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歌詞的時候,我通常不怎麼說人話

上周寫了一篇關於歌詞韻律的文字,結尾處給自己刨了一個大坑,今天終將功德圓滿,這就跟大家聊聊我寫歌詞的另一塊心病,這一塊兒是很多聽歌的人更感興趣也最愛咀嚼的,撕裂民謠的二重性之一,歌詞的文學性。

可一旦上升的文學高度,似乎我的這點兒小九九還遠不夠資格去擦屁股,所以今天咱們不聊屁股的事兒,我只想說說歌詞的創作分類。

簡單來說,目前我自己經常碰觸到的有效歌詞創作形式主要分為三種:敘事體,對話體,詩歌體。

1、敘事體

敘事性的歌詞通常最平易近人,寫詞的人用最直接的方式在跟聽眾講故事,這種敘事的方式通常採用自述或轉述,歌詞通過因果關係或時間順序串聯了一個感染情緒的人物事件,當然偶爾事件的主人公也不一定是人,但大都是人格化的。

敘事體歌詞的特點是情感表述最客觀,坦胸露乳,甚至一絲不掛,作者試圖通過還原一個場景以抒發那時的所思所想,而這種寫詞手法受地方文化和歌曲旋律的影響相對較大:東方人普遍比較認同含蓄婉約的情感表達方式,對於某種偏執甚至是違背主流意志的思想更是諱莫如深,即便大家心知肚明,即便有些東西就面目猙獰的站在那兒,可你依然說不得,這也在某種程度上限制了敘事體歌詞在「愛講真話」的中國民謠音樂中生長,原因很簡單:想說又不能說的,實在太多;而大抵是為了某些目的,現代流行音樂的動機性作曲讓國人漸漸不在對那些缺少抑揚和起伏的旋律感興趣,可敘事性歌詞恰恰需要大段的平緩旋律來作為歌詞的載體,向聽眾講故事,於是,出於對審美需求的考慮,敘事體的歌不太容易創造市場價值。

敘事體歌詞大家最耳熟能詳的應該就是《白樺林》,歌詞通過演唱者的嘴轉述了一個按時間脈絡發展的凄婉愛情故事,這首歌在保證敘事性的前提下還實現了旋律的婉轉動聽,實在是難得!另一首我個人比較推薦的,是李志的《春末南方的城市》。

我身邊也有很多人不喜歡聽李志,因為他的旋律太壓抑,而這一切就像我前面文字提到的,都是講故事的需要,特別是為了那些原本就不那麼草長鶯飛的情與景。

比起國內的慘淡,敘事體在美國的鄉村音樂中卻應用得紅旗招展、人山人海,儘管你可能會優先想到John Denver的Leaving On A Jet Plane,可我最想推薦給你的還是Johnny Cash的 I Hung My Head.

2、對話體

用對話來寫歌詞,是一種相對更常見的創作形式,無論是流行、搖滾還是民謠,創作者大都做過很多這類的嘗試,而且還有一大批優秀的作品被世人傳唱。對話是一種讓聽眾非常具有代入感的歌詞形式,它可能是一段歌手和聽眾之間的對話,也可能是演唱者的自言自語,還沒準兒是歌手跟一個假想對象的動情交流,然而無論是和誰進行對話,歌詞的主要內容大都是一種帶有誇張和修飾的傾訴,而且傾訴的對象通常是一個不可名狀的「你」,其中可以摻雜著讚美、嚮往、肯定、質疑、批判和責罵等等的情緒。

朴樹有一首老歌叫《NewBoy》,開頭第一句詞「是的,我看見到處是陽光」就是在試圖構建一個虛擬的對話,儘管沒人問他什麼,而且作者連同設問都省去了,直接用他自己的態度暴力的回答你,「是的」一張嘴就讓人產生了傾聽的慾望。

張瑋瑋的《米店》已經成了一類年輕人貼在胸前的徽章,這首歌除了對早春江南的臨摹之外,著重筆墨的構思了一段同「你」的對話,或者說是告白,特別是「撐起我們葡萄枝嫩葉般的家」,讓這一段同「你」的對話在「我們」中收尾,然後江南煙雨的春色,就活了。

3、詩歌體

對於民謠音樂來說,詩歌體是最被廣泛應用的歌詞形式,作者除了能含蓄的說了自己想說的一切,還讓聽的人有了更多的幻想空間,這一切都要歸功於現代詩歌的五要素:分行、韻律、意象性、風格和意境。關於分行和韻律對於歌詞的貢獻,我在上一篇文字中已經盡我所能的做了一些說明,而意境也並非一個獨立的存在,它是歌詞意象和風格的表達結果,這裡不做贅述。

某些特定意象在民謠歌詞中的反覆出現,我們一定都不陌生,那些諸如「飛鳥」、「草原」、「城市」、「夢」、「風」、「花兒」、「土地」、「野馬」等等,作者已經不用去解釋,聽的人大都能領會藏在其中的情感、態度和經歷。然而民謠歌詞也經常會像視覺設計一樣,融了表現主義,於是一些奇特而且晦澀的意象不斷爬進聽眾的耳朵,比如「蚯蚓」、「樹根」甚至是「洗浴中心」,這些內容讓很多熱衷於民謠的人瞬間起飛,他們用自己的人生似是而非的猜測著作者的心思,哪怕偶然發現一些主觀性極強的蛛絲馬跡,一定如獲至寶一般的陷入沉醉。當然,這種稍顯獵奇的創作,經常也出現一些尷尬的內容,聽完某些純粹為了表現而堆砌的意象,真TM讓人難受。

而風格對於民謠歌詞來說,更像是一場創作者將自己扔到自然界,來一場冒險和探索後的結果,例如「野孩子」民歌般的歌詞創作是他們的獨特風格。風格本身並非完全取決於創作者自身,「大環境」對於風格的確定也有著不可忽視的影響。從個人影響的角度來看,歌詞創作風格的確立多數和作者的生活背景、性格特點、以及音樂態度有關。前兩項我們都很容易理解,對於音樂態度,我只想說,音樂人儘管選擇了藝術,可仍然需要面對生存,不少創作者在一生中更改過幾次自己的風格,這說出來不是可恥的事情,畢竟寫歌的人除了希望表達出自己的情感和思考,多數人還希望這些情感和思考能讓聽眾以一種熱愛的方式接受和認可,畢竟現代社會裡,我們都愛的竇唯,也就只有一個。

在民謠當中,特別是中國民謠音樂,詩歌體的歌詞不勝枚舉,此處為大家推薦一首歌,野孩子樂隊的《長出來》,有趣的是,它其實也是一種對話性質的歌詞表達。

在今天的中國民謠音樂的中,已經很少能見到獨立割裂出現的某種歌詞形式,大部分都是相互糾纏在一起安排在歌詞內容當中的,一個記憶片段的敘述,一段走心的對話,一篇縱情的詩歌,使民謠聽起來情感更細膩、更真實也更豐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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