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講故事之《狐緣》

話說上世紀初的時候,有一個廣州人名叫周虎。因為家中兄妹眾多,生活壓力很大,於是年紀輕輕便由一個遠方親戚介紹去了香港,給一大戶人家當了僕人。周虎為人老實,做事也算勤快,不到三年時間,主人家也就放心地把家裡大多數雜務交由周虎處理。這樣過了半年,周虎突然給男主人提出:「自己想在外面租房住」並再三保證,雖然搬出去住,但由他負責的事情不會受到絲毫影響。儘管男主人覺得這二十來歲的小伙兒外面租房住,不說平時安排使喚不方便,就是他自身租房也是一筆較大的開支。不過賴不住周虎苦苦哀求,又想到他平時做事也算盡心,最後也就答應了他。

周虎在外面尋得一個住處便租了下來,高高興興搬了出去。起初主人家還擔心周虎做事會有懈怠,那知道周虎反而做事更加勤快,很多事情也能提前考慮周全,往往主人家才想到,周虎已經準備的妥妥噹噹了,有鑒於此主人家也就沒說什麼了,反而還稍稍給周虎提高了點工錢,算幫周虎貼補點房租。

如此年復一年,周虎如此這般在大戶人家踏踏實實做事,周虎也由當初帥氣陽光的年輕小伙變成了體形變樣的中年大叔。期間主人家也給周虎介紹過幾門親事,可是都被周虎各種理由給推脫了,就這樣一晃晃了二十來年,當年的老主人逝世後,原來的小少爺成了當家人。

就在某日,周虎找到小少爺說自己要結婚了,已經給女方家下了聘禮,所以特來告訴主人家。小少爺雖然覺得突然,不過也為周虎感到高興,便讓廚房做了一桌菜,自己專門抽出了一下午的時間,喊上了家中另幾個年老僕人一起為周虎慶祝。

席間小主人端起一杯酒敬周虎,並將心中疑惑問道:「周伯,以前給你張羅了幾樁親事,都被你推辭了,我們都以為你這輩子就一個人過了,怎麼會這麼突然呢?」也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還是周虎心中有太多的壓力,他一口喝光了杯中酒,說出了一個驚天秘密,驚呆了在坐的所有人。

原來當年的周虎堅持獨自外出租房住,是因為有一次傍晚周虎外出辦事的時候,遇到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子,周虎見到的第一眼心中就怦然而動,完全沒有了往日的穩重,挪不開半分腳步。而這名女子彷彿知道周虎的心事,居然主動走到周虎身邊,與他交談了幾句,然後離開了。

第二天周虎又外出辦事,又偶遇了這名女子,因為彼此算認識了,所以周虎便與她邊走邊聊,女子告訴周虎她孤身一人,她看的出周虎對她的好感,她也很喜歡周虎。她願意和周虎成伴侶,不過她有個秘密需要告訴周虎,然後這女子就悄聲告訴周虎,自己其實不是人,是一隻狐狸,不過已經修行了四百年,所以修鍊成了人形,如果周虎不嫌棄自己,自己可以和他成眷屬。不過只有一點要求,就是周虎要搬出來兩人租房住,並且不得告訴熟人兩人住在一起。說完乘著周虎發愣,轉身走了!

周虎回去後,開始反覆思索,儘管他不相信這名女子說自己是一隻狐狸,可是對於他來說,戲文里講的故事和日常周圍人的燒香祈福,又讓他覺得世界上也許有未知的事物。

就這樣想了三天,周虎下定決心,不管如何都要試試,因為自己內心很喜歡這名女子,於是向主人家提出了單獨搬出去住的要求。果然那名女子如約而至,和他就像恩愛夫妻一般生活,而且周虎出門工作的時候,她就將家裡收拾的乾乾淨淨,飯菜豐盛做好等待周虎回家一起吃。兩人你儂我儂間,周虎舊事從提,女子說自己是狐精之事,那知道女子聽了正色說,自己並不是騙他,併當著周虎的面現出了狐身,當時嚇壞了周虎,女子恢復了人身等他平靜下來後,說道:「你我之間過去生中有情緣未了,所以雖然我修行得人形已經四百年,可是你我一日緣分不了,我便一日不可升天。」說完便暗自神傷。

周虎聽罷,才明白自己為什麼第一眼女子就怦然而動,而這麼美麗漂亮的女子會主動跟他在一起,原來是有夙世姻緣在裡面,想明白了這麼一點,他心裡也不害怕了,反而還有點自豪,覺得自己和常人不同,甚至希望這一人一狐就這麼一輩子過下去。

就這樣過了二十年,狐女也沒給他生下一男半女,可是周虎心中並無遺憾,直到前段時間,這狐女突然莫名的展顏自喜哈哈大笑,隨後又黯然哭泣起來,一驚一乍的將周虎鬧的糊裡糊塗!趕忙問狐女怎麼回事?狐女哀傷道:「我和你的緣分在本月十九號就到了,到時候我也要離開你了,想到我修行幾百年就要升天所以高興,又想到從此一別,再無緣分相見,所以又感到悲痛難以。」周虎聽罷,心中也惆悵不已,這麼多年了,他已經習慣了隨時回家有狐女等他,休息的時候有這個枕邊人陪他嘮叨家長里短、說說知心話。可是突然之間他馬上就要孑然一人了,心中很不是滋味,但他身為凡人也沒什麼辦法,只能默然不語。

狐女見周虎情緒低落急忙安慰道:「我已經為你相中了一個婦人,明日我就為你去下聘禮,下月你就可以把她娶回家,也可以給你添個一兒半女。」然後又好言相勸了周虎好一陣兒,才讓周虎打起了精神。

然後打那日起,周虎就請了病假,整日陪著女子形影不離,恩愛更勝往昔。不過在十五號那天清晨,狐女就突然告辭離去,周虎急忙問她:「不是說好十九號才走嗎?怎麼今天就要走?」

狐女哭泣道:「姻緣一日不可減少,也一日不可增加,只能隨著遇到的時間決定遲和早吧。所以我特意留三日時間,留待將來能再相見。」說完悲戚痛哭離去。

聽完周虎所講的事情,小少爺和其它幾位僕人都默認不語,每個人都輪流敬了周虎三杯,那天小少爺是這麼多年第一次看到周虎醉的不省人事。

後來周虎娶妻生子,據說幾年後,那狐女確實來找周虎,兩人又聚了三日,離別時分狐女嗚咽道:「從此一別就是真正的訣別了」。這最後的結局是某天周虎特意告訴小少爺的。小小爺後來把這件事情完完整整的告訴了其它人,有一位高人評價道:「此狐仙善於留有餘,惜福者應該這樣學學。」另一位高人則說:「三日後還是終有一別,何必暫留呢,此狐仙修鍊四百年,還是沒有達到臨懸崖之境就果斷撒手決然的境界。世人遇到事情要果敢堅決,不能如此!」這兩種評論都各有道理,世間人都應該明白各自所講的道理並有所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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