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義療法

很久沒有寫文章了。一方面確實在瞎忙，另一方面也確實有偷懶的想法。畢竟不是大V，沒有光環，所以也不需要費盡心思去取巧討好。

這段時間的後台私信實在是太暖了，突然收到各種問候和祝福，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因為冬天到了嗎？陌生人的善意，在我看來真是這個社會為數不多的精神藝術之一，有時候明明只是幾句話，但真的會給人意想不到的力量。之前看過一個TED演講，然後積極心理學裡也有一個觀點，大概意思是為他人做一點好事，哪怕就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也能極大提升自己的幸福感，可能也有這種機制在起作用吧。

當然小青龍同學也很暖啦，所以不要說我拯救你之類的話，其實我那時候並不知道你有點抑鬱，說話也有點刻薄，我還挺內疚的。

在所有私信裡面最揪心的還是那些分享真實生活經歷的小夥伴。我之前有過一些糟糕的經歷，也回答了一些相關問題，每當看到有人告訴我我寫出了Ta內心的想法，我的心路歷程簡直跟Ta們一模一樣，我既覺得遺憾，又無能為力，一如我自己當時的模樣。人類的共同體驗是種非常神奇的東西，我們雖然有著截然不同的人生，我們的悲喜卻驚人地一致。國王的快樂並不比平民更可貴，哲學家的痛苦也不見得就比市井小民更有價值，那些無比真實具體的感受，那些細密心知卻無法言傳的悲歡，它們的紋路何其相似。

托馬斯·曼寫到：「我將經歷別人所經歷的一切。」

我盡量避免回答你們的問題，因為我知道並不存在最佳答案。特別是這種感性的情狀，其實很多人在發問之前就有一個預設的答案，而這個答案常常都是最容易的，因為如果一個人知道在最艱難的時候去選擇最困難的那條路，也就不再需要別人的認同了。很奇怪，我們的自媒體明明已經在各個領域詳盡地分化拆解了生活，告訴你們完美的答案，可是很多人仍然過不好自己的生活。

為什麼？

首先我得很殘忍地說：你被傷害、被誤解、被辜負，說明你自己其實是有問題的。

接受這一事實，是最基本的前提。

試想一下吧，當我作為一個可憐兮兮的受害者去回答那些問題的時候，我確實得到了一種道德層面的寬慰：我並沒有做錯什麼，我很無辜。但是後來的生活讓我明白：這種道德上的寬慰並不能免除自身的缺陷，我有很多非道德或者品格方面的缺陷，比如說吧：我的物質基礎，我的落落寡合，我跟這個社會格格不入，說話不利索，做事很溫吞，溫潤如玉和gay里gay氣沒有明顯的界限。有時候你沒有得到想要的生活其實不在於你遇到了多爛多low的人，歸根結底在於你整個人的狀態還配不上你要的那種生活。

這世上有很多爛人，你無法避免，你會被很多人打敗，打敗你的人可能真的比你強很多，也有可能是因為他們根本沒有底線。我曾經為自己失敗的戀愛經歷感到非常痛苦，因為我覺得我可以接受被一個可敬的對手以望塵莫及的方式取代，但我無法接受那種下三濫的發展，就像吃了蒼蠅一樣噁心，真的非常難以接受。但是轉念一想，這個世界的運轉方式本來就不那麼磊落，人們或許在心裡極盡曲折深刻，在別人眼裡卻異常簡化直白。所以你必須維持好光鮮亮麗的外表，天鵝優雅地漂浮在水面，醜陋的腳掌在看不見的地方拚命划水；花看起來再純潔無瑕，它的根部也會本能地向更骯髒的地方延伸，因為越骯髒就越肥沃。

所以不要去細想他們後來會經歷什麼樣的心靈共振，會建立起了多了不起的戀愛生態，或者性生活多麼和諧，那些精緻的利己主義者的小確幸，那些換個對手又正常發揮的套路，已經跟你沒任何關係了。我知道很糟心，我知道你會覺得齒冷。你能怎麼樣呢，殺了他們？你沒有權利，想拯救曾經戀人？Ta或許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只一心盼著你快點消失不要打擾ta的新生活。

世上的事沒有對錯，好在也確實有著本質上的差別。那個曾經的戀人，我知道她並不是人品差，只是很軟弱，雖然就結果而言也沒什麼區別，長遠來看她也算不上贏家，我甚至有點可憐她。不過她真的好好給我上了一課：說服足夠親密的人或許可以訴諸理性和道德，但大多數時候對於大多數人，只能訴諸於利益。

因為一個人如果沒有底線，利益就是他最後的底線。

反過來，很多人的道德並不是一種品格，而更像一種策略。就比如我吧，假如不是這種事情硬生生把我推向道德的一邊，你以為我會心甘情願站過來嗎？幾乎所有人都只在道德會帶給他好處的時候才站在道德這一邊。說來慚愧，因為我真的也算不上什麼完人。我既不想原諒傷害我的人，也並不覺得自己聖潔得像一朵白蓮花。我現在也覺得，當時的自己確實很糟糕的，根本配不上我想要的生活，後來那些痛苦雖然不是自願，說到底也是自找的。你的生活只有這種層次，所以遇到這樣的人一點也不奇怪。說到這裡，想起潘粵明老師，我記得在一檔訪談節目問起妻子婚內出軌，他沉默片刻，說了一句「真不應該」，我特別嘆服。他從來沒在公開場合說過前妻的壞話。這才是男人的胸懷啊。再看看我，實在還是小家子氣了點。

說了這麼多，總結起來很簡單：你想要幸福生活，就去做一個配得上幸福生活的人。

我管這個叫我的意義療法。

我知道這句話太寬泛，但對於我，它就是所有問題的答案。我以前默默總結過很多人生經驗：推遲滿足感、離開舒適區、不要輕鬆地苟且、改造核心習慣、做好價值排序、去做害怕的事……每一點其實都很重要，做到這些卻超乎想像的困難，舒適區就像像柔軟的沙發一樣牢牢抓住你的後背。要做到這些，你必須真正從內心賦予這些事情意義。

跑步也好，學習考證也好，丟掉羞恥感去大聲說話也好，一開始沒有一件事讓我覺得舒服。但我必須去做，真正幸福不是身體或心理上全然的舒適，而是基於逐漸完善自我對世界更深層次的理解。

（我這裡沒有深入討論運氣，因為我覺得運氣雖然是個足以扭轉一切的金手指，它是最好的附加條件，但它不是硬通貨，不是每個人都有。另外提一句，心理學上也有一個很有趣的結論：你越積極，運氣就會越好。）你經歷的一切或許很糟糕，但是反過來如果你打算成長，這些經歷或許是特別好的人生養分。這麼說可能有點雞湯，我換種說法：你現在已經夠慘了，但是如果你還是那副德行，以後還會更慘的。

上期說要討論一下感情，簡略說一下，只是但於我對中國現代社會兩性關係的理解，我覺得大多數的戀人之間並不存在真正的「愛情」，要麼由於性格缺陷投射出對他人的需要，或者純粹的利益勾連。有的人以愛情的名義在心裡打著利益的小算盤；有的人愛來愛去其實只是愛自己，只會毫無節制向他人索取；還有人壓根不相信愛情也沒興趣了解，只不過像低等動物一樣受著本能的驅使。當然，大家已經見怪不怪了。那麼究竟什麼是「愛情」？

不知道。我只能說，愛情是一種精神奇蹟，它在人類社會存在了上百萬年，但即便再過一百萬年，也沒人能真正給出標準答案。

那麼怎麼擁有真正的愛情呢？跟好友蘑菇討論了很多，做了無數的簡化，最後我得出一個結論：如果你能跟自己的戀人培養一段偉大的友誼，那麼這就是最好的愛情。

注意不要搞錯了順序，我並不是勸你把友誼轉化成愛情，相反朋友變戀人的情況其實很不科學。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和戀人除了性的迷戀，家人一樣的關聯，如果還能像親密的朋友那樣互相認同互相欣賞，這樣大概是最理想最穩定的狀態。愛情就像親情和友情的融合，當然除此之外還它獨特的要素。

不管怎樣，真愛無坦途，好自為之吧。

買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