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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和三月的詩

如果切開你柔軟的粉色襯衫

如果切開你柔軟的粉色襯衫

有一些愛,一些滯壓的快遞盒子

摺疊得整整齊齊

地址是已經作廢的時間

沒有人收件

命運是過期的膠帶

關不住任何花朵

和少女裙下黝黑的膝蓋

如果切開你厚實的藍色牛仔

裡面有咬了一口的蘋果

恰好鏽蝕的大門

夕陽繞不過

沒有群星,更沒有留戀

這次落下的風箏

恰好從萬國建築群

飄到了

大本鐘的針尖

恰好美麗的女孩

恰好失去的睡眠

換我看著你

你沒有發現

先是一天,然後是一天

先是一天,然後是一天

終於看完

那亡羊的歧路

先是一年,然後是一年

終於看你不見

一場老去以及背後的不甘

第二外語,專業課,政治課

宗教信仰,人生意義,歷史哲學

成長,老去,老到泥土裡面

天空在詢問大地

為何能又如何才能

此番安詳靜謐

問不可相遇的春秋迴轉

用什麼

出賣我不甘願的肉體

去出賣時間

讓星空在沉睡的城市上空空空如也的鑲鑽

去出賣時間

讓不可方物的美麗苦苦哀求理解力的存在

我獨自豎立在萬千世界的正中央

默默扛下目之所及的黑暗

縱然光明不會因此而出現

尾生的一種可能

我戳瞎了左眼,之後

閉上右眼,說

「我看你不見」

這個時候

月亮在下沉

大水撕開梧桐

感到枯枝燃盡般的疼

一次發現

我連連否認你的完整性和透明度

就像黑死病否認歐洲

生命否認死亡

就像否認否認本身

只讓值得存活的存活

你不知道我不得不逃離

逃離你金碧輝煌的敞開而閉鎖的門

夜深了

紅的眸子

深深沉了下去

成住壞空

得到的將要失去

我必然打開昨日的雙眼

像漁夫打開緊閉的河蚌

無題

卷一襲白衣悄然跨進屋子

火爐未燃的屋子顯得異常冷靜

她扛著漫天大雨進入火爐

大雨沾濕了破碎的裙褶

火苗舔舐了上來如一根產卵的蛇

這是怎樣的世界——如一把傘分離水與火

而她向我微笑

而我轉過頭去,默認了所有的夢——夜夜如此

「已有的事,後必再有

日光之下,並無新事」

春雪

不是六月飛雪,而是在三月

畢竟鑽出了寒冷的子宮

虛弱的春季——好似一串毛毛蟲

獃獃地鋪在泥土之上

哭的委屈——大概有

半個竇娥那麼冤

你非常久遠

無法在我的夢境中出現

時間走的匆忙

留下了冗餘的睡眠

自嘲

這是奢侈的——寫一首詩

而我是浪費的——在精神上

所以我是失敗的——在生活中

時間所掩蓋的和所暴露的

落日在分別之前降臨

時間告訴她——自己無能為力

女孩離開的乾淨——趁著大雪

千萬、千萬不要對我誇下海口——開春後

到處都是你遺落的

最後一瞥

科學

有一位當代的人說的不錯,他說,在我們這個唯物論的時代,只有嚴肅的科學工作者才是深信宗教的人。

————愛因斯坦,《宗教與科學》

倒執十字架

擠出十里珠簾

吞下十塊豬肉——充滿油脂

他疲軟的叫喊著

科學!

科學就是我的信仰!科學就是我的救世主!

他活到了一百歲,換句話說

他已經心滿意足

他的兒子嗤之以鼻——我要活到一百零一歲

無題

夜晚對於我們的來臨毫無辦法

就像漢武帝之於衰老

趙匡胤之於黃袍

白晝如約而至

夜晚卻沾沾自喜

認為是長久的黑暗嚇走了我們

生命

每一場生命都似

一次無可挽回的墜落

我灑下一些柔軟的文字

像一個小孩

撐著一把小傘

跳下樓去

詩歌

已經沒有詩歌了

在沙啞的目光下已經沒有詩歌了

紅色、綠色、黃色、紫色

和藍色

五彩色,五彩斑斕——唯獨沒有詩歌

也許只有盲人——不發一語

才看得見它

白雲不曾降臨大地

白雲不曾降臨大地

白雲不曾到達天空

在不大的虛空之間

不過存在一天而已

也談不上什麼傷心

也談不上什麼感激

倖存的落葉送給你

倖存的落葉送給你

在春夜,在不盡星火之間

天空親吻大地

在沙漏兩頭,在七色的風中

月光最為軟糯

是一種——我親吻你,然後

永遠離開——的軟糯

命運

渴望瘟疫,包裹劇場的妓院

未曾謀面的老友

溫暖、黑暗、而擁擠的座位,被魔術師控制

起飛,設計現實的瘟疫

扮演行色匆匆的人,擠出豐滿的乳房和瘦削的足跡

逃啊,逃啊,逃啊,逃啊

被人海鎮壓,最靠近泥土的土地

呼吸著我們所不能呼吸,思考著我們所不能思考

思考瘟疫,最美的肉體

人海,尖銳的人海銹跡斑斑

坐在無法移動的座位上,我觀賞乳房堆積的山

插一刀,再插一刀

流一滴血,再流一滴血

無法控制自己疼痛的眼睛——魔術師的把戲

看一眼,再看一眼,直到狼狽的說——我投降

想入非非的童話故事被我們翻閱

循規蹈矩的英雄傳奇被我們翻閱

再翻閱,再翻閱一遍,壓縮的美好的疼痛,在瘟疫離開之前

我多麼熱烈的渴望,上升啊,劇院的魔術師

我不願落入鏽蝕的人海——特別是在狹窄嘈雜的妓院

柔滑的肉體軋壓每一口毛孔,從嘴——巨大的空洞

到手心——掩蓋的命運,到腳趾,到三叉神經

柔滑的肉體——特別是那白大的乳房

那根銳利的紅色鑽頭讓我無休止的疼痛

抬眼閉眼,儘是——白,紅,黑

所以說——我投降,我比較熱愛空氣——被瘟疫佔領

也不願放棄,不願活在泥土之上和乳房之下

要知道我們原本是天空的翅膀啊,可現在

已分不清夢境和陷阱

原本是唯一的孩子啊,可我現在

已離不開劇場和妓院

多麼渴望,多麼渴望啊——有瘟疫

斬斷樓梯

燒軟慾望

蒸發肉體

一切回歸於

未開始的白紙——輟筆

記L小姐的出國

摘完最後一顆南邊的星星、狐死首丘

汨羅江驀地暗下來,已經看不清圮壞的郢都

來吧來種下這棵楊柳——記住出發的意義

歷史發起高燒,而我還在尋找

因為懷王已經投降,而我還在尋找

因為命運、猜忌、還是這易水一席——我還在尋找

你說——我們分別——如廣陵散方彈弦即斷

而荊軻——荊軻不見秦舞陽誇張的顫抖

我問你——非要一死不可嗎——君拂袖而走

在林立的高樓之外,有人微服——離開

我問你——非要一死不可嗎——好似君君與臣臣

在太平洋的對岸,我知道你已經離開

南邊——南邊已經不足以指明你的方位

你是在煙霧上——高山中——不食周粟

在城牆口——烽火諸侯

在枯井邊——玉樹後庭花

在沒有星光的夜晚——沒人能看見我的汨羅江

盡量埋得深一點,再深一點

記憶(早期)

我已失了所有期望

打翻了光

迷迷糊糊的溫軟在歲月的葯湯中

骨頭掛滿我的瞳孔

在便利店裡被肆意暴露著販賣

在酒泉寒冷的夜裡被遺棄在宇宙

在戰壕里收集屍體和酒杯

我的帝國搖搖欲墜

我的頭顱搖搖欲墜

看著深青綠的枯枝

打了個死結在離別的渡口

錨已靠岸

就像黃昏已經降臨在地平線的遠端

就像希望出生又死亡

當冬季的暖陽又淚如雨下

十月不再掙扎

犧牲了擁抱了七年的模樣

換來一把瘦骨嶙峋的傘架

在大雨瓢潑里訕訕的看著阿多尼斯死而復生的童話

海市蜃樓點綴著我的大夢初醒

那裡我狂奔著

叫著一個自己也不太熟悉的名姓

現在我困在向日葵的中心

十月不再掙扎

我還要鑽入蒲公英的內心

罌粟花的乳汁

芍藥的血液

要經歷這個世界,和植物一起

要放棄,要在十月的秋天裡結果

然後在冬季虔誠的跪倒在西方,太陽老去的地方

我跪倒在十月

我直立在十二月

我在一月是一株植物,考慮著粗淺的慾望

現在是一月

一月的暖陽只有在雲層之上才是一月的暖陽

痰液淤積在一月的淚腺空洞

空洞淚腺淤積在一月通向二月的小路

我不斷被時間拉回去做奴隸

奴隸的交易是我和時間唯一的聯繫

十月,十二月,一月

流動於慵懶的暖陽,暖陽微笑著糾纏

糾纏放肆的慵懶的我——不然——我怎麼逃出這個痰液一樣濃稠的時間暖陽

現在是一月

有的一月像十月,有的一月只有一秒鐘

有的一月一不小心就活過了一生的光陰

一生就浪費在了一秒的一月

一月的十月的暖陽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噓聲四起的觀眾席,我跪倒在舞台中央

那曾是我出生的地方

也是我安眠的墓場

一月捆綁了十月不安的靈魂

暖陽只想縱身一躍在皮囊那高高在上的虛榮的淚如雨下之後

一月裂開了自己

進入了自己的天空擁抱了十月的眼

目無所及,耳無所聞

我盲在聾在啞在這一月的勃勃野心

而十月不再年輕

而你不再年輕

你一層一層人工的天然的皮膚之下

一塊一塊先天的後來的魂魄

還是十月淚如雨下的那個小孩嗎

而一月太過年老

它已經碎了所有希望和它曾經一切輝煌

它辜負了所有愛他的人

愛他的人也已經困在了十月的暖陽下

現在是一月

一月的上空是十月的傷口

一月高燒不止恰似十月哭泣未停

街道是沒有變過的

行人一如記憶中步履匆匆

西位【1】的學生們熟稔的橫穿過嘈雜的車流

我在窗里看

而不是在路上走

我在一月的暖陽下看

而不是走

吵吵鬧鬧,我想,這個時候的孩子總是吵吵鬧鬧

那個時候的孩子啊

動不動就哭泣

動不動就喘不過氣

動不動就隨意的認定了自己存在的意義

我想,我還不寫詩的時候

是不是也是如此果敢而決然而不顧一切

是不是也如此年輕

我依然是國王,這裡還是我的疆土吧

你依然是王后,這裡依然是王的子孫吧

野花艷麗的斬斷了頭顱

頭顱艷麗的懸掛在床頭

我入睡又醒來

我和我的頭顱相互取暖

而暖陽開始變紅,淚水變得渾濁

渾濁的紅色透過藍色的玻璃

紫色的瑰麗的尊貴的王室的

我在窗外鮮血的映襯下

在玻璃的藍色下

和我的頭顱相擁而泣

天氣紅了,暖陽血流不止

血流不止的淚腺淤積在高高在上的十月

十月無動於衷,拒絕提供血小板

十一月躲躲藏藏,十二月在自殘

一月還剩一半

所以現在還是一月

一月血流不止,暖陽包圍著我

我是紫色的孩子,孩子的頭顱是美麗的光

我打翻了光

我不能開窗

有的一月只有一秒鐘,而有的有一生的長度

恐怕我的一生就浪費在一月了

十月無動於衷

我已提前丟失了心

十月的暖陽淚如雨下

我不止一次在五樓滴水的晾衣架上偶遇了自己

我問,你在幹什麼

他說他在安慰哭泣的太陽

他還說它的眼淚是紅色的

可是現在分明是沒有太陽的雨天

我覺得無理取鬧

便關了窗,走了開

等我再次回來

他果真不在

注釋:

【1】一所上海的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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