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治國大道(二) 共15篇

中華治國大道(二) 共15篇

李道真

七、道家治國

道家治國,主要依據於老子的《道德經》。《道德經》又稱《老子》或《五千言》,是春秋時期大道真人老子所著,相當於道家的聖經。其內涵非常博大,要想讀懂它,得完全靠各人的悟性與根基,站在不同的層次上所看到的內涵都是完全不同的。

從表面上去看,《道德經》講的就是治國之道,教人如何做一個帝王,如何治理好國家。站在更高層次上去看,會發現它講的是如何修真成仙的大道真理,教人如何返本歸真,得道成仙。

本章將站在治國的基點上,粗略解讀一下《道德經》,以明道家治國的內涵。

老子說:天下人都知道美之所以為美,那是因為有丑的存在。都知道善之所以為善,那是因為有惡的存在。所以「有」和「無」是相互依存的,「難」和「易」是相對而言的,「長」和「短」相互比較而存在,「高」和「低」互相補充而產生,「音」與「聲」相依相和,「前」和「後」是永遠伴隨的,它們總是倆倆同時存在,二者一體同出的,不可能單方孤立獨存。這些所展現出來的就是相生相剋的永恆之理――任何新的事物建立時,都必定會同時生出正反兩方面因素,產生正反兩方面影響,因這兩種不同因素之間的對比參照、相依互補而得以存在,否則無法成立。因此聖人明白這個道理,便以無為的態度去對待世事,用不言的方式去教化萬物:聽任萬物自然興起而不充當肇始者,生養萬物而不據為私有,施予萬物而不自恃其能,成就後也不自居其功。正因為萬事不自居,所以永恆不滅。[25]

老子在這裡講出了相生相剋之理:任何事物的建立,都必定是正反同出的,不可能單方面孤立存在。正如沒有丑,也就不存在美;沒有惡,也就不存在善;沒有上,就不存在下;沒有高,就不可能有矮……它們必須是相互依存的。

老子還說:光明的大道,看起來好像隱晦不明;前進的大道,看起來好像在後退;平坦的大道,看起來好像崎嶇不平;最上乘的德,看起來像卑下的山谷;最廣大的德,看起來顯得不足;最純真質樸的東西,看起來好像混沌未開;最潔白的東西,反而最容易顯示出瑕污;最大的方形,反而找不到稜角;最大的器物,都是最後才完成;最大的聲響,聽起來悄無聲息;最大的象,反而看不到形體。真正的大道,無名無形。[26]

打個不恰當的比方:如果世界上某些人生出來只有一隻眼睛,那這部分人肯定會被認為是畸形不正常的。如果全世界的人,自古以來生下來都只有一隻眼睛,誰也不例外,那麼這就成了正常現象,就成為無形,也就誰也意識不到。這時如果某個人長了兩隻眼睛,反而會被認為是畸形不正常。這個例子所表達的意思就是上面所說的「大象無形」、「道隱無名」吧。

道生萬物時,是和諧完美的,利於萬物而無一害,正如老子所說的「天之道,利而不害」。自然萬物的初始,生命的先天,都居於道中,都在這套完美的機制中和諧運行,萬物相利,沒有任何有害因素的產生。因為沒有負面因素,所以也就不存在正面的因素,這就是道,也就是老子說的「道隱無名」。比如生命在道中產生的時候,天性中沒有惡,但正因為沒有惡,所以也沒有善,一切都行於道中,無形無名,自然和諧運行。當生命背離了大道,產生各種私心慾望,慢慢墮落而產生了惡以後,善便同時建立產生了,便從大道中分離而顯現出來了。正如天下偏離了大道以後,才建立了德,產生了欺詐,就建立了誠信,產生了爭鬥,就建立了謙讓……所以當善產生時,說明惡已經存在了,說明生命已經偏離大道了。同理,當孝慈產生的時候,說明家族親人之間已經不和睦了;當忠臣產生的時候,說明國家已經出現昏亂的現象了。

因此,老子又說:大道廢棄了,才會出現並提倡仁義;人民變得聰明智慧了,大奸大偽也就開始出現;家族中親人不和睦了,才會有孝慈的出現;國家昏暗混亂時,才能出現臣子的忠貞。[27]

所以仁義、智巧、孝慈、忠貞這些人為的東西,對於大道來說,都是多餘的累贅。是生命偏離大道,和諧被打破,負面有害的因素與影響造成了以後,才後天人為建立起來的。

老子又說:失去了道以後,才建立德;失去了德以後,又提倡仁;失去仁後,又講究義;失去了義後,又推行禮。禮,是忠信缺失,禍亂開始的表現。[28]

「失道而後德,失德而後仁,失仁而後義,失義而後禮」,這是生命在道中一步步偏離,一步步墮落的過程。若按照這個趨勢一步步走下去,最終必將走向毀滅,這也就是佛家所說的舊宇宙萬事萬物所無法逃離的「成住壞滅」大宿命。為了跳出這個走向毀滅的宿命,生命必須回歸,必須往回走,而不能隨著這個趨勢走下去,也就是前面老子所說的「進道若退」。

所以老子不提倡仁義,不講究智巧、孝慈、忠貞……不提倡一切後天有為的東西,是因為這些有形的東西如同後天建立的一道道堤壩,雖然在一定程度上阻止了生命表面的墮落,但它們同時也形成了一層層間隔,阻礙了生命本質的回歸。要想回歸於大道,就必須往回走,必須將後天形成的一切人為有形的東西都捨棄掉,捨得乾乾淨淨,達到「復歸於嬰兒」的純真無邪狀態,這時才能回歸於大道之中。

回歸於大道後,不知誠信,但人言為信、不言而信;沒有孝慈,但家家和睦、天下美滿;沒有仁義,而人人相敬相愛,沒有隔閡……回歸於大道之中,天下無惡,亦不知有善,但人人生而至善。此時善不稱為善,因為無惡,所以此善無形無名,若強名之,可稱為「無為」。

無為的真正內涵並不是指什麼都不做,而是指剔除了一切後天、人為的因素後的所為,是指生命回歸於道中後的自然率性而為、純真無邪之為,沒有私慾、沒有執著。所以老子又說「道常無為而無不為」、「以輔萬物之自然而不敢為」。

善是一種美德,但作為人為提倡的美德時,它便有了形跡,有了善之名,所以同時必伴生著惡,這是相生相剋之理所決定的。正如一個物體若說它在「上」,那必然有在它「下」的物體存在,不然沒辦法說它在「上」。如果在它「下」的物體不存在了,那「上」的概念就同時消失了,雖然那個物體還在那個位置上,但不能再說它在「上」了。

因此善作為一種人為建立的美德,必然與惡共存。而要想完全消去惡的因素,必須使善化為無為之善,隱入道中。在道中自然率性而為,此時善便隱沒了形跡,化為無為之善,因其無形無名,便跳出了相生相剋,使惡無處生,利萬物而無一害,因而成為純善、至善。

老子說:最大的德(沒有形跡),如果要形容它,那就是完全回歸於道。[29]

老子又說:最上乘的德,無形無名,潤物無聲,從不有意去展現德行,讓人感覺不到它的存在,但這是真正的德;下乘的德,有形有名,雖然時時彰現德行,表現出不失德,但這不是真正的德。[30]

老子這裡所說的「上德」,是指回歸於道中的無為之德,其不夾雜任何後天私我的因素,不夾帶任何人為造作的痕迹,所以無形無跡、無德之名,因此無處生惡。因無處生惡,所以成為真德、至德、上德、純德。

那些後天人為提倡而建立的德,因為建立了其名與形,是走入了人為形式的有形之物,所以陷入了相生相剋之理,因而正負一體同出,同時生出了惡,二者便不斷在兩極分化中相互依存、相生相剋。所以人為建立的有形之德,雖然一定程度上阻止了人類的墮落,但它也形成了一個有形的阻礙,阻擋了生命回歸於大道。所以要想徹底消除惡,必定要先剔除有形之德,使德回歸於道,化為無形,使惡無處生出。

因此老子說:拋棄聰明才智,百姓能得到百倍的好處;拋棄仁義,百姓才能真正回歸於孝慈的天性;拋棄機巧和利益,天下便沒有盜賊了。所拋棄的這些都是人為外在虛言巧飾的東西,不足以用來治國。使百姓回歸於純樸的本質與無邪的天性,減少私心慾望,遠離這些虛飾的假說,一切憂患也就能根除了。[31]

老子又說:「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依據相生相剋之理,若使正的因素回歸於道中,無形無跡,達無為而行,則負的因素也就自行解體,不復存在。若以人為的手段去解決,則如火上澆油,即使用盡手段也無濟於事,只會使情況越來越糟糕,使正負因素的兩極分化越來越嚴重,越來越極端與對立。相生相剋之理如同一個天大的陷阱,一切執著有為之物都無法逃離,陷於其中後,便會越掙越緊,越掙越緊,最後被活活困死。唯有完全退出來,回歸於道中,化為無形,方可跳出,這是大道的智慧。

老子說:禁忌越多,百姓越貧窮;手段越多,國家越昏亂;心機智巧越多,邪道越盛行;法律制度越繁多苛刻,盜賊仍層出不窮。從這些可以看出,施行無為而治才是治國的正道。[32]

而施行無為而治的前提是引導百姓,使回歸於道中,否則無法達到無為而治。那如何引導百姓回歸於道中?若靠後天人為的手段,只能解決表面問題,會在相生相剋之理中越掙越緊,使無法回歸大道。所以道家治國,不用術也不用器,因為任何術與器都是徒勞,都會將天下陷入相生相剋之理中越掙越緊。

於是,老子說:不崇尚賢能者,百姓便不會去爭奪虛名;不以難得的物品為貴,百姓便不會為之偷盜;沒有勾起人心慾望的事物出現,天下民心就不會被擾亂。所以聖人治國,會清靜百姓的心靈,而使百姓豐衣足食,會消減百姓的慾望,而使百姓身體健康。讓百姓時常處於不知心機詐巧、無欲無求的狀態,使機智巧詐等手段得不到施用,萬事無求而自得,則天下沒有治理不好的。[33]

老子又說:靠人力強為的終將會失敗,執著不放的終究會失去。因此聖人回歸大道,無為而為,所以不會失敗;萬事不居功,不私有,所以不會失去。[34]

古時候善於以道治國的人,不是使百姓精明機巧,而是使百姓單純敦厚。百姓之所以難治理,是因為他們心機與智巧太多。所以用心機智巧治國,是禍國之賊;不以心機智巧治國,是國家之福。[35]

所以道家治國,是做減法,逆著人類的墮落過程不斷往回走,不斷消去後天形成的私心、慾望、執著、邪念等污染因素,讓人返本歸真,回歸於生命先天純真無邪的本性。此時治理天下便達到「無為而無不為」的狀態,一切在道中從心所欲,完美而和諧。

因而老子說:做學問,靠的是不斷積累,學識每天都要增長;而修道主要是靠減損,私心、慾望、執著等每天都要減少,要一損再損,以至於最後完全無欲無求,達到無為。達到無為後,就能藉助大道的力量,在道中率性而為,從心所欲,無所不為,一切事情都會在道中自然而成,達到完美和諧。治理天下應施行無為而治,不以騷擾百姓為目的,騷擾了百姓就不足以治理天下。[36]

所以老子說:達到至高治國境界的君王,天下百姓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其次境界的君王,天下百姓都親近而讚頌他;再次的君王,天下百姓都害怕他;最差的君王,天下百姓都輕蔑而辱罵他。如果誠信不足,就會生出不信任。(上天不言而信)好的君王治國時悠然自得,行不言之教,很少發號施令,事情辦成後,百姓都說,這是自然而成的。[37]

這就是無為而治下,民風民德的真實展現,天下幸福和諧,無憂無慮,君王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樣。

老子說:「治大國,若烹小鮮」,若真正明白了老子講的這些道理,那治理好國家就不是什麼難事,但又有誰能真正有這個智慧,能夠真正做到?

老子在《道德經》中構建了一個 「小國寡民」的理想治國模型,這也是百姓在無為而治下的生活寫照。在這個小國寡民的理想生活狀態中,國家都很小,甚至只需要一個村落那麼大,國與國之間可以彼此相望,鄰國的雞鳴犬吠之聲可以相互聽得見。百姓「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樂其俗」,生活得無憂無慮、快樂富足,沒有攻心鬥智、爾虞我詐;沒有巧取強奪、爭鬥傷害;因此軍隊、政府等人為機構都派不上用場,可以棄置不用。人們生活富足,不用為了生計或名利慾望等而奔波勞累、背井離鄉,所以車船等交通工具幾乎起不到什麼作用;人們怡然自樂、悠然自得,過著極簡單,但卻極幸福的生活,使很多人為的器物都派不上什麼用場,那些多餘的生活資料都成了累贅與負擔,都可以捨棄,甚至可以簡單得回復到結繩記事的狀態中去生活。在這理想的國度里,雖然「鄰國相望,雞犬之聲相聞」,但誰都不願破壞了這和諧而寧靜的生活,因而人人安居樂業,鄰國百姓之間「老死不相往來」,使每一個小小的國度都成為一個個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38]

此情此景似乎在聖經與佛經中出現過,在「華胥神國」、「燧明國」、桃淵明的「世外桃源」……中出現過,在三皇時期出現過,在五帝時也出現過。

在很多中華兒女的心中,都埋藏著一個桃源之夢,深深嚮往著那世外桃源般安詳靜美、簡單而幸福的生活。而老子的治國之道,將這個夢重新構建,並與現實世界清晰的連接了起來,指明了到達之路。幾千年來,無數華夏兒女在厭倦了世間的名利情仇以及無何止的爭戰欺詐後,選擇退歸於自己心中的田園,靜靜去營造自己的桃花源。這成就了中華歷史中燦爛輝煌的隱士文化,成為無數中華兒女在紅塵紛擾與苦難中的精神寄託,它守護著人們心底的最後那份寧靜與安詳,詮釋著人類心靈深處對幸福的真正理解與追求,這就是無為而治在人類心中所留下的烙印。

隨著人類道德的墮落,根據溢出法則,當人類的內層法則不足以約束人類時,就需要建立起一層外層法則對人類進行外在人為的約束,內層法則越弱,外層法則就會相應越強,人類的外在環境就會變得越複雜、極端,強加給人的外在壓力與束縛也就會越來越重。

道家治國,選擇的是往回走,不斷加強、回歸內層法則,而消減、捨棄外層法則,讓人類返本歸真,回歸先天的純真本性,回歸於道。道家治國是做減法,不斷捨棄後天形成的各種私心慾望,不斷拋棄各種人為的手段與智巧,回歸於至簡至易的大道。人類會在這過程中,慢慢甩掉所有外在的包袱和壓力,活得越來越輕鬆,越來越簡單幸福、快樂自在。

當今中國的治國方式則正好相反,它與道家治國完全走了相反的一條路。它不斷敗壞人類的道德良知,摧毀人類的正信,使內層法則完全被破壞掉。然後不斷強化外層法則,通過強大而冗重的國家機器來實行獨裁與專制,通過滅絕人性的恐怖與暴力手段,去奴化、馴服百姓,以控制所有人的思想與言行,使百姓淪為沒有人性的工具與機器;它一味的強調外在的物質追求,認為物質能決定一切,生產力決定一切,從而放縱人類的慾望與自我約束,瘋狂的毀滅著傳統道德,使外在的物質與肉慾追求成為百姓唯一的精神支柱,使百姓空虛而蒼白的靈魂完全寄託於外在的物質享受而能存在。它所做的一切,都在使生命背離先天的本性越來越遠,踏在自我毀滅的不歸路上。

雖然其極力強調外在的物質追求,認為生產力決定一切,但實質上這類國家的物質生活都是極貧乏的,百姓過著牛馬般的生活,它不可能給百姓帶來富足的生活。

看看其治國成果,僅短短几十年,便使世界聞名的禮義之邦變成了「笑貧不笑娼」、「一切向錢看」的禽獸之域。當今中國人為了利益而不擇手段,坑蒙拐騙,燒殺奸掠,無惡不作。毒奶粉、地溝油、蘇丹紅、轉基因、毒疫苗、人造蛋、塑膠大米、瘦肉精、黑作坊、激素菜……霧霾、水污染、土地污染、強拆、豆腐渣工程、猥褻幼兒、強姦學生、活摘器官……這分明就是人間地獄。可憐的中國人,除了時刻高度提防著來自身邊每個人的傷害之外,同時還要背負著高強度的生存壓力,低收入、惡競爭、高房價、強攀比、昂貴的醫療教育……每個人都如同背負著幾座大山,活得喘不過氣來,以致於自殺與心理疾病空前盛行。現在中國人有一個普遍的感受,就是活而無味,沒有樂趣,不知道幸福是什麼滋味,麻木地隨著大眾追求爭鬥著,人人都只知道累,累得苦不堪言,甚至感覺活得不如一條狗,卻停不下來,一旦停下來,彷彿就會被這瘋狂的社會碾死在車輪下。這難道就是人類所追尋與嚮往的幸福生活?

因為它所走的路完全是反過來的,所以它所大力吹捧著人間天堂――某某主義,其實就是人間地獄,它只是打著天堂的廣告而已。其祖師爺馬剋死是忠實的撒旦教徒,信仰的是魔鬼撒旦,地獄是它的最終歸宿。

人類已偏離道德太久太遠,該回頭了,再不回頭,人類已走到了盡頭。

八、儒家治國

中華文化起源於道家,是建立在道家基礎之上的道傳文化。東周時期百家爭鳴,其實除老子傳的大道外,其餘諸子百家的思想都取自於道家,或從道家思想中分離出一小部分獨成一家;或盜取了道家思想,再雜合進其它的東西成為一家;或站在自己基點上,邪悟、歪曲了道家思想而成一家。

春秋末期時,孔子整理總結了自堯舜以來的文明教化,以及史前文明周易,建立了儒家學說。儒家學說是從道家文化中分離出來的入世做人的部分。也就是說,在初期的道傳文化中,出世修仙與入世做人這兩部分是一體的。到了孔子時,就將道家入世做人的部分單獨分離出來,獨成儒家,到漢武帝時全面推行於世,影響了中國兩千多年。所以儒家是依附於道家的,可看作是道家低層的一部分,其以道家思想為核心與基礎,稱為「外儒內道」。

前面講了,儒家主張王道,施行仁義,以禮樂治理天下。儒家治國,主要採用的是禮樂之術。禮,指的是禮義;樂,是指樂舞。關於樂,請參見前面的《樂舞仙蹤》文化專題,不再多述,這裡主要談論儒家禮治。

孔子說:大道施行的時代,和夏商周三代傑出君王在位的時代,我雖然沒能趕上,但都留下有歷史記載。大道施行的時代,天下百姓都是為公的,沒有私心。那時選用有道德和才能的人管理天下事務,人人都講究誠信,天下和睦。那時的人,不只把自己的親人當作親人,而是把天下人都當作親人;不只把自己的子女當作子女,而是把別人的子女也當作自己的子女;所以那時,老年人都能安享晚年,壯年人都各盡其能,幼年人都能健康成長,鰥寡孤獨和殘廢有病的人,都能得到全社會的照顧。那時,人們不願讓財物浪費在地上,但也不會據為私有;人們擔心力氣不是出在自己身上,但都不是為了自己而儘力。那個時期,百姓淳樸善良,心機智巧都得不到施用,天下沒有盜賊,家家都不用鎖門……這種社會狀態,稱為「大同」。

如今,大道廢棄了,天下已成為一家私有,天下人都只為自己的家庭,都只親近自己的親人,只愛護自己的子女,財物生怕不歸自己所有,氣力唯恐出在自己的身上。天子諸侯等把父子相承、兄弟相傳作為禮制;在城牆外面還要挖上護城河,作為防禦措施;把禮義作為治理天下的根本大法,用來規範君臣關係,使父子關係親密、兄弟和睦、夫妻和諧;用禮義建立起各種制度,用來劃分耕地和戶籍,用來推崇勇敢聰明的人,以幫助自己建功立業。因此,各種心機智巧開始盛行,戰亂也由此興起。夏禹、商湯、周文王、武王、成王、周公,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產生的佼佼者,他們沒有一個不是謹慎遵循禮義的,以禮來治理天下……這種社會形態,稱為「小康」。[39]

孔子所嚮往的「大同」社會,其實相當於是道家無為而治的社會狀態;「小康」社會,則是儒家所推崇的王道治世的社會狀態。從大同到小康,孔子論述了道家治世到儒家治世的轉變,即外儒內道的形成過程。

道家治國,沒有術、器,只有道,一切大道無形;儒家治國,則主要依賴禮樂之術。那是不是說在道家所講的無為而治時期沒有禮樂?還不是這樣的,據記載,在三皇時期早就有了禮樂,但那時根本不是用來治國的,而只是治國過程中的副產品。

打個比方,一個幼兒園小孩,他會認真的掰著手指頭來做算術題,對他來說,只有藉助這些方法才能做得出算術題。而對一個數學教授來說,他絕不會幼稚的掰著手指頭去做算術題,而是心中有數,脫口而出。這不是說數學教授不懂怎麼掰手指頭,而是他壓根兒就用不上,若強加給他反而變得幼稚可笑。道家無為而治的時期,不需要藉助任何術器,也是這個道理。

在大道施行的時代,人們都在道中自然率性而為,一言一行都出自道中,「從心所欲而不逾矩」。禮則是圍繞著道義這核心層面,在其外圍所生出來的術,是將道對應到表層的具體行為與要求,然後進行模式化後的結果。

也可以說,道是直接針對人心的心法;禮則是人類外在的一種行為準則。人的外在表現與內心思想是緊密相關的,從根本上來說,是人心決定著人的外在行為表現,人的一言一行都是發自內心的,受內在所控制。所以在大道施行的時期,百姓都位於道中,心靈都同化於大道,純真無邪,一言一行都發自於內心,出自於大道,從心所欲而不逾矩。後來人類社會墮落了,心靈被後天的私心慾望等所污染,偏離了大道。人類內在偏離了大道,外在言行表現也就相應偏了原本道中的和諧完美狀態。這時,天下美好幸福的狀態便被打破,各類戰爭、災禍開始出現。為了解決人心偏離大道後出現的各種外在問題,於是禮便開始興起,用來規範、約束人的外在行為與處事方式。

禮,參照人類在道中應有的外在行為與行事標準為準則,將這些外在行為與處事標準進行模式化、規範化,從而形成各種禮儀制度。禮的核心是背後隱含的道,這是禮的靈魂。

周朝時,已制定了非常完備的禮義制度,並劃分為五禮,分別是:吉禮(各種祭祀之禮的總稱,如祭祀天地神靈、日月星辰、山川河嶽、祖先社稷等)、凶禮(各種傷亡災禍之禮的總稱,包括喪葬禮、荒禮、吊禮、恤禮、襘禮等)、軍禮(一切有關軍事方面禮儀活動的總稱,如親征、遣將、受降、凱旋、大射等)、賓禮(邦國間外交往來及接待賓客的禮儀活動總稱,如朝聘之禮、士相見禮等)、嘉禮(調和人際關係、溝通聯絡感情等禮儀的總稱,如:登基冊封之禮、飲食之禮、婚冠之禮、賓射之禮、饗燕之禮、脤膰之禮、賀慶之禮等)

《禮記·禮運》中說:禮,是古聖先王秉承天道而建立的,用來治理人情世事……禮,必定是建立在天道基礎之上,它效法於地德,參驗於鬼神,然後貫徹於喪禮、祭禮、射禮、鄉飲酒禮、冠禮、婚禮、覲禮、聘禮等諸禮之中。聖人用禮來治理天下,天下便可以被歸正。[40]

《太公六韜》中說:禮,只是天道的外在裝飾與點綴。[41]

這裡再次明確了禮與道的關係。打個比方來說:若道是人天生的完美長相,禮就好比是後天的化妝。如果人生得天生麗質,完美無瑕,那就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根本不需要再塗脂抹粉的化妝,越化妝反而越醜陋、做作。當人生得有缺憾,長相不夠完美時,才需要化妝,而她也是以完美的形象為標準,通過外在人為的方式去摭掩、彌補自身長相的不足,使自己看起來更完美。

禮的核心不是表面繁瑣的禮節與形式,而是其所展現的義,儒家的經典《禮記》就是闡述禮背後所隱含的義的,這是禮建立的根本。而義的根本則是道,義是對道的捍衛與遵循,所以禮所展現的核心是道。

儒家所講的仁、義、忠、恕、誠、信、孝、廉、貞、節以及中庸等等君子之道,都是禮之義,是禮的核心與靈魂。

所以在大道施行的時期,根本不需要推行禮,禮成了多餘的累綴。但對於已經背離了大道的人類社會來說,禮則是必須遵循的準則,它規範了人類外在的行為與狀態,是人之所以為人的標準,否則人類社會將會淪為禽獸之邦。

道家治國是由內及外的,它抓住了根本,守住內在最核心的道的層面,使百姓都回歸於道,在道中自然率性而為,沒有任何外在的形式約束。當天下都回歸於道中時,將會產生由內而外的影響,一切外在的表現與形式都將不會脫離道的標準要求,天下將處於從心所欲而不逾矩的狀態,一切都在這狀態中和諧完美。

儒家以禮治國,是通過禮來規範約束百姓的外在行為與狀態,由外而內的去影響、規範人類的道德行為,使從外在符合道的標準。二者在方向上有所不同。

《左傳·庄公十八年》中說:「名位不同,禮亦異數。」

《禮記?樂記》中說:「樂統同,禮辨異」

這裡說出了禮的另一個特點,就是禮是因人而別、因事而異的,是等級分明、尊卑有序的。

《禮記?曲禮上》說:「夫禮者,所以定親疏,決嫌疑,別同異,明是非也。」

儒家在禮制之下推行仁義,講仁愛,但儒家之愛在禮之下,是「等差之愛」。也就是說儒家的仁愛是分等級的,先愛自己最親的人,然後再愛關係疏遠的,如父子、兄弟、夫妻、朋友,然後眾生。

《中庸》中說:對親近之人的愛,是根據親疏關係分等差的;對賢能之士的尊重,是根據德才祿位分等級的,這些都是禮所生成的。[42]

現代的民主社會講究一切平等,這是有弊端的。禮是絕不能平等的,否則就亂了社會人倫的秩序,使社會大亂不治。

為什麼這麼說呢?

前面孔子論述過大同與小康的異同。孔子非常嚮往大同社會,可能是他一生的夢想,但孔子為什麼不直接奔大同社會去努力,而是只提倡小康?

這是因為時代人心不同了。好比一個天真可愛、純真無邪的小孩子,光著屁股在外面到處跑,人們見了都覺得很自然,非常純真可愛。但如果一個成年大人,光著屁股滿大街跑,那肯定是放蕩淫亂,傷風敗俗。

因為小孩心裡純真乾淨,他根本沒有男女觀念,不知色心淫慾為何物,所以可以自然率性而為,人們會覺得和諧可愛。而一個情慾滿身的成年人,光著屁股大街上跑,則是淫蕩之舉,敗壞道德。

同理,在大同時期,人心都歸於道中,愛是沒有等差的。那時的人,不只把自己的親人當作親人,而是把天下人都當作親人;不只把自己的子女當作子女,而是把別人的子女也當作自己的子女,人人都是為公的,沒有私心。而在天下都偏離了大道後,天下就成了私家所有,人人都為私,都為自己的家庭,這時再以大道時期的要求來要求百姓,就太高了,天下可能沒有兩個人能做到,反而打亂了整體的社會秩序。

在《呂氏春秋》、《淮南子》中都記載著一則「子貢拒金」的故事:

魯國有一條法律,魯國人在國外淪為奴隸,如果有人能把他們贖出來,可以到國庫報銷贖金。有一次,孔子的弟子子貢在國外贖了一個魯國人,回國後拒絕收下國家賠償金。孔子知道後說:「子貢做錯了,從今以後,魯國人將不會從別國贖回奴僕了。」[43]

子貢這種無私的行為,孔子為什麼說他做錯了呢?孔子說,「一個真正的聖人,他做事情的目的是改變社會風氣、教化百姓,不僅僅是做有利於自己的行為。 現在魯國富人少,窮人多,向國家領取補償金,對你沒有任何損失;但不領取補償金,魯國就沒有人再去贖回自己淪為奴隸的同胞了。」[44]

因為魯國窮人才是大多數,本來「贖人領取補償」是人人都可以做到的道德行為,可成為一種社會公德。而由於子貢的行為,把「贖人不要補償」變成了新的、大多數人難以做到的標準。由於大部分人無法做到,所以結果就是很多人明明可以贖人,但因為無法做到「贖人不要補償」而望而卻步。把只有個別人才能達到的道德行為變為普遍的社會公德,則無助於提高整個社會的道德行為,應該循序漸進,一步步引導百姓。

再比讓一匹馬馱一百斤,沒有問題,讓一條狗也馱一百斤,就會壓死它。不同的時期,不同的社會人心,必須以不同的要求來循序漸進,不能一蹴而就,否則就會引起社會混亂。

禮的異數,就是如此。所以在禮制下,先親近愛護自己關係最親的人,然後再將對親人的愛擴大到關係疏遠的人,最後擴大到天下眾生。

孟子說:將對自己父母長輩的孝,擴大到對天下父母長輩的孝愛;將對自己孩子的慈愛,擴大為對天下孩子的慈愛。[45]。

孟子又說:由親愛自己的親人而仁愛天下百姓,由仁愛天下百姓而愛惜萬物。[46]

儒家禮治,就是依據天下人心的狀態,先建立等級秩序,然後根據這個秩序去引導,使天下百姓能先達小康,而後達大同。並非禮有意將天下分為三六九等,區別對待,而是在天下為私的社會,無法施行天下為公時的標準,必須先建立秩序,然後逐步引導、提升,使終能回歸於道中,達天下為公。儒家走到終極層面,就是道,這是外儒內道的內涵展現。

所以禮會依據每個人所處的不同名份、地位、環境等,施行不同的禮節。根據親疏、尊卑、男女、長幼等等順序定人倫、建綱紀、立秩序。禮為每個人在複雜的社會關係中都定下了明確的位置,制定不同的禮節,使人人各居其位,各施其職,井然有序而大治不亂。

禮是效法天地宇宙,遵從天道,在人間所建立的秩序,定下的人之規範。禮將人的外在行為與行事標準,與道相對應。通過其所建立的秩序與規範,使人能由外而內的回歸道德標準。

隨著人類社會越來越墮落,越來越偏離大道,治國方式便越來越往表面上發展。禮的重心也由其背後的道義內涵,越來越往表面形式上偏離、發展,越來越注重表面的形式,而淪喪了背後道義,慢慢變得繁文縟節、流於形式。儒家便在歷史的發展中,慢慢褪去了背後的仙氣與靈秀,在越來越往表面發展的過程中,開始變得俗氣、死板與迂腐,這也是儒家在舊宇宙成住壞滅宿命中的劫數。

最後再拿化妝對人類治國手段的發展作一個比喻:剛開始時是淡妝,主要依據先天的長相,展現天然真我的氣質,表面只作適當的修飾、彌補,使人看起來自然、看不出化妝的痕迹為上。越到後面,就越依賴於外在的妝扮,流於表面的修飾,完全掩埋了先天的氣質,使妝化得越來越濃重、嬌艷,最後就變成了「畫妝」,使整張臉都是畫上去的,完全迷失了原來的模樣,但此時只要被水一洗便會露出底下所掩蓋的醜陋虛假的面目。

九、禮治模型

在這一章中,我們解析一下儒家依據禮義治國所形成的機制,即儒家禮治的模型。

《禮記·禮運》中說:聖人能夠使整個天下成為一個家庭,使全體國民變成一個人,這並不是主觀臆想出來的,而是通過了解人情、洞曉人義、明白人利、熟知人患,然後才能夠做到的。

什麼叫做人情?喜、怒、哀、懼、愛、惡、欲,這七種不學就會的感情就是人情。什麼叫做人義?父母慈愛、子女孝敬、兄長友愛、幼弟恭順、丈夫恩義、妻子順從、長者惠下、幼者順上、君主仁慈、臣子忠誠,這十種基本的社會關係準則就叫做人義。講究誠信、維持和睦,這叫做人利。你爭我奪,互相殘殺,這叫做人患。

聖人憑藉著禮來疏導七情、維持十義、推崇人利、去除人患,除了禮以外,也沒有其它更好的辦法。飲食男女,是人的最大慾望所在;死亡貧苦,是人的最大厭惡所在。這最大慾望和最大厭惡,構成了人心日夜思慮的兩件大事。每個人都把心藏在肚子里,表面上難以揣測。人把美好與醜惡的想法都深藏在心裡,從外表上誰也看不出來,要想統一治理好這些,除了禮之外沒有別的辦法。[47]

這裡說,聖人將整個國家化為一個家庭,將全國百姓變成一個人,然後以禮來治理。這樣就建立了一個微妙的治國模型,將一切化繁為簡,建立起井然的秩序。這個模型可以通過治理一個家庭來對應治理整個國家,可以通過管理一個百姓來管理全國百姓。也可以說通過這個模型以及其背後連帶的機制,將整個國家對應到一個家庭,將全國百姓對應到一個人,只需治理好一個家庭便可使整個國家治理好,只需管理好一個百姓便使全國百姓被管理好。

聖人用智慧看透人性,洞悉了社會人心道德,從而將國家化為一個家庭,將天下百姓變成了一個人,而建立了禮治模型。通過這個禮治模型去一步步擴展、對應,由個人擴展、對應到天下,由家庭擴展、對應為國家,來建立秩序,達到天下大治。上一章所論述的,禮因人因事而異,將愛分為等差,將天下分等級,建立嚴明的秩序,建立等差模型。然後通過這秩序,這等差模型一步步對應擴展,循序漸進,將等差之愛變為博愛,將私轉為公,將儒引入道。

不同的治國思想所建立的治國模型都是不同的,道家建立了一個無為而治的「小國寡民」模型,儒家建立了這個等差漸進模型。正如中醫理論與西醫理論所針對的人體層面與結構是完全不同的,但都能在自己的層面中治病,所以方式與產生的效果也都完全不同。

我們繼續來分析一下,儒家禮治的模型:

《後漢書》中說:在家中對父母的孝,擴大到國家的層面,可化為對君王國家的忠,所以忠臣都出自於孝子之家。[48]

在禮治模型中,國是由無數的家庭所組成的,稱為國家。國可看作是洪觀的家,是家的延伸與擴大;而家也可看作是微觀的國,是國的基本構成單位與基礎。過去君王家天下,將他的家擴大到整個天下,也是依據這個機制。

所以通過禮教的這個機制,只要處理好了家庭的關係,便能將其對應擴大到國家,使整個國家在這個禮治機制下同步被治理好。在家庭中,對父母的孝道,通過禮治機制擴大到國的層面,就化為臣民對君王國家的忠誠。父母對子女的慈愛,通過禮制擴大到國的層面,就是君王對臣民、地方官員對百姓的仁惠、愛民如子,所以過去地方官常稱為父母官。其它的關係也是一樣,這些都是通過禮治機制一脈相承的,將國簡化為一個家庭,通過禮教使國與家同治。

《大學》中講: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這就是儒家等差漸進模型的層向對應。修身,是針對個體層面的,即將全國百姓化為一個百姓來教化管理,然後通過儒家禮治的機制層層對應到天下;齊家,是針對「家」這個由個體人所組成的最基本社會單位的;治國,是將「家」通過禮治機制進行對應擴展,擴展到「中國」這個洪觀層面;平天下,則是針對「全世界」、「全人類」這個比國更洪觀層面的,通過「中心之國」將文明教化傳播至整個人類。

「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通過這個禮治模型的這個自動機制,層層對應,將整個國家從微觀到洪觀貫穿於一體,使一脈相通,由一脈帶百脈,推動了整個社會在不同層面的全面同步運轉,運轉整個社會機體。

《禮記?祭統》中說:孝子事奉雙親不外乎三件事,第一是父母活著的時候要供養,第二是父母去世後要遵循喪葬之禮,第三是喪葬完畢後要按時祭祀。祭祀,是對父母死後的繼續供養,是孝道的延續。[49]

儒家還講「事死如事生」。父母活著時的孝,在父母過世後,就延續為祭祀。再順著儒家等差漸進模型延展下去,就延續為對祖先的祭祀與追思。而人類之始又生於天地,源自於神靈,以此再延展下去,最終便拓展升華為對天地神靈的信仰與祭祀,這就是祭禮。所以《國語》中說:「言孝必及神、昭神能孝」。祭禮將人間禮教與天地神靈相連接,導入了禮的終極內涵與道德的源頭。

《禮記?祭統》中說:五禮之中最重大的禮莫過於祭禮。[50]

祭禮是終極之禮,是諸禮的源頭與終極層面。它是聯繫人類與天地神靈的樞紐,是人類對天地神靈的信仰、崇敬與感恩,是中華「天人合一」核心思想的表達。它將儒家禮教機制與天地神靈相連通,將禮的源頭引入深層的天地神靈與精神信仰層面,導入高層的道德內涵之來源。

所以孝是儒家最基本的禮之義,諸禮義都可依據等差漸進模型,在孝這個基點上延伸發展出來。

《左傳?文公二年》中說:孝,是禮的起點。[51]

《禮記?祭統》中說:上則順於鬼神,外則順於君長,內則以孝於親。

將孝擴大到國的層面,就是對君王國家的忠,這是等差漸進模型在同一層面的對應、延展;將孝向更高層的層面延伸,就是對天地神靈的崇敬、依順與信仰,這是道德之源。因此儒家禮教中,非常重視孝,它是儒家禮義的入門起點與基礎。

但現在,中華五千多年所形成的完備禮義毀於一旦。殘存下來的那麼一點點禮節,也只剩下一個表面空殼,完全喪失了背後的內涵道義。使得曾經世界最著名的禮義之邦,淪為最沒有修養的粗俗野蠻之地,使現在的中國人道德淪喪、文明掃地,在國際上成為最沒有素質的代名詞。

現在中國社會的禮,已淪為賄賂與骯髒攀附、交易的平台,或成為一種彰顯虛榮與攀比的工具。這種被變異的,完全失去了背後的道義內涵的禮,已成為一具行屍走肉,反而成為敗壞社會道德的工具,加速了社會的崩解。

部分參考文獻:

《春秋緯》

《風俗通義》

《管子·真法篇》

《春秋運斗樞》

《白虎通義》

《帝王世紀》

《列子?黃帝篇》

《淮南子》

《洛書》

《說文解字》

《高士傳》

《尚書大傳》

《神奇秘譜》

《宋書·符瑞志》

《太平經》

《春秋》

《孟子》

《呂氏春秋》《淮南子》

《新論·王霸第二》

《尚書·禹貢》

《漢書·元帝紀》

《道德經》

《禮記》

《太公六韜》

《左傳》

《大學》

《中庸》

《論語》

《後漢書》

《韓非》

《商君書》

《法華文句》《慧琳音義》

  1. 《風俗通義·卷一》引《春秋運斗樞》:「皇者天,天不言,四時行焉,百物生焉。三皇垂拱無為,設言而民不違,道德玄泊,有似皇天,故稱曰皇。」 ↑
  2. 《白虎通義》:「號之為皇者,煌煌人莫違也。煩一夫、擾一士以勞天下不為皇也,不擾匹夫匹婦故為皇。故黃金棄于山,珠玉捐於淵,岩居穴處,衣皮毛,飲泉液,吮露英,虛無寥廓,與天地通靈也。」 ↑
  3. 《帝王世紀》:「太昊帝庖犧氏,風姓也。母曰華胥,燧人之世,有巨人跡,出於雷澤。華胥以足履之有娠,生伏犧。長於成紀。」 ↑
  4. 《列子?黃帝篇》載:「黃帝晝寢,夢遊華胥國。華胥氏之國在弇州之西,台州之北,不知斯齊國幾千萬里;蓋非舟車足力之所及,神遊而已。其國無帥長,自然而已。其民無嗜欲,自然而已。不知樂生, 不知惡死,故無夭殤;不知親己,不知疏物,故無愛憎;不知背逆,不知向順, 故無利害:者無的愛惜,都無所畏忌。入水不溺,入火不熱。斫撻無傷痛,指擿無癢。乘空如履實,寢虛若處床。雲霧不硋其視,雷霆不亂其聽,美惡不滑其心,山谷不躓其步,神行而已。」 ↑
  5. 《淮南子·本經訓》:昔容成氏之時,道路雁行列處,托嬰兒於巢上,置餘糧於畮首,虎豹可尾,虺蛇可蹍,而不知其所由然。 ↑
  6. 《洛書》曰:「皇道缺故帝者興。」 ↑
  7. 《說文解字》:帝,諦也。王天下之號也。 ↑
  8. 《管子·真法篇》說:「察道者帝」。 ↑
  9. 《禮記?謚法》:「德象天地稱帝。 ↑
  10. 《尚書大傳》:「天立五帝以為相,四時施生,法度明察,春夏慶賞,秋冬刑罰,帝者任德設刑,以則象之,言其能行天道,舉錯審諦也。」 ↑
  11. 《白虎通義》:「煩一夫、擾一士以勞天下不為皇也,不擾匹夫匹婦故為皇。故黃金棄于山,珠玉捐於淵,岩居穴處,衣皮毛,飲泉液,吮露英,虛無寥廓,與天地通靈也。」 ↑
  12. 《神奇秘譜》:「(華胥引)是曲者,太古之曲也,黃帝所作。黃帝在位十五年,憂天下不治,於是退而閑居大庭之館,齋心服形,三月不親政事。晝寢而夢遊華胥氏之國,其國自然,民無嗜欲,而不夭殤,不知樂生,不知惡死;美惡不萌於心,山谷不躓其步,熙樂以生。黃帝既寤,怡然自得,通於聖道,二十八年而天下大治,幾若華胥之國。」 ↑
  13. 《宋書·符瑞志》:聖德光被,羣瑞畢臻,有屈軼之草,生於庭。佞人入朝,則草指之,是以佞人不敢進。有景雲之瑞,有赤方氣與青方氣相連,赤方中有兩星,青方中有一星,凡三星皆黃色,以天清明時見於攝提,名曰景星。 ↑
  14. 《宋書·符瑞志》:黃帝黃服齋於中宮,坐於玄扈洛水之上,有鳳皇集,不食生蟲,不履生草,或止帝之東園,或巢於阿閣,或鳴於庭,其雄自歌,其雌自舞。麒麟在囿,神鳥來儀。 ↑
  15. 《淮南子》:黃帝治天下,而力牧太山稽輔之,以治日月之行,律治陰陽之氣,節四時之度,正律厯之數,別男女、異雌雄,明上下、等貴賤,使強不掩弱,眾不暴寡,人民保命而不天,時熟而不凶,百官正而無私,上下調而無尤,法令明而不闇,輔佐公而不阿。田者不侵畔,漁者不爭隈,道不拾遺,市不豫賈,城郭不關邑,無盜賊,鄙旅之人相讓以財,狗彘吐菽粟於路,而無忿爭之心。 ↑
  16. 《禮號謚記》說:「夏禹、殷湯、周武王,是三王也。」 ↑
  17. 《說文解字》:王,天下所歸往也。董仲舒曰:「古之造文者,三畫而連其中謂之王。三者,天、地、人也,而參通之者王也。」孔子曰:「一貫三為王。」凡王之屬皆從王。李陽冰曰:「中畫近上。王者,則天之義。」 ↑
  18. 《管子·真法篇》:「通德者王,謀得兵勝者霸。」 ↑
  19. 《太平經》:帝者,為天地之間作智,使不陷於兇惡,故稱帝也。王者,人民萬物歸王之不傷,故稱王。 ↑
  20. 《春秋》說:齊桓、晉文、秦繆、宋襄、楚庄是五伯也。(《風俗通義》引) ↑
  21. 《孟子·公孫丑上》:以力假仁者霸,霸必有大國;以德行仁者王,王不待大。湯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贍也;以德服人者,心悅而誠服也。 ↑
  22. 《新論·王霸第二》:夫上古稱三皇、五帝,而次有三王、五霸,此皆天下君之冠首也。故言三皇以道治,而五帝用德化;三王由仁義,五霸用權智。其說之曰:無制令刑罰,謂之皇;有制令而無刑罰,謂之帝;賞善誅惡,諸侯朝事,謂之王;興兵眾,約盟誓,以信義矯世,謂之霸。王者,往也,言其惠澤優遊,天下歸往也。……夫王道之治,先除人害,而足其衣食,然後教以禮儀,而威以刑誅,使知好惡去就,是故大化四湊,天下安樂,此王者之術。霸功之大者,尊君卑臣,權統由一,政不二門,賞罰必信,法令著明,百官修理,威令必行,此霸者之術……傳曰:「孔氏門人,五尺童子,不言五霸事者,惡其違仁義而尚權詐也」。 ↑
  23. 《尚書·禹貢》:五百里甸服:百里賦納總,二百里納銍,三百里納秸,服四百里粟,五百里米。五百里侯服:百里采,二百里男邦,三百里諸侯。五百里綏服:三百里揆文教,二百里奮武衛。五百里要服:三百里夷,二百里蔡。五百里荒服:三百里蠻,二百里流。東漸于海,西被於流沙,朔南暨聲教訖於四海。 ↑
  24. 《漢書·元帝紀》:漢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雜之,奈何純任德教,用周政乎! ↑
  25. 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形,高下相盈,音聲相和,前後相隨。恆也。是以聖人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萬物作而弗始,生而弗有,為而弗恃,功成而不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
  26. 明道若昧,進道若退,夷道若颣;上德若谷,廣德若不足,建德若偷,質真若渝;大白若辱,大方無隅,大器晚成,大音希聲,大象無形。道隱無名。 ↑
  27. 大道廢,有仁義;智慧出,有大偽;六親不和,有孝慈;國家昏亂,有忠臣。 ↑
  28. 故失道而後德,失德而後仁,失仁而後義,失義而後禮。夫禮者,忠信之薄,而亂之首。 ↑
  29. 孔德之容,惟道是從。 ↑
  30.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無德。 ↑
  31. 絕聖棄智,民利百倍;絕仁棄義,民復孝慈;絕巧棄利,盜賊無有。此三者以為文不足,故令有所屬;見素抱樸,少私寡慾;絕學無憂。 ↑
  32. 以正治國,以奇用兵,以無事取天下。吾何以知其然哉?以此。天下多忌諱,而民彌貧;人多利器,國家滋昏;人多伎巧,奇物滋起;法令滋彰,盜賊多有。 ↑
  33. 不尚賢,使民不爭;不貴難得之貨,使民不為盜;不見可欲,使民心不亂。是以聖人之治,虛其心,實其腹,弱其志,強其骨。常使民無知無欲。使夫智者不敢為也。為無為,則無不治。 ↑
  34. 為者敗之,執者失之。是以聖人無為故無敗,無執故無失。 ↑
  35. 古之善為道者,非以明民,將以愚之。民之難治,以其智多。故以智治國,國之賊;不以智治國,國之福。知此兩者,亦稽式。常知稽式,是謂玄德。玄德深矣,遠矣,與物反矣,然後乃至大順 ↑
  36. 為學日益,為道日損,損之又損,以至於無為。無為而無不為,取天下常以無事;及其有事,不足以取天下 ↑
  37. 太上,不知有之;其次,親而譽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信不足焉,有不信焉。悠兮,其貴言。功成事遂,百姓皆謂「我自然」。 ↑
  38. 小國寡民。使有什伯之器而不用;使民重死而不遠徙;雖有舟輿,無所乘之;雖有甲兵,無所陳之。使人復結繩而用之。至治之極。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樂其俗,鄰國相望,雞犬之聲相聞,民至老死不相往來。 ↑
  39. 《禮記·禮運》:孔子曰:「大道之行也,與三代之英,丘未之逮也,而有志焉。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矜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男有分,女有歸。貨惡其棄於地也,不必藏於己;力惡其不出於身也,不必為己。是故謀閉而不興,盜竊亂賊而不作,故外戶而不閉,是謂『大同』。今大道既隱,天下為家,各親其親,各子其子,貨力為己,大人世及以為禮。城郭溝池以為固,禮義以為紀,以正君臣,以篤父子,以睦兄弟,以和夫婦,以設制度,以立田裡,以賢勇知,以功為己。故謀用是作,而兵由此起。禹湯文武成王周公,由此其選也。此六君子者,未有不謹於禮者也。以著其義,以考其信,著有過,刑仁講讓,示民有常。如有不由此者,在勢去,眾以為殃,是謂『小康』。」 ↑
  40. 《禮運》曰:「夫禮,先王以承天之道,以治人之情……是故禮必本於天,殽於地,列於鬼神,達於喪祭射御,冠昏朝聘。聖人以禮示之,天下國家可得而正也」。 ↑
  41. 《太公六韜》曰:「禮者,天理之粉澤」。 ↑
  42. 《中庸》:「親親之殺,尊賢之等,禮所生也。」 ↑
  43. 《呂氏春秋》:魯國之法,魯人為人臣妾於諸侯、有能贖之者,取其金於府。子貢贖魯人於諸侯,來而讓不取其金。孔子曰:「賜失之矣。自今以往,魯人不贖人矣。 ↑
  44. 《淮南子》:夫聖人之舉事也,可以移風易俗,而受教順可施後世,非獨以適身之行也。今國之富者寡而貧者眾。贖而受金,則為不廉;不受金,則不復贖人。自今以來,魯人不復贖人於諸侯矣。 ↑
  45. 《孟子·梁惠王上》: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
  46. 《孟子·盡心上》: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 ↑
  47. 《禮記·禮運》:故聖人耐以天下為一家,以中國為一人者,非意之也,必知其情,辟於其義,明於其利,達於其患,然後能為之。何謂人情?喜怒哀懼愛惡欲七者,弗學而能。何謂人義?父慈、子孝、兄良、弟弟、夫義、婦聽、長惠、幼順、君仁、臣忠十者,謂之人義。講信修睦,謂之人利。爭奪相殺,謂之人患。故聖人所以治人七情,修十義,講信修睦,尚辭讓,去爭奪,舍禮何以治之?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死亡貧苦,人之大惡存焉。故欲惡者,心之大端也。人藏其心,不可測度也;美惡皆在其心,不見其色也,欲一以窮之,舍禮何以哉? ↑
  48. 《後漢書》載:「子曰,事親孝,故忠可移於君,是以求忠臣必於孝子之門。」 ↑
  49. 《禮記?祭統》:「孝子之事親也,有三道焉:生則養,沒則喪,喪畢則祭……祭者,所以追養繼孝也。」 ↑
  50. 《禮記?祭統》:禮有五經,莫重於祭。 ↑
  51. 《左傳?文公二年》:「孝,禮之始也。」 ↑
  52. 《中庸》:子曰「中庸其至矣乎!民鮮能久矣。」 ↑
  53. 《中庸》: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 ↑
  54. 《論語》 ↑
  55. 《中庸》:唯天下至誠為能盡其性。能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能盡物之性,則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則可以與天地參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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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所言:正名而見實,見實而知流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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