩子。有兩三個年輕的姐姐站起來要把座位給季琦,季琦坐在了離我更近的地方朝我做鬼臉,似乎是在告訴我好人有好報。
他總是在日常瑣碎裡帶來無限的笑聲,小小的刻意耍帥,主動站起來替回答不出問題的同學解圍,幫老師擦黑板幫老師開門幫老師發試卷卻又再老師過分使用權力壓榨同學們體育課的時候第一個站起來反抗。季琦早早的比同齡人適應這個社會,圓滑處理著與自己有關的任何矛盾,他對所有人投以微笑,但只和佀曉珺向南笙是好朋友,這樣的人,不但不會討厭,相反的讓任何人都想與他多一些接觸。而我呢,即使是在考級部第一的時候仍然無法得到老師的寵愛,即使有男生會覺得我漂亮而接觸我但我沒交到更多的朋友。能讓我矚目的,也許只有那些發生在我身上的誹謗與中傷。
季琦他們有選擇是否和我做朋友的權力,我沒有。我發現即使改變了家庭的經濟條件,面對熟知我的人,我仍舊是無比自卑的。我不像那些名人勵志故事,他們把風餐露宿稱作上天的考驗,我卻在獨自一人的時候總是想起被扯破的布背包和撿來的乾脆面。
源於與佀光作伴學吉他的女孩不在了,即使是上著課,弟弟看到我和季琦也是放下吉他就出來迎接。弟弟跟老師介紹我倆,這堂課由枯燥的指法練習變成老師和佀光的演唱會。佀光可以熟練地彈奏簡單的歌比如《月亮代表我的心》、《在水一方》等。「弟弟啊,你不是喜歡黃家駒嗎?」我問他。
他小聲說了一句:「外婆最喜歡鄧麗君。」他看向窗外的藍天,「下次就去唱給外婆聽。」
吉他老師於是很無奈地看著我和佀光哭成淚人抱在一團。他說:「佀光你別急,我一定會把Beyond的歌全都教會你。」老師,或許說只是一個年長些的大哥哥,突然挺直了腰板,改了改變調夾的位置,給我們唱了一首《海闊天空》。
仍然自由自我永遠高唱我歌
走遍千里
原諒我這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
也會怕有一天會跌倒
背棄了理想誰人都可以
那會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背棄了理想誰人都可以
那會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
我始終覺得,學習一門特長不僅是收穫一技之長,熱愛它,打心裡喜歡,讓學會的東西成為你逆境當中的推手,歡愉當中的揚聲器,那才叫特長。我們四人都被此時的音樂感動,琴弦振顫猶如生產的子宮,美妙的音符閃著炫耀無比的光在感知著所有人的心情,每個音符都是生命,它們把自己化成聲音,砥礪著人要堅持夢想,即使困入泥潭也要相信美好的明天正招手呼喚。
外婆的離世始終是姐弟倆走不出的夢魘,有些人死了,她仍然是最亮的那顆星。是外婆的擁抱告訴我溫暖是什麼感覺,我們要更加努力,成長,長成你所期望的樣子。
這是佀光的願望,有一天能彈唱給外婆聽。
我的願望呢?
我想了想,我知道人的一生中有許多回憶,只願你們,父母、弟弟、季琦、向南笙,你們的追憶里也有我。
我告訴母親,我不想學橫笛了,我的熱愛不在此。她問我想學什麼,我說:「我想變成媽媽你這樣,做賢妻良母,我要從你身上學會更多的東西。」
「你媽媽什麼都不會。」她自我否定道,然後又笑起來,「有些東西啊,慢慢的你就什麼都會了,沒有人生下來就能用筷子,就能打開電視機。大珺,你不喜歡橫笛,那也得學,錢已經交了,你現在要學會的就是怎麼做一個好孩子。」
「你在逼我做我不喜歡的事。」我噘嘴。
「等你到了二十歲,你會發現生活隨時都在逼你做不喜歡的事,每件事。」
於是我很迷茫,我究竟要做怎樣的人,我又能變成怎樣的人?
母親似乎很上心,她給養父打了個電話,養父回來之後帶著一本書,《編織與技巧》。母親說:「我看你挺喜歡做手工活的,那你就跟我學學織毛衣怎麼樣?嗯,這本書里的東西你也可以學會,全在於你自己,當然,橫笛你也要學會。」
家長說,只要學會聽大人的話就對了。這也許不會使你變成最好的,但也絕不會變差。沒有人希望自己的孩子成為社會的渣滓,他們只願你更好。
新一節橫笛課,老師啞了嗓子所以播放有關橫笛的紀錄片,我看到了輝宏的場面,幾百人以多種演奏技巧展現一場饕餮的音樂盛宴,音樂家的吹奏時而舒緩時而活潑,聽著聲音閉上眼睛就如同飄蕩在廣闊無垠的大海,忽而浪花疊疊席捲,成為記憶尤深的美好印刻。
我開始反省自己,是否有過那麼哪怕一秒鐘的全神貫注來投入於學習橫笛中?只是淺嘗輒止就否定了這門國粹的深遠涵養,我荒廢著時間,既然不能夠離開這門課程,又為何不認真學習呢?又熟悉到喜歡再到熱愛,從來沒有無需付出就能得到的超能力,我看向手中的橫笛,它漸漸黯淡著沒有光芒。
於是從此刻起,我強制著自己「熱愛」橫笛。暑假結束前的彙報演出,我獲得了第一名,培訓中心的校長親自給我頒獎,精緻的帶有我名字的獎盃。父母和弟弟激動地站起來為我鼓掌,我迎著他們的笑臉,我明白了,我的願望,我的熱愛,它們不是某件固定的東西,它們是一次次的成功喜悅,它們搭成台階讓我站得更高。
此外,季琦和佀光一起學吉他。季琦給大學生吉他老師說了幾句好話,買了琴,免費跟著老師上課。老師悄悄跟季琦講,千萬別亂說沒交學費的事不然會引起其他學生的不滿,季琦把這話告訴了佀光和我,我連續給弟弟叮囑好幾遍,不要告訴父母否則他們會覺得自己吃了虧,小光說:「能有個玩伴一起學習,這是對我有益的事。」只要沾光的這人是季琦,我就願意隱瞞所有。也許是好人有好報,也許是我對他特殊的感情。我羞澀的認為這便是愛。
母親也在八月中旬考出駕照。正巧季琦的父母朝九晚五工作無暇照顧孩子,等上完課母親就把兩個男孩接到我們家,我每天都能見到季琦,他在家裡吃晚飯,吃完由母親送季琦回家正好她老人家過足開車的癮,真是值得留念的時光。
推薦閱讀:
※如何理解沈從文的小說《邊城》中的天保、儺送這兩兄弟?
※《Zero》——Chapter 11 懺悔(上)
※戲說乾隆 未刪節的全版?
※《一個人的戰爭》(林白)
※如何鑒賞余光中的《鄉愁》?
TAG:文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