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論 觀苦品第十二

自作及他作　　共作無因作

如是說諸苦　　於果則不然　

對方說：佛陀宣說四聖諦（苦集滅道），所以苦是存在的。五蘊皆苦。

答：不對，請問你說苦存在？苦哪來的？

自生？他生？自他共生？無因而生？

苦若自作者　　則不從緣生

因有此陰故　　而有彼陰生　

如果說苦是自生的，那麼他就無緣而生。可是這是不可能的。為什麼呢？因為必須以此世的五蘊（色受想行識）為緣，來世的五蘊為果。

可是自生違背了這點，故不可能。

若謂此五陰　　異彼五陰者

如是則應言　　從他而作苦　

對方說道：苦是他作的，因為此世的五蘊和來世的五蘊不同，因此來世的五蘊可生起。

龍樹說：不可以，請問此世和來世的五蘊是一樣的，還是不一樣的。

答：不一樣的。

龍樹說：假如你輪迴了，請問輪迴前的人和輪迴後的人是一樣的嗎？

答：不一樣的

龍樹說：假如不一樣，你又為什麼認定，那個輪迴的事物是你呢？

答：那隻能選擇一樣的？

龍樹說：假如是一樣的，這是不可以的。因為事物依緣而生起，A作為緣，B作為果。兩者必須相異才能成立。如果A=B，那還怎麼說是他生呢？

若人自作苦　　離苦何有人

而謂於彼人　　而能自作苦　

對方說：苦並非自作，也並非依緣而作，而是補特伽羅（pudgala，表示輪迴的眾生主體，可以代替我）而生。這樣一來，苦是由補特伽羅，也就是輪迴主體所生，故名曰自作。

龍樹說：我們以人為例。如果說苦就是輪迴的這個人而作，那麼苦生成之前，請問誰是獨立於苦，而又能生苦之人（依存）呢？

又因為，按你所說五蘊皆苦，也就是五蘊是苦。現在苦都還未生成，五蘊同樣未生起。五蘊都不存在，那麼人哪來的？

我有二種:一者法我,二者補特伽羅我。善說法者,唯說實有法我,法性實有,如實見故。

補特伽羅就是人我，說一切有部的人認為，法有，人無。因此說法性實有。

若苦他人作　　而與此人者

若當離於苦　　何有此人受　

如果說苦是他人作的，生完以後，給輪迴的這個人。那麼這個人還沒有接受之前，這個人應該是沒有苦的吧。可是問題在於，五蘊皆苦。那麼人也是屬於五蘊之中。人也是皆苦。那麼無論是給苦之人還是受苦之人，都不應該脫離苦而存在，因為人不可能脫離五蘊而存在。那麼苦怎麼又是誰接受的呢？

苦若彼人作　　持與此人者

離苦何有人　　而能授於此　

這點，和上面是一樣的。上面一點破斥受者，這點破斥造者。複製上面的語句就是

如果說苦是他人作的，生完以後，給輪迴的這個人。那麼這個人還沒有接受之前，這個人應該是沒有苦的吧。可是問題在於，五蘊皆苦。那麼人也是屬於五蘊之中。人也是皆苦。那麼無論是給苦之人還是受苦之人，都不應該脫離苦而存在，因為人不可能脫離五蘊而存在。那麼苦怎麼又是誰造的呢？

自作若不成　　云何彼作苦

若彼人作苦　　即亦名自作　

苦也不能他造，為什麼呢？因為對於造苦之人而言，造苦就是自造的。既然自造不成立，那麼對於造苦之人是不成立。那麼他造就不存在。

苦不名自作　　法不自作法

彼無有自體　　何有彼作苦　

對方說：這只是角度不同導致的。假如從人和苦一樣這個角度看，苦是由自造的。假如從人和苦不一樣的角度看，苦就是由他造的。

龍樹說：不對，如果人和苦是一樣的。苦就不能自造，因為人都不存在，怎麼自造啊。

如果人和苦是不一樣的，也不能他造。因為他造的那個人，離開了苦，是不存在的。

若此彼苦成　　應有共作苦

此彼尚無作　　何況無因作　

如果是自他共造，更不可能，因為錯上加錯。既然已經破了自造，他造之說，就沒有自他共造。無因造，更是荒唐，有因尚且無法造苦，何況無因乎？

非但說於苦　　四種義不成

一切外萬物　　四義亦不成　

無論是什麼苦，都不存在。一切事物，也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