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不息的河流——淺評電影《與狼共舞》
影片總長將近四個小時,其中對白多使用拉科塔印第安人語言,配以英文字幕,一改以往西部片的風格與價值,將白人世界與蘇族人的世界置於同一個高度展現給觀眾,使導演所倡導的「價值中立」態度引起人們對於美國西部拓荒的反思與更深層次的思考,開創了反西部片的新領域。
一·文明與文明
《與狼共舞》兩條線交織向前,一個是鄧巴與狼的發展,一個是鄧巴(良知尚在的白人)與蘇族人的交流發展,而鄧巴的日記在其中作為線索貫穿始終。
在影片最開始運輸軍火的白人這樣說道,「除非這些狗雜種都死了,你才看不見他們,他們不是小偷就是乞丐。」兩個文明的衝突由此可見,並且美國人在此之前都是這樣為自己開脫的,為了給自己的西部拓荒披上正義與文明的外衣。而鄧巴在眾人認為他即將受到提拔賞識,軍圖一片美好時,他卻自願請調到充滿危險與未知的西部荒原邊疆駐守。這跌破眾人眼鏡的選擇完全源自於他對戰爭的厭惡與對自然的嚮往。在日記中他寫道,「周圍的原野像我夢想的一樣,地球上不會有這樣一片凈土。」他來到這片草原,為的是追求自然與生命的價值。在他發現周圍有蘇族人的蹤跡,他想的是與鄰居交流與了解。或許這才是美國西部拓荒真正該有的樣子。
整部片子始終以鄧巴中尉和一匹狼之間的感情轉變,來帶動他與印第安人之間從隔閡到融洽的過程。從第一次踢鳥的落荒而逃,到後來蘇族人在鄧巴家品嘗咖啡,後來鄧巴到蘇族人的領地做客,在蘇族人的領地上有了自己的房子,當鄧巴衝到人群中告訴他們野牛來了的那一刻,我相信不管他們的文化有多麼的不同,那一刻滿心都是對自然饋贈的敬畏。鄧巴逐漸認識這群印第安人,學習他們的語言後,他對印第安人的認識也由原本的疑懼轉變為欽佩、嚮往,最後他離開了駐紮地與印第安人一起生活。片中鄧巴和蘇族人一起捕捉野牛的一場戲,鏡頭以仰角拍攝碩大的野牛賓士時中箭倒地朝鏡頭衝來的瞬間,低沉有力的撞擊聲和揚起的大片塵土不僅滿足了視覺與聽覺的享受,也襯托出蘇族人英勇矯健的身手與馬背文明的強大。不僅如此,影片大多取經於蘇族人部落內部,呈現了蘇族人的草原生活文化,將白人文明與印第安文明放在同一個高度展現給觀眾。正如影片中鄧巴中尉帶領蘇族人擊退入侵的敵對部落時說,「我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戰鬥,這和醜陋的政治目的無關,也和領土,財富爭端或者救人無關,人們為了保護食物儲備而戰,這樣會幫助我們度過整個冬季。只為保護婦女和孩子的生命,愛那些僅離開幾英尺遠的人......」這和影片開頭時的那場戰鬥完全不相同,可見這種原始的單純的戰鬥在現代社會已經是如此罕見,甚至通過這場戰鬥,在他還不猶豫提出要回去取他駐紮地的軍需用品是,鄧巴找回了真正的自我。
在白人和印第安人、印第安不同部落間,戰爭仍是無法避免的。歷史上,白人殘暴地屠殺了大量印第安人,死於印第安人仇恨報復下的白人也不少,即使我們痛恨戰爭,仍然無法避免弱者為反抗強權壓迫侵略,保護家族而勇敢抗爭的戰爭。印第安人也有自己的部落,也會有部落之間關於領土爭端的戰爭,但是對於文明我們是否還能以這種方式吞併,歷史有著沉痛的回答。文明的多樣性是美的,每一種文明必然有其相通的地方,就如同語言一樣。但必然存在著不可融合的差異,當鄧巴所要他的帽子時,那個人說這帽子是他在草原上撿得所以是他的,那一刻空氣的凝固是兩個文明的隔閡,可我覺得這是美的,因為正是我們要保護的東西,讓我們不忘記多數人不代表高貴和正義,讓我們永遠活在地上。
二·文明與自然
在自然面前,人類也始終高看自己。《與狼共舞》通過鄧巴與狼的關係,通過蘇族人與野牛的關係,來表達人與自然應該有的和諧關係。人類正是在不斷汲取自然而保持自己的進步速度。在有戰鬥的時候人們單純想著要活下去,但人總是貪婪的,我們人與自然之間,總會回到人與人之間,利益和利益的關係,最終自然只是人與利益的附帶品,人們昂首挺胸腳步卻越來越輕飄。影片里,那隻狼「兩隻白襪」被壓送鄧巴的士兵所射殺,最後那些士兵都被印第安人殺死。與白人相比,印第安人更加的尊重自然。他們捕獵野牛隻捕殺過冬的糧食儲備,懂得珍惜它們的生存而不濫殺。可是白人是貪婪的,捕獵野牛隻為取他們的皮毛和舌頭,那些荒野上被撥了皮的野牛屍體血紅刺傷了鄧巴、踢鳥、所有蘇族人和坐在銀幕前的我們。鄧巴說道,「這到底是誰做的?這片土地經歷了太多,他們沒有價值標準和靈魂,肆意踐踏蘇族人的權利。馬車的痕迹遠去,留給我些許疑惑...我的心猛往下沉,因為我知道那隻能是白人獵手。整個清晨人們歡欣起舞,現在卻沉寂下來。此時死去的野牛在山谷中腐爛,殺戮這些生靈,只是為了,獲取他們的舌頭和皮毛。」不尊重自然,自然不會尊重與自然親近的人。
蘇族人素來與自然親近,他們捕獵只是為了生存,並且會對自然的饋贈永遠心存敬畏,他們會為每一個生靈的逝世而緬懷,他們在草原上四處遷徙,與自然保持著最好的狀態。可是白人不僅領土擴張,把土地自然納為自己的私人財產,還對於這個土地上的生靈濫殺,他們獵殺動物,只為用他們身上有用的地方獲取利益;他們圍堵印第安人,簽訂居留地協議,抽取有靈性文明的靈魂。多少年來,有人打著文明的旗號吞併文明,打著正義的旗號滿足自己的私慾。他們對自然不敬,同時他們對同類對萬物生靈也不善。《與狼共舞》第一次以以展現印第安人的生活的視角來描繪那個年代美國西部拓荒的情景,其在電影史上的地位令人欽佩。
文明、發展與自然自從人們有慾望,有衝突開始就有討論,已經經歷了多少代多少人。就像妙麗葉·芭貝里說過,「人一開始只是求生存,然後又在一天晚上體會到一種享樂的愉悅感,所有因為這種慾望而帶來的虛榮心隨即而至。」我們在還是原始人的時候,我們對一切大自然的東西心存畏懼,當我們喝了第一口水,獵殺了第一個動物,那種控制一切高高在上的慾望就淺移默化的植入了人類的內心,人們想要控制土地,開始劃分佔領土地,開始在土地上播種,彷彿這天然就是我們應得的;人們想要控制其他生靈,開始製作陷阱捕獵,開始圈養其他物種,使它們變成我們的食物,彷彿這天然就是我們應得;後來人們遇見了另一些人們,他們心想著要消滅他們,卻彼此因為陌生感而相互提防,建立了國家開始擴張吞併,他們的旗幟上寫著文明,卻進行著殺戮,彷彿這天然就是我們應得。我們忘了最開始我們只是那無數生靈,那無數物種中的一個而已,我們敬畏自然,我們敬畏其他物種,我們敬畏我們的同伴。只是慾望滋生時我們只享受了它帶來的快感,慢慢變化,我們找著不同的借口,我們開懷大笑,只是那夜,仰望星空時心裡那空空的虛是什麼?
《與狼共舞》中我們看到鹿的屍體,看到野牛的屍體,最後看到我們人的屍體,那片草原上的枯草,那些乾枯的樹木,那一刻的沉默,那一刻的回想,那一刻的思考,關於文明,關於人類,關於自然。這些才是導演作為一個人心心望望想要看到的。
圖片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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