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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我說?紅豆

老文的最後一篇,以後發的就是新寫的了。

PS:頭圖其實是忍冬果,不是紅豆。

  時隔十四年,通草再一次回到了朔榕城。

  橫穿朔榕城的入夏河,把這座小城分隔成了兩個世界,一邊是遍地高樓的城北,一邊是灰頭土臉的城南。城北的房子大多拆遷建成了新城,走在漸漸繁華的商業區,通草覺得很陌生。還好朔榕城很小,通草很快就走到了城南的舊城區。

  十四年來,城南變化不大,這使通草感到了沒由來的安心。

  巷口的鞦韆,是她曾和玩伴們一起盪過的,雖然換了新的,卻依然勾起了通草的回憶;巷子里的中學,是她在朔榕城就讀的最後一所學校;出了巷子,順著大街一直走,就能走到她曾經的家,以及……童年玩伴們的家。

  在城南,時光好像是靜止了的。秋高氣爽的天氣,下午三點的時光,人們三三兩兩地坐在街邊,喝茶,閑聊。這一切是通草所熟悉的,卻也是陌生的。書里常寫的恍如隔世,大抵就是這番光景。

  高大的懸鈴木在這初秋里黃了葉子,卻還沒有到紛紛枯落的時候。陽光從樹葉的間隙里透下來,也被映得青黃。哦,好像離開的時候,這些行道樹還沒這麼鬱鬱蔥蔥。

  走著走著,不由自主地走到了阿澈曾經的家。臨街的鋪面是租出去的,以前開了一家服裝店。現在店鋪好像換租客了,寫著「吉祥冷飲」四個字的招牌朴樸素素地掛在那裡。通草猶豫了一下,走了進去。反正朔榕城一年四季都很熱。

  「叮鈴——」通草走過時帶得門上的風鈴清脆作響。正在整理茶罐的店老闆聽到了風鈴的聲響,回過頭來。他是個清瘦而白皙的男子,乾淨清爽的齊肩黑髮半扎在腦後,另一半隨意地晃在脖頸上。

  回頭看到通草,他瞬間睜大了眼睛:「通草?」

  看清店老闆面容的時候,通草也吃了一驚:「阿澈?」

  「什麼時候回來的?」兩人異口同聲地說出了這句話,隨即又不約而同地笑了。

  「我出差到省城,有空閑就回朔榕了。」通草笑笑說道,下意識地撓了撓後腦勺。十多年來,縱使當年毛毛躁躁的小姑娘已變得成熟優雅,但這個小動作還是沒有完全改掉。

  「哦哦,我也聽說了,你現在在魔都呢。」阿澈一邊招呼通草坐下,一邊指著貨架上的茶罐,「喝點什麼?純天然茶葉和乾花果煮出來的哦。」然後又自顧自地推薦道,「要不試試玫瑰烏龍?女孩子都很喜歡的。」

  通草點點頭,坐在藤椅上手托下巴笑著看著忙碌的男子,問道:「你到底什麼時候回來的啊?」

  正在拿茶罐的阿澈手頓了一下,把茶葉從茶罐里拿出來:「前年夏天。我把老房子買回來了,到冬天的時候門面的租約到期了,我就自己開了這家冷飲店。」看對面的姑娘沒說話,又笑著問道:「你家老房子也已經賣掉了吧?」

  「嗯,我高二時候賣的。爸爸說房子沒人住太久會壞掉的。」通草的眼神黯淡了下來,「以前總想著等有錢了要買回來,到真的買得起的時候,又覺得沒必要了。」

  「也是,聽說你把爸媽都接到魔都了。」阿澈開始煮茶,「只是可惜了那一院子的花樹,這幾年夏天時候經過都還聞得到梔子花香呢。」

  「也不知道我媽當年種的那些玫瑰都怎樣了。」通草淡淡地說。阿澈打趣道:「也不能翻牆進去偷無花果了。」「還有橘子。」「緬桂。」「楊梅。」「櫻桃。」「鐵樹。」「鐵樹有毛好偷的啊!」說罷兩人都笑了。

  把茶倒進晶瑩剔透的玻璃杯里,加了幾塊冰,男子把玫瑰烏龍茶輕輕放在姑娘面前,順勢坐到了她對面的藤椅上。兩人沉默了一陣,阿澈先開了口:「其實,我一直想跟你道個歉。那時候莫名其妙地消失。」

  看著阿澈一臉嚴肅的表情,通草淺笑了一下:「當時是誰說的『雖然高中不能一起念,但要考同一所大學』來著,結果過完初三暑假就信也不回,書也不念了,連家都搬了呢。」

  「我……」阿澈有點不知所措,倒是通草來緩和氣氛:「哎呀哎呀像你這樣的,一點也不夠朋友。欺負我到省城讀書,不能回來找你,居然突然人間蒸發了。」

  阿澈嘆了一口氣,說:「那時候爸爸欠了好多債,把房子賣了,帶著全家跑了。幾乎是在一夜之間發生的事,走得太急,來不及告訴你。」

  這回輪到通草愣神了,那句「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被生生地咽回了肚裡,變成了:「這些年你去了哪裡。」

  「早些年一直在福建,後來去了越南,最後到了緬甸,老街那邊,那裡你知道的。」阿澈看著纏繞在手上的佛珠,緩緩地說,「一點點還賬,到前年終於還清了,也夠錢把老房子買回來。爸爸他們想繼續在緬甸住,我捨不得,就帶著老婆孩子回來了。」

  通草捂著嘴巴,感覺手心都是涼的。「哎你別哭啊,」阿澈苦笑起來,給通草遞了一張紙巾,「還是那麼愛哭呢。」

  「那你好歹也聯繫我一下啊。」一聽「別哭」,通草的眼淚倒反止不住地掉了下來,「我那時候掉的眼淚比現在多多了。這些年你過得都是什麼日子啊,一定很辛苦,怎麼都不肯告訴我一聲!你這算什麼朋友,讓我知道啊……」

  看著眼前語無倫次的姑娘,苦笑著說:「是實在沒辦法聯繫啊,福建的時候債主催得急,不敢寫,在越南緬甸的時候沒法寫。」

  過了好一會兒,通草慢慢平復了下來。似乎想起了一個重點,問:「你有老婆孩子了?」

  阿澈愣了一下,「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才想起啊。」順手拿出了錢包,打開裡面的照片,「你認識的人哦。」

  熟悉的男子,溫柔的女人,像父親一樣清朗又像母親一樣柔和的男孩。

  「咦?」照片上的女人有幾分熟悉,通草問道,「這不是隔壁班的陳婷嗎?」

  「對啊。」「當時你倆不怎麼熟吧。」「後來在緬甸時候遇到了。」「這就是緣分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忽然通草問道:「寶寶叫什麼名字啊?」

  「阿通。」聽到這個回答,通草的心停了一拍。阿澈又接著說道,「男孩子嘛,通通順順,普普通通就好。」「哦……」通草想了想,還是自嘲地笑了一下。

  「哎,你呢,結婚了沒?二十九歲了吧今年。」阿澈敲了一下通草的頭,這個動作真是熟悉。

  「我啊?」通草笑著抬起左手,晃了晃中指上的戒指,「婚宴在今年聖誕節,你要來的話我包你一家三口的機票哦。」

  阿澈認真地聽著,微笑著問:「那傢伙人怎樣?」

  「人挺好的。大三時候認識的,開始沒怎樣,工作幾年後居然戀愛了。」說著通草掏出了手機翻照片。看著照片上陽光帥氣但又不乏成熟氣息的男人,阿澈放心地點點頭沒說話。

  之後兩人又聊了一些,無非是當年的趣事,無非是分別後的故事。

  「哎呀都這時候了,還要回省城呢,明天的飛機。」通草看了看外頭的光景,又看了看手錶,「我得走啦!」

  「這一走又不曉得什麼時候再見面了。」阿澈笑著,送通草出了門。

  姑娘在街上走了幾步。

  「阿通,等一下!」通草回了頭,「阿通」是通草的小名,她嫌這個名字太男孩子氣,初中以後就不準阿澈叫了。

  彷彿還是年少時的那個男孩追了出來,遞給通草一個東西。

  被放在通草手心裡的是一個紅豆骰。微微泛黃的象牙方塊上嵌著紅艷艷的紅豆子,一面一個,一面兩個……整整六面,二十一顆紅豆。看樣子已經被把玩了好幾年。

  「二十三四歲時在緬甸倒賣象牙,得到一塊邊角料,託人做的。」追上來的阿澈有點微微喘氣,「初中畢業時,你在我同學錄上寫了句『玲瓏骰子安紅豆』,我學習不好不知道什麼意思,只覺得你會喜歡,就照著做了,一直想著找機會給你。」

  通草的眼睛又濕潤了,哽咽著說:「謝謝,我很喜歡。」

  隨即兩人又都笑了,像紅豆子一樣明艷,也像年少時那些耀眼的時光。

  通草走後不久,陳婷帶著小阿通回來了。

  「爸爸爸爸,老師今天教了新詩呢。」小阿通蹦蹦跳跳地跑到阿澈跟前。

  「是嗎?」阿澈蹲下來,寵溺地看著阿通,「那阿通就背給爸爸媽媽聽聽啊。」

  「一尺深紅勝麴塵,天生舊物不如新。」阿通奶聲奶氣地背了起來,「合歡桃核終堪恨,里許元來別有人。井底點燈深燭伊,共郎長行莫圍棋。」

  阿通換了一口氣,背出最後一句:「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

  「入骨……入骨……咦……」阿通搖搖頭,「不記得了呢。」

  「阿通啊,你爸爸我學習不好,所有詩里就只記得這一句呢。」阿澈眯著眼睛笑著,摸了摸兒子的頭,「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紅豆花語:相思】

當年寫的時候這句詩還沒火,我還覺得挺有逼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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