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季花開16
16
「小珺同學:
很高興能認識你,你是刻苦學習踏實認真的女生。
希望你能敞開心扉,不要那麼刻意的按照別人的生活去左右你。
成為做自己的人。
劉昔桐」
因為非典,尚在實習期的劉老師返回大學。走得很突然,來不及跟我們道別,在實習期中被她熟知的幾個學生,都收到了她臨走之前匆匆寫下的紙片。雖說校園內與劉老師的交流並不多,但那次同去山西參加無線電測向比賽的經歷使我們二人的關係拉的很近。她請我吃飯,送我回家,還帶我認識了她男朋友。教師這個職業是神聖的,因此我對這些年來遇到的所有老師皆是非常極端的,極端的尊敬或者怨恨。而實習老師們像是鄰家的哥哥姐姐,用平等的方式來處理成人與孩子的問題。有古話說「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我卻不這麼認為,所謂良師益友,好的老師願意與學生交朋友而非擺架子,靠強制的語言和壓力並不能使我們這些孩子變得更好。
劉老師真摯寫出自己的名字,讓這張紙片更顯彌足珍貴。劉昔桐,多麼美麗的名字。
將來也要變成她那樣的女子。
每每放學,校門口擠滿了接孩子的家長,大都戴著口罩,根本分不清誰是誰。走著走著,被人拽住胳膊,看過去,是同樣戴上口罩的養父,單手推著自行車,眼角和額頭的傷歷歷在目。
「你外婆醒了,一起去醫院吧,你還沒去過。」養父鬆開了手往前推著自行車,我跟在他身後,再正常不過接孩子的眾人之一,只是不像其他的,他們的家長在問東問西,他們的孩子在嘰嘰喳喳炫耀當天的校園生活。
我的耳邊很冷清。
也許是父親刻意逃避,他那比天還要高自尊心不容許我盯住他的傷口看。
我也不是佀光,不會心切的問一句爸爸還疼嗎。
坐在自行車后座,顛簸了一陣,實在受不了我就跳下了車。然而他並沒察覺,依舊朝前方騎行。大概領悟了那句話,很多東西,如果不是怕別人撿去,我們一定會扔掉。
可悲的是被丟掉的東西是我。
值得慶幸的是並沒有把班主任叫家長的事告訴他,不然還會挨一頓打吧。
我獨自走回家了。
當然,這頓毒打只是到的晚了一些。
我已入睡,迷迷糊糊中被佀光搖醒:「姐姐,爸爸回來了,他很生氣。」伴隨著大力關門的聲音,我瞬間清醒,咽下了一口唾液。
即使是被丟棄了,也是我的不好,因為我變不成完美的人。
佀光跑了出去,養父進來了,我決定用不服氣的眼神做抗議,咬緊了牙,像只小狼一樣表達自己的不滿。
但他沒開燈。
咬緊的牙漸漸鬆開,雙手捂住腦袋,嘴裡發出嗚咽的聲音,無能為力承受著狂風暴雨般的拳頭。
究竟對自己的行為後悔了沒?
後悔了,因為身體真的疼啊。
等他發泄完畢,養父到了客廳打開了電視,透過門流進燈光和聲音,慢慢變成他急促的鼾聲,災難終於結束了。
依舊是哭到淚乾,依舊是心裡很瞧不起自己地說哭有什麼用,疼的感覺替換成麻木,我很想下床尿尿,卻不敢經過客廳走進衛生間,只留下一個蜷縮著脫掉了水的我,一個標本,任由著從窗外的陰涼里刮進來的霾,重重壓在身上動彈不得。已經乾癟的眼角凝固在漫漫長夜中,感受著眼珠子好像要緩緩脫落。
直到天明。
陽光明媚像是條金色緞帶鋪灑到校園門口,彎彎曲曲如同河流的小巷衚衕通往最後印著「要有光」的大招牌之下。這路停停走走了將近六年,慢慢長高的我,看著屹立在眼前的建築物,成為地圖上眾多的標識之一,讓城市的外貌刻劃成異常清晰的輪廓。它們也是活著的吧,直至坍圮之前都是活著的。我也是,千瘡百孔的身體都被透亮的光填補了,還是要無異的背上書包,在一天天重複過程中努力表現出我還活著的樣子。
已經不需要排隊上學放學了,甚至不戴紅領巾小黃帽也不再被管。是不是人的一生,什麼階段就該裝成什麼樣子呢?
停在校門口的轎車,向南笙關完車門整了整書包帶,這樣我便有時間趕上他。對他打招呼:「早上好。」
顯然他心情也不太好並且直接擺在臉上,我聳了聳肩:「最近咱們運氣都不太好,班主任要我叫家長。」
「挺抱歉的啊佀曉珺,為了我們打架的事。」向南笙對我笑了笑,「你是我最好的異性朋友,不允許別人誹謗你。」他卸下一肩的書包帶,拿出牛奶,「喏,給。」我接了過去:「謝謝你的安慰向南笙。」
「你同樣安慰了我啊。」
「向南笙,想跟你說個事。」我沖他吐吐舌頭,「這都要四月了,能不能不喝熱牛奶了?」舉起他給我的牛奶,晃了晃。
他如釋重負:「前兩天沒在學校,是讓我同位沈冰露給你送的牛奶,她送的當然是沒加熱過的,我以為你會對此介意呢。」
「沈冰露啊,她可是班裡最活躍女生,你不怕她到處宣揚你給我送奶的事。」
「大姐,我都給你送了這麼些年,人盡皆知的事。再說,做自己想做的,難道不對嗎?」向南笙突然食指豎唇間,「噓,瞧見大隊輔導員了,我現在挺怕他。」
…
見到李正,他心虛不敢看我,並沒有坐在我旁邊,徑直走到班級最後方一張無人的課桌上。
剩下的同學都盯著我和李正,然後議論紛紛。我捅了捅前排的男生,我一直替他寫作業:「為什麼李正造謠,你不去否認呢?我只是單純替你們寫作業。」
不一會兒男生傳來紙條。
「誰都願意和美女同學扯上關係,想像與你親嘴就覺得興奮了,哪還急著去否認。季琦和向南笙之所以要打李正,因為他們嫉妒啊,如果李正說你和他倆親嘴,那他倆肯定不會打李正的。」
反面還有字。
「Ps:給你多少錢能和我親嘴?」
我憤怒的捎起鉛筆盒,重重砸在前排男生腦袋上。
在所有同學眼裡,我依然是那個沒錢的窮酸女孩,只不過漂亮了一些,錢可以讓我幫他們做任何事。
甚至他們認為,每天的一袋奶就能要求我做任何事。
沈冰露譏笑一般看著我。
過不了今天下午,全班,全級部,可能全體老師都知道了,我喝過扔進馬桶里的牛奶。
連續喝了好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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