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驅逐慕雲峰

一向身強體健的葉希山病倒了，女兒的死加上慕雲峰如此處理孫玉常之事寒了他的心。不僅他，其他人也同樣被受到了嚴重挫敗，本來他們還有銳氣最後一戰的，但現在沒有了。有些人已經離開了，他們本是些鐵骨錚錚的硬漢，但慕雲峰那種過分忍讓的行為讓他們覺得憋屈，還不如到外面去自由自在的。大家道不同不相為謀。慕雲峰自問自己不是那種膽小貪生怕死之徒，只是他所處的位置要求他對更多的人負責，不是說拼光自己這條命就行。可別人不理解，他也沒辦法，好在走的都是些關係不那麼近的人。

慕雲峰也知道自己要趕快將大家的士氣提起來，於是更加積極的帶著剩下的人去追查兇手，可一個多月過去了，仍沒一點線索，這種無處著力的現狀讓人無奈。慕雲峰的五師叔又來向他辭行，昨夜他接到家中急信，愛兒突得疾病危在旦夕，夫人喚他馬上回去。慕雲峰看著滿臉歉疚又惶急的五師叔，他理解他，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了，好不容易有了個兒子，總該讓他晚年有點期盼吧。慕雲峰本打算次日給他五師叔好好餞行一番，但他在前夜就悄悄離開了，沒驚動一人。慕雲峰本擔心他這一走會驚動其他師長們的心，好在一切都風平浪靜，他們之中連問都沒一個人問。但仔細一想慕雲峰更覺得糟糕，他們不問是因為他們早已知道，不說就是心裡已經有了想法卻不願袒露。

慕雲峰發現最近這一系列的事情讓整個慕家莊都籠罩在一種悲涼的氛圍中，那些師叔伯及師兄弟們終日苦著個臉，這讓慕雲峰心中更覺壓抑，葉盈之死他心中也悲痛，但他還有憤怒，想著要報仇，可到目前為止他的那些師叔伯、使兄弟們都持悲觀態度。

慕雲峰重新評判了一下父親留給自己的這股力量，他們已不是十年前那支所向披靡的隊伍了，這十年的光陰中他們大部分人成了家，立了業，過起了有家有業的小日子，英雄氣短，兒女情長，那些安定富足的日子已讓他們身上的江湖豪氣慢慢褪去，他們身上多了作為丈夫、父親的另一重責任。這次來的主要原因也是因為當年受了慕雪槐太多的恩惠不得不報，他們的志向已不是跟慕雲峰一樣要為天下孤弱百姓申張那水中月鏡中花一般的正義。道不同，不相為謀，既然心已去了，慕雲峰也不能再強求了，況且目今的長安也變了，增加了許多新勢力，他之前太過樂觀地估計了當前的形勢。

「你們想離開的話就走吧，我不怪你們。」慕雲峰對著還留在庄內的師叔伯及師兄弟們說。這句話直接戳中了在場人的心，他們都為自己之前心中打退堂鼓的念頭而羞愧。「我們走了怎麼對得起過世的老莊主！」他們紛紛提出此問題進行反駁，慕雲峰：「那你們陪著我在長安耗不懸念家中嗎？我爹是我爹，我是我。只問問各位師叔伯及師兄們接到飛鷹令時是懸盼已久的驚喜還是錯愕突然呢？若是後者就說明我發出飛鷹令本就錯了。」所有人都沉默了，因為他們捫心自問，自己當時的反應確實是後者，關於要不要來也曾在私底下發生過糾結。「可是我們放心不下你。」這些人都是慕雲峰的長輩，幾乎都是看著他出生的。慕雲峰：「你們不必擔心我，我的路必須由我自己去走。況且我之前的行為有些操之過急了，我現在想換一種方法慢慢來。」

通過飛鷹令召集起來的那些人都走了，一場激烈的大戰就這樣還沒開始就結束了，長安城那些等著看好戲的人都失望了，這就是結局嗎？隨著那些人的離開，慕家莊又冷清下來了，慕家莊之前殺氣騰騰的氣勢就這樣偃旗息鼓了，慕家莊的歷史就這樣翻過去了？那些輝煌的戰績都成了無人繼承的遙遠傳說。或許慕家莊的時代在十幾年前隨著慕雪槐的死就結束了，這些年來它拖著的只是一個行將就木的空殼，江湖早已沒有它的位置了，它標榜的那些所謂的精神道義也無人追捧了，如今的江湖是凌青苹這些人的天下了，他們追求的權勢與金錢才是人內心亘古不變的渴求。

慕雲峰正在酒樓里獨酌解悶，天龍幫幫主凌青苹進來了，在他對面坐下，「請我喝一杯水酒怎麼樣？」說完也不待慕雲峰迴應，就自顧自地拿過他桌上的酒壺斟了一杯啜飲起來。她來邀慕雲峰加入天龍幫麾下，慕雲峰是個人才，她想籠絡。葉盈之死，慕雲峰有一半懷疑是天龍幫所為，但苦於找到任何證據，沒法直接找她報仇。慕雲峰是有理由這樣懷疑的，自己要做的事跟天龍幫完全相反，他們的立場是敵人。可凌青苹卻笑道：「我未說過你是敵人，況且敵人朋友都是此一時彼一時的事。」雖然她的語言很動聽，姿態上也是一副求賢若渴的樣子，但慕雲峰就是不領她的情。他站起來喊過店小二，給了一半的酒錢，讓他另外一半去問凌青苹要。當他走到門口時，凌青苹在後面喊道：「慕雲峰，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慕雲峰並不被她這氣勢所震懾，轉身回頭半開玩笑地說了句戲語道：「什麼時候當你從那位子上下來，也變得跟我一樣，我或許可以考慮跟你合作。」沒想到這句戲語後來果然成了真。凌青苹掏出了一樣東西拍在桌上——慕家莊那張地契，慕雲峰震驚了，當初他將這張地契壓給的是寶豐錢莊，那不是天龍幫的地盤，而且當時說的是如果五年內不能將那筆銀子還完才能將其轉讓的，但這東西還是到了凌青苹手裡。凌青苹：「有契約在手，那地方我現在不動，但你記住五年一到我立即命人去拆房子。」她這是要給慕雲峰一些警告。

慕雲峰的麻煩是不會斷的，他受到了朝廷的驅逐，而驅逐他的理由是如今朝廷正對外胡用兵，慕雲峰的祖上是胡人，雖然慕雲峰生在長安，長在長安，但他祖上是胡人，因此這也無法改變他的胡人血統。如今兩國交戰，漢胡不能兩立，慕雲峰被告知需在三日內離開長安，長安城內早已湧入許多做小生意的胡人，但他們並未受到驅逐，朝廷給的告示是「各安其業，勿多生事」，為何放過這些生胡卻來針對慕雲峰這個已經完全漢化的熟胡呢？況且朝廷很少來插手江湖之事，一切都很明顯了，這是有人在故意針對慕雲峰。

慕雲峰本不想理會，但朝廷的兵馬很快就派下來了，他們將慕家莊團團圍住，為的是催促慕雲峰趕緊走，慕雲峰若是多加逗留的話他們立即就要將慕雪槐花費畢生心血建造的這座莊子踏平。憑慕雲峰的武功，對付這些人如割茅草，但這樣一來就會將慕家莊陷入到朝廷那些無盡的麻煩中來，皇帝老兒的命令，那些江湖客雖說從不認，但也沒公開反對過，否則那會將自己帶入一個四面樹敵的境地。慕雲峰想去問問朝廷，為何要驅逐一個一心為民的熱血江湖漢子，卻能容許凌青苹那些人在江湖上作威作福，魚肉自己疆域上的子民。可是他這樣無官無權的白身之人問誰去？誰能回答他？誰又會回答他？

沒辦法，慕雲峰決定暫且逃離一下長安這個是非之地，現在他在長安城處處碰壁，事事不順，周圍幾乎全是針對他的人，而且那些人全是背後使陰招子，他不想再讓自己身邊的人因為自己而遭殃了。

之前，易天翔已將水冰心送回來了，見水冰心完好地立在自己面前，慕雲峰的擔心終於去掉一點了。水冰心介紹眼前這位易天翔就是她的救命恩人，但她答應過易天翔保守他和凌青苹關係的事，所以在外面那幾天的經歷乾脆不跟慕雲峰詳說，只說易天翔帶著她在外面躲了幾天。經歷了這些事後，慕雲峰已相信水冰心的清白了，他叮囑水冰心千萬不要再出去，等他回來後一定想辦法給她洗刷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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