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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應該為這個世界的單調乏味負責……

每種生物,不管是否已知,都保存了大量資訊、圖像和歷史。這些多樣性是我們知識世界的起源。如果一種動物在不知不覺中絕種,或者我們僅知道它來自遠古時代,如同星星死亡所發出的光芒一樣,那麼我們不只失去了一個名詞,也失去了認識它的機會。

——馬歇爾·羅比森

根據馬歇爾·羅比森在《日益寂靜的大自然》中的敘述,在發現美洲大陸的前夜,哥倫布曾聽見愛斯基摩杓鷸和太平洋金斑鴴的叫聲回蕩在寂靜的大海上,千百萬雙翅膀在天空中沙沙作響,這些令人驚奇的聲響為他的波利尼西亞水手指引了方向。而在穿越加勒比海地區時,古巴的樹木百花齊放,甜蜜的芳香湧向大海。水手們無不著迷於魔法般的委內瑞拉海岸,「他們享受著陸地上的植物散發出的愜意香氣」。「在特利尼達島的岸邊,經過清晨露水洗滌的草與樹木,甜蜜芬香迎面襲來。」

植物學家約瑟夫·班克斯在第一次旅行中,向探險家庫克船長描述他在夏洛特皇后群島的早晨鳥鳴音樂會中偷聽到的聲音:「小鳥的歌聲從不到四分之一英里遠的地方傳來,喚醒了我。當然有很多小鳥在那裡,它們伸長著脖子使勁地互相模仿,發出我所聽過的最悅耳的野性音樂,幾乎像是在模仿清脆的敲鐘聲。」

充滿好奇心的人總喜歡像哥倫布或者班克斯那樣滿世界浪,去領略大自然的造化與神奇,比如去印度看老虎,去大堡礁看珊瑚蟲,去巴布亞紐幾內亞雨林看天堂鳥,去秘魯的霧林看猴面蘭花……然而,值得一看的東西已越來越少了。正如美國歷史學家理查德·利拉德所感嘆的那樣:「如今,大海牛滅絕了,大海雀、渡渡鳥、侏儒象、愛斯基摩杓鷸也絕種了。與此同時,諸如果蠅之類的物種卻大幅增加。地球變得越來越無趣單調,變化性也越來越少。」

我們應該為這個世界的單調乏味負責!因為,數個世紀以來,許多物種的消失源於人類的大屠殺。馬歇爾·羅比森在《日益寂靜的大自然》里講述了許許多多物種滅絕的悲傷故事。限於篇幅,我們這裡僅摘錄兩個簡約一點的。

旅鴿

五十億隻的龐大種群在半個世紀里滅絕

世界上許許多多已滅絕的鴿種曾經住在島上,住在屬於它們的島上。然而,自從人類與人類帶來的動物定居於島上後,島嶼再也無法為鴿子提供庇護和溫暖。大西洋兩端各地的鴿子都滅種了。20 世紀初在馬德拉群島上,屬於斑鳩亞種的馬德拉斑鳩消失了蹤影。美國大陸——兩大洋之間的巨型島嶼——的旅鴿大約在同一時期也銷聲匿跡。

最早的旅鴿繪畫(1731年)

屬鳩鴿科,為近代滅絕鳥類中最為著名的代表。原分布於北美洲的東北部,秋季向美國佛羅里達、路易斯安那州和墨西哥的東南方遷徙。典型群居鳥類,每群可達一億隻以上。直至 1850 年,還可見到上百萬隻的鳥群。由於土地開墾、森林破壞以及大量捕殺食用其肉,甚至用作肥料,到 1900 年,曾有五十億隻數量的旅鴿種群完全絕滅。

從旅鴿的角度來看,北美洲是一個島嶼,面積大小足以滿足這種鳥類族群的需求。然而,在島嶼的背上,土地的開墾發展使它們遭到了人類的排擠。

這種排擠有如地獄的可怕景象,一些目擊者回憶時滿是憤恨。人類手持木棍、腳穿馬靴,像是邪惡的小精靈般攻擊動物,毆打、踐踏它們,直到成千上萬的動物死亡。他們趕著豬群,踏越過堆疊成山的小鳥屍體。

在愛荷華州,人們為保護莊稼而射殺旅鴿

鴿子羽毛的光輝消失在泥土、屎溺與鮮血中。雖然鴿子通常會避免橫越大面積水體飛行,在大屠殺中,即使疲累時水面上沒有地方供它們停下來休息,堅持不懈的鴿子們仍舊飛越水面。有時候,一大片的海灣和沙灘上,漫天漫地都是體力不支的死鴿子。鴿子飛越天空時,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奇特的氣味,如今算是一股可怕的臭味。幾里遠外都是鬥毆的聲音,可以聽到豬嘶聲叫喊,驚恐的鴿子大聲慘叫。當然,慘叫聲之所以震天撼地,是因為整座島嶼都遭到大肆屠殺。

奧杜邦手繪旅鴿

1813年秋天,奧杜邦匆匆趕路時見到一群旅鴿遷徙時震耳欲聾、遮天蔽日的壯觀場景。當他在傍晚趕到距出發地 55 英里(約 88 公里)的目的地時,鳥群還在頭頂蔓延,數量絲毫沒有減少。「整個過程持續了三天,」奧杜邦後來寫道,「保守估計,這群鳥約有十億隻。」

大約在最後一大群旅鴿消失之際,航海家在美國東海岸邊看見龐大的鴿群飛向海上的船隻,它們宛如在絕望中尋找諾亞方舟。在西方水手的傳說中,停在甲板上的鳥類不能捕殺。絕對不行!然而鴿群強佔船隻嚇壞了乘客,乘客因此用棍棒把飛來的客人打落甲板。

有些乘客說,進入紐約或者費城港口之前,成千上萬的鴿子屍體為他們的船鋪上了一條震撼的紅地毯。有時候,橫越死鴿子區域的旅程長達數日之久。在景象完全改變的陸地上,小鳥再也找不到屬於它的棲身之地、它的島嶼,海岸前方的大海是它的墳場。美國大陸上再也沒有它的容身之處,它也找不到綠洲,只能在大海上迷失方向。

路易斯安那州射殺旅鴿的場面

加拿大的旅鴿捕網

1881年的一份傳單展示位了射擊比賽而誘捕旅鴿的方法

卡羅萊納長尾鸚鵡

永遠消失的綠精靈

1877 年,一個名叫葛特·古柏,定居於密蘇里的德國移民這樣記錄卡羅萊納長尾鸚鵡:「這是一件小型的藝術作品。它們大小如鴿子般,羽毛是絢麗的亮綠色,頭部是橘黃色。」

卡羅萊納長尾鸚鵡

美國東部唯一的本土鸚鵡品種,生活於俄亥俄谷至墨西哥灣一帶,一般居住於河流或沼澤旁的柏樹及槭樹上。一個世紀前絕種。

弗吉尼亞州的大西洋沿岸能找到它們的大量蹤跡,它們分布的範圍延伸至阿利根尼山脈的北邊。它們出現在俄亥俄河河岸邊和聖路易斯區,甚至在伊利諾州和往北直到密西根州的海岸都能看到它們。它們成群齊飛,吵鬧不已,羽毛有綠有橘,頭上還有紅色的陰影。

它們成群出現時,景象非常壯觀。鳥類學家兼藝術家約翰·詹姆斯·奧杜邦寫道:「它們顏色飽和的羽毛、優美的飛行方式和叫聲,為我們最黑暗的森林和最偏遠的沼澤施了魔法。」

葛特·古柏附和贊同道:「鸚鵡確實是冬天光禿禿森林中的最佳裝飾品……尤其當上百隻鸚鵡在梧桐樹上棲息,鸚鵡的綠色因為樹皮的白色更顯突出,為數眾多的金黃色鸚鵡頭看起來就像是燈泡。這幅景象總讓我想起家鄉的聖誕樹。聖誕節前,人們把樺樹的樹榦放到裝水的桶里,在溫暖的房子里放置一段時間後,小樹榦就會冒出嫩葉。平安夜時,用漆了金銀色的蘋果、果核和燈飾做裝飾,看起來就和鸚鵡棲息於樹枝上沒兩樣,只是和桶里的小樺樹相比,森林裡的聖誕巨樹看起來更令人印象深刻。」

然而,接下來鸚鵡突然消失不見了,就像是假期結束之後,聖誕樹上的裝飾品被取了下來,換成東方三博士。蘇珊·庫柏和葛特·古柏記錄下對它們的印象後,這種鳥類中僅存的一隻就死亡了,再也沒有人看過那樣的鸚鵡聖誕樹。

19 世紀上半期,奧杜邦就已經發現這種鳥類衰亡的跡象。1844 年,他提到,這種鳥類的數量只剩下十五年前的一半,當年的數量也許還足以繁衍後代。

奧杜邦手繪的卡羅萊娜長尾鸚鵡

「極度受限的環境使它們數量銳減,毫無疑問,絕種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也許壽命和這一代的人類一樣。」1874 年,鳥類學家瑞爵威、貝爾德和布魯爾如此預言。1895 年,德裔美國人查爾斯·本代爾寫道:「再過幾年,卡羅萊納長尾鸚鵡就會面臨完全滅絕的問題,本世紀末將有可能是它們的末日。」

「文明與這種鳥類無法和平共處,而且它們會吃農作物,造成損失,因此遭到全面撲殺也是可預期的。它們的命運就如同野牛和野鴿一般。」1900年,鳥類學家羅伯特·威爾森·舒爾菲特對此文章片段評論道,「相當不足為奇的預言。」所言甚是。他還補充道:「毋庸置疑,世界上所有鳥類都踏上了滅絕之路,其中一些會更早面臨這樣的命運。」

緊接著,一切進展得非常快速。史上最後一隻卡羅萊納長尾鸚鵡名叫印卡斯,是由人工飼養的。它與母鸚鵡「珍小姐」同住一個鳥籠達32 年。1918 年,珍小姐去世半年後,它在辛辛那堤動物園結束了一生,也終結了卡羅萊納長尾鸚鵡的歷史。

日益寂靜的

大自然

中華優秀科普圖書榜2017年度TOP10

第十三屆文津圖書獎入圍圖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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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德] 馬歇爾·羅比森

裝幀:硬精裝,富士櫻花紙四色印刷

出版日期:2017/10

定價:168.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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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書影

圖書腰封

威爾遜評語

內容簡介

在這本完美地融合了文學、歷史、人類學、生態學、動物學、語言學、環境學的奇妙著作里,博物學家、生態專家馬歇爾·羅比森以生花之筆,從前所未有的全景角度,探討了物種的多樣性與人類文明的繁茂之間的深層關聯。一方面,他帶我們「回味」過去自然界物種和平共處的美好時光,引領我們欣賞野生世界之美並感受豐富細微的自然聲響;另一方面則從生物變遷史的視角,點出了物種多樣性的衰減趨勢,並剖析了這種不容樂觀的趨勢在過去、現在、未來是如何影響我們及整個世界的。

馬歇爾·羅比森認為,大自然是我們的導師,是一切的起源,人類和其他物種共同構成了生命共同體。但是,或許未來有一天,我們不再能從自然中獲得啟示。於是,他憂心忡忡地警示我們:物種多樣性的衰減只會導致文化的貧乏,隨著顏色、香氣和聲音的消失,人類數千年來所累積的智性及文化寶藏都將走向衰減。因此,人類必須儘快改變過度開發、濫墾及剝奪其他生物生存權的愚行。

作者簡介

馬歇爾·羅比森,德國人,曾在弗萊堡大學和牛津大學研讀森林學,在劍橋大學取得生物學博士學位。曾任職於弗勞恩佛荷大氣環境研究協會及德國國會科技評估辦公室,並在美國加州聯邦森林管理局從事分子生物學研究,還擔任過弗萊堡大學森林及環境科學院學術顧問和弗萊堡教育大學自然科學中心教授。現為德國柏林洪堡大學教授。旅行足跡遍及全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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