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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與黑》的於連:從未被大城市接納的底層小人物

上帝和人世間的規矩,是允許人們在受到欺凌時進行自衛的。

——塞萬提斯《堂·吉訶德》。

司湯達筆下虛構的小城一映入眼帘就展現著「滿城擁護」的病入膏肓的價值觀。來自鄉下鋸木廠主的窮酸青年於連憑藉家庭教師身份進入一個貴族之家,負責教授市長家三個可愛的孩子,20歲的於連清秀俊逸,立刻吸引了30歲的市長夫人,市長覺察妻子和於連的關係後,因為妻子是一筆財產繼承人而選擇緘默。

在這個小城裡,只要是能「提供收入」,荒唐不在、貴族顏面不在、愛情也不在,能「提供收入」,一切都可出賣。

故事開端:父親賣兒子

一邊在鋸木場廠幹活一邊讀書,身體柔弱的於連氣壞了父親,拳頭、巴掌悉數砸在頭上和臉上,書掉進溪水裡……這樣膽顫心驚的日子對一心喜歡讀書的於連是個災難。本堂教父憐愛於連,教他拉丁文,卻因為能「提供收入」嗎?反向於連父親交錢——老師為了教學生,要付錢給學生家長才行。

因為一切以能「提供收入」為導向,一個機會此時向於連招手,解救了他的天才和勤奮。但也從此讓他進入無法承受的陷阱,無法自救。

因為愛錢愛慕虛榮講究表面氣派,市長家需要家庭教師,能夠流暢背誦全本《聖經》的於連得到推薦,因為有一大筆年金收入,能「提供收入」——鋸木廠主「放了」兒子,於連於是進入了上層社會,檢驗他學識的機會來了。

第一次愛情:被少婦賜愛,心驚肉跳,然後——毀於身份平等的焦慮

在市長夫人看來,「油膩中年」的丈夫像個木頭人,而於連出身平民,卻有獨特詩人般的氣質。為了反饋市長給予的作為教師增加薪水的羞辱,於連在一個夏夜傍晚生硬地抓住了市長夫人的手,而她出於禮貌而沒有明顯拒絕,這讓他異常欣喜,之後依賴得寸進尺攫取了夫人芳心。

在市長夫人全身心愛他的時候,他想到的是作為一個窮光蛋,如何來超脫自己的階級地位,他在懵懂中接受並飽嘗了愛情之火,卻並不維護和珍惜這種岌岌可危的、隨時一觸即發的愛情。這時的於連不懂得愛情,他一心想著他如何能像拿破崙一樣,通過知識、武器和膽略徹底解決卑微的身份。

少婦被俊朗的情人奪走理智時是那麼突然,因此當她們翻然悔悟表現出決然的時候又讓人敬佩。就像《包法利夫人》中艾瑪第一次的愛情,她在醒悟後是毅然決然的,但這不能說明她不會立刻馬上又陷入下一次瘋狂的婚外情,最終依然以飛蛾撲火的熱情毀掉生活。於連的愛情悲劇結果是一樣的,但動機卻來自「身份危機」。

第二次愛情:借上一次經驗,他明白了愛不是第一位,而是要嘲弄那些貴族們

市長發現了妻子的不忠,但以含糊的手段放掉了於連。於連經由教父的再一次拯救,去做了侯爵的私人秘書,負責撰寫文書郵件,可以自由出入侯爵的圖書室,這裡的工作比上一次更有得於他。

能夠充分讀書的快樂沒有多久。出於持續的身份焦慮,他在侯爵家的處境讓他內心的矛盾細細碎碎,日積月累,沒有可緩解的地方。這時,性格乖張的侯爵女兒開始時常與於連作對,專註回擊的於連充實了自己的憤怒,在慢慢「較量」過程中,他們互相發現了彼此對愛情的渴望。

但就像毛姆所說,「25歲的時候,都傻裡傻氣,感情用事……」於連與侯爵女兒的愛情充滿了山盟海誓,在互訴衷腸之後,他們總是水乳交融,但過不了幾個時辰,他們中的某一個就開始翻臉不認人。當這一方試圖再挽救時,另一方又重複一遍過山車式的折騰,他們就這樣永遠不在一個頻道。

於是,最終,他們經歷了重大的生活洗禮,終於各自認清了自己借愛情來解決自身問題的本質時,他們開始真正渴望無私的愛。但屬於「底層小人物」的命運懲罰時刻到了,他殺死了第一個情婦——因為他認為她忽略了他。

多麼怪異的身份認同渴望……

整個故事就像於連一直清楚的一樣:他的底層的、卑微的出身將影響他一切的追求。哪怕不是有野心的,只是有一個安靜讀書的地方都很難(侯爵女兒不允許他在自己家愜意的讀書)。他努力突圍自己天生的桎梏境地,卻一直在這個牢籠中苦苦掙扎,不得其法,等到零星的機會來臨,他也難以用歷史的眼光來看待自己的處境,找到出口,卻能在一個微弱的衝突中毀掉一切,而且是覆水難收式的。

其實,任誰也不能,社會階層中的那層台階,高到任何時代亮出一句類似的話都讓人警覺,普通人們擔心以自己的蛋殼之軀,如何可以躲過石頭的出擊?

一句概括一個時代的話,司湯達在《紅與黑》的上卷開頭就寫下了:真實,嚴酷的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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