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薩,這便如何是好?

錢能夠解決的問題,對於普通人來說,都是大問題。

解決不了錢的問題。那便不去解決了罷。「馬雲那麼有錢,你以為他不煩惱嗎?」……

老夫子不是說了嗎,吃著白飯喝著開水,不喝西北風,就很快樂了。

老百姓自然不關心什麼孔顏樂處,更不會像宋人那樣,獃獃坐上半天感受天人合一。

於是,儒家樂感文化在鄉土宗教里逐漸演變出一些變種。老北京的沒落旗人就是鮮明的代表。

這些無業青年公子哥兒,整日無所事事,與花鳥魚蟲為伴,自己吃著雜合面,也不能夠委屈了畫眉鳥主子,縱使沒錢,吃的也要極講究,小米裡頭還要拌上雞蛋。

老北京的建築、廟會等都深受這種風俗影響。四合院圍著人轉,形形色色的人物在各種神像面前磕頭跪拜,祈求美好姻緣、子孫香火、國泰民安、風調雨順,在「磕頭的平等」之下感受歲月靜好。

一神教的傳統是沒有的,神本來也是人,不知道怎麼的就成了神,成了神呢也有神的無奈和不正經

有個廣為流傳的娘娘佔山的傳說,說是老佛爺前腳佔了妙峰山去找水,後腳回來就發現老娘娘來踢山。老佛爺指著自己鋪的地毯聲明主權,老娘娘則早就在地毯下面藏下自己的金簪。老佛爺只道女人都有些矯情,只好捲起鋪蓋悲情離開(據村民口述)。

說好的不食人間煙火。說好的神乎其神。說好的神仙不打神仙。

冷了倦了神仙都哭了。泥菩薩過河還得救苦救難。話說回來,科學解決不了的問題,交給菩薩豈不兩好,菩薩得了一口香,信徒爭得一口氣。與其說是菩薩顯靈,倒不如說是信徒的靈力生產。

靈力的消費邏輯是「心意」,生產邏輯是「熱鬧」,通過香油和濟世消費者消費了靈力,生產者也生產了靈力。

拋開這麼玄乎的「靈力經濟結構學」不說,如果有心臨時抱佛腳,除了糊弄神吶您,實在需要一些敬業精神和基本常識。

早前香客朝山進香有很多禁忌,基本的如三天不能吃葷,不能吃生蔥辣蒜,不能同房,上山前必須洗澡凈身等。一些香客甚至會滾磚、背鞍、披枷帶鎖、提燈掛爐,或是三五步一叩首,苦其心志勞其筋骨。當然,現在不時興這個。

此外,上山朝拜某神仙時,往往需要到某某堂「挂號」或「報告」,畢竟信徒眾多,都在神仙那排著號呢。面對神像,磕頭、上香、上供、燒紙燒香、舍錢、捐糧、當差、住廟等等,這都不消小編多說,但是如果你有特殊需要,還需得管香的香頭高聲報供,套路已經替你摸清

「叫一聲XX您在上聽,這是XX縣XX村XX氏,給您老人家送香火,裡邊XX把香來XX刀紙,XX塊錢油錢給您照明燈,保佑全家順當沒有事情,大人孩子沒有災星。」

如果是追隨香會上香,其過程還會更加繁瑣正式。包括啟程前的燃香敬組,朝山途中焚化香紙,中途休息進餐,登頂守駕等等。進香過後還需回香,向各位神靈告辭,將聖駕抬回,並舉行酬山儀式等等。

你只道是鑼鼓喧天、登山郊遊,那是因為你不了解其中的江湖規矩。

以妙峰山為例,香會若在途中相遇,相隔五十步便當「止響」,雙方的頭兒一律上前,左手拿著撥旗,右手拿著會帖,三鞠躬之後交換名片。

偶爾,強勢把頭兒還會欺凌新香會,不屑一顧地稱之為黑會,新會往往也只能吃個啞巴虧,道兩句「沒事沒事,應該應該」也就罷了。

如此這般,然後,「會承讓路」、「哪裡哪裡」、「承代指引」……一番你來我往,最後擦身而過,才又鑼鼓喧天,各奔前程。

及至90年代,香會祭祀時依舊彷彿歃血為盟之景,香首捧著香高聲囔道:

「見見神堂守駕的,見見守駕的文武各會,見見遇緣的文武各會,見見北京城關內外,三山五頂,四鄉八鎮,四股香道,行香坐棚,文武各會。敝小會xxx上香有見了!」

繼而眾人跟著齊囔,「虔誠」!香首將香插進香爐,眾人齊刷刷一起磕頭。

比之於西方的宗教迷狂,中國式朝山乃更趨向於情感宣洩以及社交需要。

近一世紀以來,啟蒙精英、政治精英、官媒精英不斷地打造和形塑廟會文化,而廟會也在宗教信仰、休閑娛樂、經濟支柱等領域不斷讓渡,處於亦正亦邪、是是非非、模稜兩可之間。

不說信眾幾經婉飾,就是菩薩也有口難言。老百姓的「靈驗」、「行好」作為精神性存在的心靈圖景,何時能夠不再遮遮掩掩。科學對宗教的片面化約可以休矣。

「都是知識分子。叫你一起朝山,你可答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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