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虛構論壇實錄|「你喜歡一件事,把你的生命放進去」

非虛構文學誠實地記錄、呈現當下的時代,使全民寫作成為可能。行業內不少機構和個人也就非虛構文學的可能性做了深度探索。本次大會邀請到12位國內知名的非虛構創作者及寫作平台、出版機構、影視公司的負責人進行圓桌研討。嘉賓們就非虛構寫作、非虛構出版、非虛構影視改編三大領域作了發言,提出了問題,也指明了未來的出路。

圓桌討論: 中國非虛構的前景和寫作可能

左起依次為: 趙涵漠、袁凌、曾鳴、林珊珊

分享嘉賓: 故事硬核創始人林珊珊(主持)、GQ雜誌副主編曾鳴、《人物》執行主編趙涵漠、真實故事計劃總主筆袁凌

林珊珊: 謝謝真實故事計劃邀請。狹義的非虛構,它是歐美六十年代興起的長篇深度的新聞寫作;廣義的非虛構,它可以包括小說、特稿、遊記甚至傳記,不知道在座的各位老師怎麼理解非虛構這個概念?

袁凌: 我說過,非虛構是種精神。今天來的媒體人很多,媒體圈可能還認為非虛構是以特稿為主,它的主要來源是編輯部,但實際上真實故事計劃已經擺脫了這種模式。我和作家、評論家接觸的時候,他們的很多觀念特別有意思,比如梁鴻,她最近寫了一個非虛構的文學評論,她問,非虛構到底是會曇花一現,還是越來越堅挺?在裡面,她提到我的兩本書,也提到了魏玲的《大興安嶺殺人事件》,她提到,非虛構里有特稿,也有其他具有深度的作品,甚至主流文學的散文也可以是非虛構。

當下的非虛構確實有困難,環境里的天花板一天天壓下來。但是,也有機遇,像國外的非虛構是卡死的,比如法國歷史學家伊凡·雅布隆卡寫了《Latitia或人類盡頭》,內容是一個法國女孩被姦殺的故事,我和作者對話過,在國外非虛構還是很狹義的,它是典型的大事件,具有社會意義,再加上文學手法,事實本身再加上文學性。

這個東西傳到中國不見了,但是也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有人覺得非虛構這個籃子里裝的東西太多了,但是這說明我們有更多的機遇。

林珊珊: 袁老師是以作家的身份在進行非虛構創作。但是,趙涵漠和曾鳴是在傳統媒體中一直推進特稿的,你們對非虛構的理解會不會有不一樣的地方?

趙涵漠: 今天說到非虛構這個概念,在媒體圈是一個非常流行的概念,比如特稿,但是非虛構在文學圈已經有很多前輩在踐行這件事了,比如作家林白,我讀大學的時候,她已經開始調查底層婦女的生存狀況,並且《婦女閑聊錄》面世了。非虛構這個概念,是一直在擴大的,到現在的真實故事計劃這種新媒體,我覺得,當下的非虛構是在賦權,讓每個人都可以寫作,讓每個人可以被大眾閱讀。

但是我們也遇到一個問題,我會覺得,大家接受的學院派的教育不夠,不止是接受新聞學院的教育,而是媒體機構對新人的培養。我去很多高校做過面向學生的講座,也在做知識付費的時候和很多普通人對話,像雷磊講的,如何賦予日常生活意義,我覺得這方面,還需要更多努力。

曾鳴: 場上只有袁老師是作家。我很同意趙涵漠的觀點,我不認為非虛構是用時代劃分的。而且從寫作技巧和水平來說,我不覺得現在是到了天花板的時候,我自己是做編輯的,我會覺得我們現在的水準,對於我們想達到的那個水平來說,我們還處在小學生的水平。

我不確定學校是不是缺少這一塊,但我覺得從另外一個角度講,2013年10月份,我在北京出差,在一個酒店裡待了一個月,當時我和雷磊是同事,微信更新了2.0版本,有公眾號了,我看到這個的時候,我感覺到整個寫作的歷史要被改變了。

那之前我們寫作發表渠道是很單一的,雜誌、報紙,但是就那個時間,我知道它會一點點去改變我們的寫作,從這個角度來說,包括真實故事計劃,或者許多媒體的轉型,都是在順著這個潮流走。我並不覺得,這不是一個黃金時代。

林珊珊: 我在很多地方講座的時候,很多人都把非虛構定位在特稿上,我覺得我們可以對重大事件有回應、有表達。我提到黃金時代是說,當時我們在媒體里做特稿,會有更高級的產品,它帶來的是一個品牌的效應,而不僅僅是流量效應。但是隨著紙媒衰落,是不是非虛構本來生長的可能沒有了?現在最主要需要解決的問題是什麼?

趙涵漠: 我會更多考慮作為寫作者生存權的問題。我們《人物》雜誌最近剛開始做知識付費的課程,報名人數蠻多的,有一個買課的學員留言給我們,他說,我不會成為一個寫作者,但是寫作者感覺生活挺艱難的,你們一直在寫作,就來支持你們一下。

還沒有微信公眾平台的時候,我們有一年在微博上做過一個嘗試,一個月收五塊錢可以讀我們全部的電子版,如果不交五塊錢,只能讀部分的。一個讀者在下面留言說,沒必要去花這個錢,因為《人物》是不捨得不讓全網的人看到他們優秀的文章的。

生存對我們來講對我們確實困難,但我們不會讓記者來考慮這個問題,更重要的是讓他們安心地寫作。

袁凌: 你們三位都責任重大,我本人就是個單幹戶,從個人角度來說,其實還是飯票問題,讓我能活下去、還活得很爽是不可能的。有個編輯和我說,你看看有的作家,住大房子、開寶馬。

但是,我能活下去,有真故這樣的平台給我飯票。但是活的很好,那不可能。前兩天,有個人讓我去寫企業老闆,那確實能活得好,但是我拒絕了,這個東西不是非虛構了,是軟廣。

非虛構這個概念,還遠遠沒被大眾認同,有人說,這不就是紀實文學嗎?不管你怎麼解釋,他覺得只是換了個名詞。

我覺得文章才是最高級的,小說算什麼,我們的文學這麼多年被小說矮化了。非虛構可以思考,這是小說無法提供的。為什麼方方老師看到這次的作品會很驚訝,因為他們主流作家覺得小說是高級的,我相信像《形而上學的親吻》這種文章,傳統的文學作者是寫不出來的。我覺得把小說打倒,非虛構才能上位,我只能這麼安慰自己。

林珊珊: 六十年代,歐美非虛構興起有個背景,就是小說無法回應時代,傳統的新聞也無法回應,所以我們知道的許多非虛構作家就是那時候出來的,為什麼中國會缺少這種非虛構作家?

袁凌: 有人在踩非虛構文學,而且現在的天花板很低。比如,我提到法國的那本《Latitia或人類盡頭》,我們現在沒有能寫作出那本書的環境,我們只能堅持,但不要苛責讓當下立刻在非虛構領域出大作家、大作品,我們先熬過幾年,等到讀者群廣了之後,等到環境好轉,有更多的作者、讀者出來,就會好了。

曾鳴: 前兩天,真實故事計劃推出了一篇《10年前,困住5億小學生的黑暗遊戲》,我特別喜歡。我小時候很喜歡玩遊戲,之前真實故事計劃還推送一個收集水滸卡的這樣的故事。如果沒有真故,我們是看不到這樣的東西的。但是通過這些,我遠遠地看到了他們的經歷和故事,這樣想,我很感激。它可能沒有那麼重要,但這是非虛構給我個人帶來的感動,前面我提到微信2.0,我不是說騰訊有什麼決定性作用,但是我覺得隨著技術發展,普通寫作者和大眾會有更多的連接。傳統媒體遇到危機,個人寫作開始興起,此消彼長,個人寫作者有更多的機會和大眾見面。

杜強寫了三和,我不知道杜強如果沒有從老家出來,沒有做記者的話,還會不會對三和感興趣。但是像《人物》、像故事硬核、真故,我們去搜集故事,寫故事,這是一個好情況,這會引起很多改變,很多人開始閱讀。

對於傳統媒體來說,確實有生存難題,但是同時普通寫作者開始崛起,作為寫作來說,我沒覺得缺失了什麼。

林珊珊: 這些問題都是些使命感的問題,對於我來說,這個問題可能有點早,非虛構在一個成長期。故事硬核現在有一個良好的寫作環境,過去在媒體,媒體就是你要填版面,現在大家不用去考慮這個問題,我們只要考慮出最好的作品。職業寫作者在成長,民間也開始思考,我們覺得非虛構不會曇花一現。最後一個問題,非虛構寫作除了出版、影視改編,有其他出路嗎?

趙涵漠: 知識付費可能會是一個出路,我們最近做課程是第一次嘗試,報名的人數特別多,讓我們覺得大家也開始重視寫作。

我也想過,我們這個年代,我們能不能像里爾克一樣,作為寫作者,被有品位的富太太包養(笑)。寫作者如果被經濟困擾,是非常大一個負擔,我們也在做各種各樣的嘗試。

袁凌: 被包養當然好,里爾克顏值很高(笑),而且當時有那種社會氛圍,我們現在只有網紅。

曾鳴: 從某種角度來說,GQ做的特稿、報道也是非虛構範圍的。很早有個前輩說,做特稿就像在妓院裡面彈鋼琴,你做的一個非常高級的事,但是環境是那樣的。GQ的寫作者拿全公司最高的薪酬、最寬鬆的環境,但是補充新的人才也很困難。很多人說生存是問題,其實我們來看,現在非虛構的寫作者生存狀況會比五年、十年前好多了,那時候就是你進後廚兩個月,才能得到一個彈鋼琴的機會。我在想,寫作者活不下去了嗎?有句話我一直想說,只要寫下去就可以了,寫下去是最重要的。寫作這個事,需要非常有野心,但又要顯得很沒有野心。

林珊珊: 我們也是感謝騰訊對我們的支持,能讓我們體面的做一件事,但是大家招人都很困難。非虛構最後會不會曇花一現,最後還是要看大家的努力。

圓桌討論: 出版業如何為非虛構寫作賦能

左起依次為:田珅、黃一琨、李吉軍、何瑫

分享嘉賓: GQ雜誌總主筆何瑫(主持)、博彩雅集策劃總監田珅、簡書版權中心總裁黃一琨、天雪文化董事長李吉軍

何瑫: 非虛構從媒體寫作者向普通寫作者的變化過程中,大家在出版的時候會感受到哪些改變嗎?非虛構到底要寫什麼?出版業怎麼發掘作者和選題?

黃一琨: 我在媒體十二年,在出版行業五年。從出版角度講,出版行業和媒體行業的非虛構是兩回事。今天我聽到雷磊講到非虛構文學,我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定位。2012年,我從媒體行業轉到出版業,我覺得媒體被慣壞了,其實大家過得不錯,不要說過的不行。媒體行業要做轉型,沒什麼傲嬌的。

今天說的非虛構文學,對於出版業來說,《喬布斯傳》在出版業也是非虛構。過去把非虛構說熱的是媒體同行,他們話語權大,我覺得普通人寫作,最重要的就是在現場。媒體人一直說,我要下基層。但是,普通人是在現場的。

我的朋友人民大學的李華教授,她是把創意寫作這個概念帶到中國來的,她本來是在美國學語言的,就是想再學一門課,她當時三十齣頭,但是發現,在創意寫作的課堂上,她的同學歲數都比他大,有律師,有高級妓女,他們真的是想用寫作超越日常。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現在在中國這種事也變成了現實。所以我覺得中國出版業,我們現在還是能想盡辦法出的。

田珅: 從出版角度講對非虛構的理解,我是比較樂觀的,從一個出版人角度來說,像金宇澄的《繁花》,我覺得那種把你帶到環境中去的體驗,它是非常真實的,這是文學作品中的非虛構。我覺得非虛構是關注人,關注人的生存狀態,並且用文學手法讓讀者真實感受到,這樣閱讀會讓你穿透庸常,這就是很真實的東西。

李吉軍: 我覺得不是說賦能,很難哪個行業給哪個行業賦能,更多是融合發展,但大體上來說,出版業我們講的是廣義的非虛構。

何瑫: 七、八年前,我剛工作的時候就對特稿、非虛構感興趣,那時候我們就在討論非虛構的定義,到今年還在討論。我覺得討論概念的人太多,而寫文章比討論概念更重要。

在非虛構寫作的出版物里,我非常喜歡何偉的《江城》、《尋路中國》,但是有個問題,我們大眾知道的還是何偉,很多作者還是在小眾圈子裡,大眾還是比較少接觸,怎樣激活非虛構寫作價值,從小圈子到能被大眾接觸到?

黃一琨: 中國現在是第二大出版國,美國小說佔到百分之二十二的比重,中國現在只有百分之十,從市場角度是非常大的機會。我認識何偉那幾本書的出版人,我和他聊,我問他為什麼中國傳媒和出版之間的溝通特別差,他當時特別想出中國的非虛構作品,但是他用何偉水品衡量中國的非虛構作者,那確實很難。

我們的非虛構寫作、閱讀面臨一個非常大的問題,我們被娛樂行業、遊戲行業擠壓特別嚴重,出版人的壓力比傳媒業壓力要大很多。李海鵬在出版業都算是一個小眾的,這對出版業是一個很大的風險。

我在簡書上看到很多人在寫作,但是他們被成功學洗腦了,我們的語文教育、大學的新聞教育、成功學,一個人要逃過這麼三關,還能保證對好故事閱讀的品味,這會非常難。

何瑫: 有什麼途徑去解決?

黃一琨: 比如中信的李靜媛,她做了很多引進,也做兒童文學,她做了很多事情,但是都很難。我覺得非虛構文學,不能只指望媒體業,媒體要去讓更多普通人寫出來。互聯網是中性的,讓更多作品有更多傳播的機會。

現在內容行業,主流就是成功學,但是需要有更多的人願意投身非虛構。我覺得雷磊也會很難,大家說情懷很簡單,但是多少人願意改稿,多少人願意看稿,多少人願意做出版?今天我的媒體同行還是在提自己的代表作,但作為一個作者,一定要不斷的寫;做出版的人,要不斷的看稿。我覺得傳媒和出版要做更多的連接,現在兩邊信息是不對稱的。

何瑫: 簡單點說,非虛構怎麼賣的多一點?

李吉軍: 我們更多要聚焦在作品本身。你要賣給什麼人,他什麼樣的需求,我們必須考慮到,就像漫畫就是線上為主,那我們要考慮非虛構本身的需求。

田珅: 我們是民營公司,產品很多是泛娛樂的,我們和三聯、商務出版社不一樣,我們找一個作者,我們要考慮他是不是本身自帶流量,有沒有資源。現在很多出版公司倒置了,這樣就造成了非虛構很難被大眾接觸到。

何瑫: 從媒體角度來說,我們生產的媒體作品,在媒體語境里是一個很好的作品,但是好像不適應出版的需求,在美國非虛構的書,它的銷量會特別高,它的媒體作品轉化成出版,是很成功的。但是在中國,它是不對稱的,為什麼?

黃一琨: 中國電商圖書排行榜是刷出來的,導致了我們的榜單是失真的。我覺得袁凌老師說的對,把小說拉下來。

我覺得要多一點出版、傳媒的討論,媒體人最擅長傳播,它應該讓公眾看到風向標。媒體作品是易碎品,出版卻是要經得起時間的,為什麼何偉不一樣,為什麼何偉都認?何偉不著急,他沒有結論,也不著急下結論,他就在慢慢展現中國,從這種角度上,何偉比我們更接近真相。在中信的時候,我接觸過媒體人的非虛構作品,我看來最大問題就是扛不過時間,出版行業非常耗時間,很可能你出來了,就沒價值了。

李吉軍: 我覺得是閱讀習慣的問題,在手機和書上是不一樣的,思維習慣不一樣,這是一定要改造的,一個非虛構文章,我們在手機上閱讀,到最後書本閱讀,其實它是不一樣的。

田珅: 我們提到的《蟻族》,它是很標準的非虛構。我和雷磊也聊過對真故的感受,它有公共性,只要一個作品,有公共性,能夠到達人群,出版和傳媒的溝通就開始了。

何瑫: 出版業和媒體應該破除壁壘,共同促進非虛構。

圓桌討論: 真實故事改編在當下的探索

左起依次為: 袁冰濤、沈婷昭、吳又、杜強

分享嘉賓: 非虛構作家杜強(主持)、雲萊塢創始人&CEO吳又、CJE&M中國副總裁沈婷昭、劇魔影業CEO袁冰濤

杜強: 在過去兩三年,非虛構這個概念非常熱,而且非虛構改編有幾個成功案例,但是好像不是那麼明朗。今天我們來聊一下,非虛構影視改編會不會有一個春天?

吳又: 非虛構我關注很久了,包括杜強的作品我都看了,我覺得現在每個領域都缺少好故事,不止非虛構,我們的影視工業都是非常落後的,但是春天會不會來?我們覺得非虛構改編不是一個人的責任,是整個行業要所有人深耕細作的事情,現在的人都是先驅。

沈婷昭: 說春天不知道是悲傷還是欣喜,現在的文學環境和80年代是不一樣的,不管非虛構是流派還是屬性,但是我們關注的重點是故事創作。比如在80年代,我們看到的報告文學,當時那些也都不是小說家寫的,只是各行各業里的文學青年,那個時候的理念和今天很相近。

對我們來說,非虛構改編是我們一個目標。我們希望我們有IP的改編,也有來自於真實生活的改編,但是故事如何變成影視作品?對於我們電影行業來說,真實故事一直存在,我們一直想找到好的作者,找到好的劇本,做成好的IP。

袁冰濤: 你說是不是春天,今天坐這麼多人已經說明了問題。對於我而言,我不在意非虛構的定義,我只在意最終是不是一個好故事,只要它能打動我。

非虛構能打動我,最重要的是細節,每個人消費的故事量是非常大的。我們從小看動畫片,聽街坊鄰居的八卦,我們一直在聽故事,一直區分它們有沒有意義。

但是,電影是講故事的行業里成本最高的,它不像是街頭講故事,或者個人寫作,你寫作一個小說,可能只是無人問津,但是電影耗費的是無數人的精力和時間。

我們拍過《可愛的你》,這是一個香港的故事,一個幼兒園老師帶著五個孩子,它就是從五個小孩身上提煉出來的,它是當年香港票房冠軍。很多打動我們的故事,都是創作者從真實發生的細節里記錄下來的。

雷磊他們賣的第一個故事,就是我們買的。我們一直在挖掘真實故事,就是因為真實故事,有人物、有足夠的細節去打動觀眾。比如《親愛的》裡面,黃渤一而再、再而三去電視台錄廣告,最後電視台煩了、拒絕他,他最後一次說,如果你撿到孩子,孩子對桃子過敏。如果那個時刻你被打動了,因為那是真實的細節,真實的父親會有的舉動。

今年七月檔的《我不是葯神》,徐崢老師對它很有信心,因為它是真實故事改編的,有本身故事給它的信心,還有裡面豐富的細節。

杜強: 現在市場上像真實故事計劃這種生產非虛構的平台,怎麼能夠更好對接影視行業需求,或者說短板在哪兒?

吳又: 我覺得如果非虛構有一個爆款出來,參與者就會更多,不管是圖書、還是電影里的非虛構爆款。非虛構裡面確實有很多有才華的作者,我作為一個讀者,一個影視行業的人,我覺得將來會出現非常牛的作品。我希望看到百萬級的書,也希望看到中國的卡波特,也想看到中國的《熔爐》這個級別的片子。

非虛構確實是個小圈子,但是能不能讓它更面向年輕人,能不能有更大的影響力,然後擁抱一些商業的想法,理解每個普通讀者想法,是我們當下要做的。整個行業要建設性的思考我們的寫作,怎麼用文字把當下描寫的更準確,從而推動社會改造。

杜強: 沈女士,您的公司做過很多這種真實故事,比如《殺人回憶》,你能不能分享下經驗?

沈婷昭: 韓國去年有四部非常好的電影都是真實故事改編的,我們認為一個好的故事能打動人,而且和每個人息息相關。在中國情況有點特別,喜劇片佔據了主流,但是我覺得以後,也會有真實故事。

韓國,許多好電影都是真實故事改編的,有大環境的關係,我覺得,越混亂的狀態里,會有更多荒誕的問題,就會有更多這樣的片子。

我們現在可能是二度創作不夠好,環境不夠好。我覺得《太平洋大逃殺》是可能做成三十億票房的,但是它和你最後選擇了誰,有很大關係。

杜強: 如果真實故事計劃想在影視改編獲得更大成功,有什麼建議?

袁冰濤: 老老實實寫,你只要寫的足夠好,就一定能賣大錢。很多人告訴我,什麼發行、宣傳很重要,我只告訴他們,你去查一下票房記錄,有商業性的,拍得又有故事性,有賣的特別不好的嗎?不管有沒有演員,有沒有宣傳,有沒有噱頭,你只要拍得夠好,就能賺錢。

就像剛才的《中國版飛越瘋人院:密謀十七年的逃亡》,就是兩個人把生命放進去了,主角是真正的精神病患者,他一直在考慮逃,打官司,爭取自己的權利,作品裡有他自己的生命,也有採訪者的生命,只要寫下來就會足夠精彩。就像拍紀錄片一樣,你只要把生命扔進去就一定會拍的好。

好的東西會打動人,也能成就你。比如說,《滾蛋吧!腫瘤君》,作者畫在漫畫里,然後改編成電影,賣的特別好。比如《太平洋大逃殺》,如果真的拍成畫面,不知道會感動多少觀眾。無論哪個平台,真故也好,其他的也好,我只能給一點建議,你喜歡一件事,你把你的生命放進去,把別人的生命寫出來,你一定能找到賺錢的渠道,任何一個行業都是。

沈婷昭: 我覺得真故這樣的平台特別有價值,我們中國電影是小作坊起家的,但是真故是在選擇優秀的作品,讓更多人看到。

杜強: 我受到的鼓勵就是,好好寫,只要寫好了,就會有出路。包括真實故事計劃,也是在出最好的故事給大家。

*本次對話實錄經整理、刪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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