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世不恭集（四）

《狗詩》2018.1.29

（翻譯自狗語，原詩有韻，中文無韻。）

1

所有人面對我，除了漠視，便是恐懼。我是一條野狗。

2

我生著臟臭雜的毛，還有滿腔的口水。我有一個奇怪的癖好，就是樂意對屎咆哮。

3

人類社會日新月異，廣廈千萬間拔地而起。我在僅剩無幾的舊弄堂小巷裡遊盪。哪怕是衣衫襤褸的人也厭棄我，破口大罵。很多孩子生下來便怕我。怕我的黃牙。

4

我見過一種生物，它和我也許沒有生殖隔離。它腿短得一無是處，臉長得楚楚可憐，成日搖尾乞憐。它同我說：「項圈才是自由。」狗有了項圈會好自由。

5

我見過流浪漢，他飢腸轆轆，他要吃我。我不清楚我有沒有狂犬病，我倒是有躁鬱症。他已經無路可退。他撲向我，企圖抓住我的後腿。他全部的生命燃燒成剎那的熊熊大火，他早已異化的貪婪是眼裡刺出的骨白色的長槍，所有的疲乏和苦楚，倦怠都反而像奴隸主的鞭笞，讓他更有力，更強壯。

6

我見過人將狗如同大風車一般重重地掄在地上，那生物當即昏厥了去。那人仍舊沒有停，攢緊如同棒球棒般的腿，再一次錘砸大地。大地的胸膛被弱小的，無智慧的生靈所撞擊，如同細胞的新陳代射一般沉默。

7

野狗總是沉默的，因為野狗沒有自由。當野狗開始呼喊，他只能喚來鎚頭。他的肉會流到很多的飯店裡，被穿得土裡土氣的人消化掉。人類似乎還在爭吵，喋喋不休，搔首弄姿，裝模作樣地抵制生物的肉成為食品。但我深知，他們所謂的生物，乃是一個個假的人類。那套著項圈的，穿著衣裳的，道貌岸然的，究竟哪一點像條狗。

8

我見過野狗的強姦罪，野狗有強姦罪。它強姦了一條穿著一條褲子的母性的生物。野狗的強姦罪，是毫無例外被判處了死刑。

9

我再沒見過別的野狗。而舊的房屋也排隊拆遷。

10

儘管已經學會了紅綠燈的我，也在抱頭鼠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