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殺,」她說
05-11
今天想講幾件關於毒藥的趣事。算是作為最近要寫的「關於死亡的恐懼和著迷」中的一篇。說出來可能會讓人笑話,但我小學初中讀過、至今仍保存完整,且印象最深的兩套書,一是童年的回憶《雞皮疙瘩》系列,一是初中時候的阿加莎克里斯蒂——那時候,沒什麼比在一個周末,捧一杯咖啡和一包零食,讀一部她的偵探小說更愜意的事了。毫不意外為什麼一個小中學生會被阿加莎的書所吸引:精緻,機智,幽默,沒有暴力的負載,讀到最後總有些人性和心理的閃光。當然,還有懸念,和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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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輕巧、溫柔和黑暗互相裹挾的風格,甚至和她被人們反覆咀嚼的生平都有些相似——例如,有誰知道當她把車丟棄在薩里小鎮的山崖邊,自己跑到約克的水療旅館,用丈夫情人的姓氏登記入住時,她在想些什麼呢?為了喚回丈夫 Archie 的愛,還是讓警方懷疑他們?或者真的只是如家人所說,神遊症發作?
和所有偵探小說里的情節一樣,死者之死,讓所有人開心——無論是一輩子給他當苦力的兒子,還是被他開除的孫子,或是不久前驚喜地發現老頭留下了一份對自己不薄的遺囑的女婿。但是,令人掃興,直到這本書寫完,作者也沒揭秘究竟是誰殺了老喬治——說真的,這家人根本沒一個人在乎。
另一件掃興(或是慶幸)的事,是作者也沒描寫老喬治死時痛苦的模樣。但有人寫過,比如福樓拜。包法利夫人就是用砒霜自殺的,福樓拜描述了整個過程的細節:乾嘔、驚厥、身體上爆出的棕黃色斑疹,狠狠抓緊床單的雙手……據說,寫完這個場景,福樓拜連續在晚餐桌前吐了兩個晚上。整個十九世紀,三分之一的毒殺都用的砒霜。不得不說,除了便宜又容易買到以外,偵探小說可能也起到了某種作用。——從一本正經小心翼翼坐在桌子後的職員,到無事在家的太太們,那時候的人,誰不喜歡讀個偵探故事呢!「1856 年,《時代畫報》出版了關於『魯格勒下毒者』審判的特輯——這位醫生毒殺了包括自己妻子、幾個孩子和一位好賭的朋友。特輯的發行量據說翻了一番,到了四十萬份。」
1849,另一樁吸引人的審判關於一位四十三歲、嫁給了酒鬼的不幸女人 Rebecca Smith。十八年的婚姻中,她生了 11 個孩子,其中的大多數都被她毒死了——她在乳頭上抹上砒霜,然後給孩子餵奶。她辯解稱,這麼做只是因為擔心孩子們「要的太多」。這麼多孩子里,活下來的只有第一個女孩,顯然,那時候 Rebecca 還不忍心下手。最終,Rebecca 被絞死了。不僅砒霜人人都找得到,蓖麻毒素也基本如此。蓖麻毒從蓖麻種子里提取,是種蛋白,會攻擊腺嘌呤分子,干擾合成 DNA 和 RNA。兩粒種子提取出來的蓖麻毒素就足夠殺死一個人。使用這個毒素的最有名的案子大概發生在 1978 年夏日的一天,一位在倫敦 BBC 工作的保加利亞持不同政見者 Georgi Markov 在地鐵上被一個陌生人的雨傘「不小心」扎到了。幾個小時後,Markov 被送到醫院,他發著高燒,肺水腫,內臟出血,白細胞計數超高,當然最令人驚訝的,是他的大腿里停著一顆半毫米直徑的鉑-銥小球,裡面大概能裝0.2毫升液體。
當然,醫生最終是通過在豬身上的實驗才排除了其他可能性,確定球里裝的是蓖麻毒素——屍檢時,小球中已經沒有毒藥的痕迹了。這一切,就和約翰-勒卡雷的小說如出一轍。事實上,除了報端那些故意撩撥讀者注意和使用毒藥的話語(「感覺手有點麻?誰知道你面前的咖喱里是不是真沒有毒?」),阿加莎-克里斯蒂對毒藥使用精準的描寫也可能面對相同的「指控」。據說,1977 年在法國有個案子,一位四十八歲的職員 Roland Roussel 使用阿托品眼藥水謀殺了他的姨媽。警察在他的公寓發現了那本馬普爾小姐探案集中的《星期二俱樂部謀殺》,其中有關毒藥的段落,被 Roussel 划了下劃線。當然,也有些好的時候。比如,1975 年,阿加莎收到了一封來自南美的感謝信:一位女士懷疑自己某位年長親屬的年輕妻子在向他投毒,她寫道:「但我非常非常肯定,如果不是讀了《白馬酒店》,因而知道了鉈中毒的效果,xx不可能活下來的。」兩年後,阿加莎去世後不久,一位在卡達的熱愛謎案的護士注意到一個十九個月大的嬰兒的鉈中毒癥狀。在醫院的報告中,醫生特意感謝了「已逝的阿加莎-克里斯蒂,感謝她出色而全面的臨床描述」。推薦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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