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逍遙津爭鋒(中)
田冬娥,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鄉下婦女,出生在鄉下,成長在鄉下,父親種地,母親生小孩、操持家務。田冬娥自然也就是跟著田間地頭轉,六七歲開始就幫著干點零碎活,帶弟弟妹妹、割豬草、洗衣、拾柴、做飯等等,私塾是一天都沒有上過的,長到十六歲,一頂舊花轎就抬到了鄰村嫁了個同樣大字不識的莊稼漢。婚後自然也就是延續著上一輩人的軌跡,生兒育女操持家務,城裡她是一次都沒去過,沒經過世面的人,見生人自然就畏葸。常年風裡來雨里去,她過早衰老了,乾癟精瘦的小身板,黝黑的皮膚,皸裂粗糙的雙手,還不到三十歲但就已像一個小老太太,這是鄉下婦女的常態。田冬娥身邊儘是這樣的婦人,她也不覺得什麼,田冬娥唯一比他人特殊的地方就是她的死鬼丈夫錢大寶在幾年前因不甘心一輩子就這樣埋汰在泥地里,所以跑到城裡謀生去了。
剛開始那一兩年丈夫幾乎沒有什麼音訊,第三年開始他就往家裡捎錢了,第五年錢大寶回來了一趟,穿著漂亮的綢緞衣裳,騎著高頭大馬,風光無限的衣錦歸鄉了。這時錢大寶再看一眼那個比他小兩歲的媳婦,簡直像比他老了十歲,亂蓬蓬的頭髮、一口黃牙、身上的灰布衣裳又臟又破,比起他在城裡看到的那些姑娘、小姐簡直是雲泥之別,從那一刻起錢大寶就知道他們的夫妻緣分只能是個名分了。錢大寶對田冬娥說不上好,嫌棄自然是有了,但也說不上壞,畢竟她已是他兩個孩子的娘,錢還是照樣會捎回來。
對於丈夫在城裡的營生田冬娥自然是好奇的,但這些事錢大寶是不會跟她講的,他每次也都像大多數男人一樣不耐煩的甩出一句:「男人的事,娘們少管。」這話里既有對妻子見識短薄的判定,裡層的意思是:跟你說,你也不懂;又有對妻子情感的疏離,暗示著我已經沒有興趣和你溝通了。對於丈夫田冬娥自然是怕的,那是他的天,安身立命之所,丈夫雖說在外面胡天胡地,但好歹沒有否定她大娘子的地位。
有一天半夜錢大寶突然回來了,還帶了幾個人回來,說要先躲在他們家。這一塊每家每戶都有個地窖,主要是為了保存番薯、山芋等食物,田冬娥家也不例外,她家的那口窖就在她卧房之下,入口巧妙的藏在她睡的炕席下。錢大寶就將這幾個人藏在自家地窖中,並交代妻子每日給送一次水糧就行,同時她也必須嚴守這個秘密,只要泄露出去錢大寶就會有性命之憂。
丈夫這樣嚴肅鄭重的交代,田冬娥自然照辦,每日里連家門都不敢出一步,也不敢招攬鄰居過來串門,生怕被人看出任何端倪來。可這日半夜,她屋子裡突然闖進一個蒙面黑衣人,一柄鋒利的武器,一端握在那男子手中,另一端就擱在田冬娥的脖頸上,她甚至都感覺到了那金屬上的冰涼。
諸葛方自以為自己將人藏得天衣無縫,但還是被凌青苹查到了,有錢能使鬼推磨,諸葛方身邊難道就真滴水不漏。易天翔當天晚上就來了,一樣的穿著夜行衣,那五人再次見到這身服裝和他的兵器突然想起來了,這人就是殺頌王子之人,本來他們就覺得當晚的人身形跟慕雲峰不太像,現在就更加確定了當晚那人不是慕雲峰。這真是五個不知死活的人,當初凌青苹放了他們,他們就應該立即走的,還痴心妄想著替諸葛方去做證得點賞錢呢?凌青苹能饒他們嗎?不能。所以易天翔將他們全殺了。
諸葛方這次的行為可以用偷雞不成蝕把米來形容了,他很久沒有失手過了,可在凌青苹這他栽跟頭了,這種失敗的滋味實在是太不好受了,但他不會這麼容易罷休,他在等待著機會進行反擊。
仲夏,這是個磨人的天氣,白天火盤般的太陽高掛在空,一天的蒸烤將人的耐性磨光,所以一到晚上他們就躲在屋子裡睡覺去了。其實晚上暑氣漸消,星光伴著月色,蛙聲回蕩在原野,威風吹來,樹葉沙沙的響,安謐又和諧。正是一天中最美好的時光,如此大好夜色自然有人捨不得用來睡覺,那太浪費了。
這樣的夜晚最適合練練輕功了,易天翔是個勤快的人,練功從來都是寒暑不輟,但他也並不是一味死守,不知變通之人。白天燠熱難當他就留在室內鑽研拳掌,或到水裡去練氣,晨昏練劍,夜晚就在輕功上攀登。因輕功練習需長距離奔跑,白天總要避著人,多有不便,有了夜色的掩護就隨意多了。開始他只在長安城外賓士,後來索性躍上了長安城的高牆。這次他只三步就縱上去了,比上回少了半步,而且氣息仍然很穩,這說明自己又進步了,想到這裡他的心情就似飲了醇酒般暢快淋漓。他還未盡興,吸了一口氣再從城牆上往城內的屋頂上跳去,燕子般輕捷的身子落下只在屋瓦上輕輕一借力立即又飄出好遠距離。
御風而行,掙脫了大地對雙腿的束縛,高空的空氣似乎也格外的清新,那是一種快,一種力。此時長安城已經宵禁了,街道上除了打更人及巡夜的官人外是不允許其他人走動的,但他不管,規矩本來就不是為他這種人而設的。他的動作靈活敏捷,年輕就是好。他此行本來就沒什麼目的,因此只是隨著性子時而縱上屋頂,時而躍下街道。為怕引起些不必要的麻煩,他主動避開了更夫及巡卒,他非常的自信,好幾次都是對方到了面前他才急急隱身,所幸他的動作快,只一閃而沒,對面之人即使抓住了他的影子也只會疑惑自己眼花。有一兩回他的動作雖然悄無聲息,但身影急劇運動帶起的氣流扇在對面人的臉上,對方身子禁不住打了個寒噤,由此就疑神疑鬼起來。
這種散步轉到了天龍幫門前,腳步就停住了,借著微弱的星光,打量著眼前的這座高牆大院,天龍幫就似一直沉睡的巨獸坐在那裡,雖然此時它斂去了身上所有的鋒芒,但隨時都有可能跳起來傷人。易天翔立在那裡,他有種想要躥進去的衝動,在牆角蹭了一會兒被風一吹他的頭腦重新清醒,他的這個念頭打消了。今天的散步就此而盡,他身形一展,往回折返了。
路過慕家莊所在的那條街時,想起了水冰心,雖說順路但並不打算進去看她,可那裡似乎不有些不對勁,因為他遠遠看見那裡一片火光通紅,還隱隱聽見了刀劍撞擊之聲,終於忍不住好奇,過去一看果然是慕家莊,一縱身到了牆頭上趴著看,裡面患病的葉希山領著莊裡的庄丁們在和一伙人纏鬥。易天翔決定先不出手看看再說,後院那邊卻喊起來了:「不好了,少夫人被擄走了。」接著就有幾人扛著一隻黑布袋跳牆而去了。「水冰心被劫走了。」此信號一傳到易天翔腦中,他身子彈起往那邊追去。
前面那幾人察覺到後面有人追來了,留下兩個來阻攔,同時扛布袋的人繼續跑,當易天翔將那兩個擋路的傢伙解決後,擄掠水冰心的人竟不知所蹤了。那個方向只有一個地方——逍遙津。情況緊急,易天翔沒有多想,直接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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