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高原的古往今來--通俗西藏史66

05-11

唐庭的窘境

說起這幾年的世道，可謂是天下大亂，叛軍這邊是時不時太子就把皇上幹掉，自己上去做。唐朝這邊呢，也好不到哪兒去，朝中宦官當道，把朝政弄了個烏煙瘴氣。

上元二年春，史思明被兒子弄死了，大燕改元顯聖，唐朝一看叛軍鬧得歡，如何能讓叛軍專美於前？咱們也折騰，宦官這一折騰結果把唐肅宗李亨也折騰死了，太子李豫即位，是為唐代宗。

說起肅宗時代的大宦官李輔國可謂聲震天下、惡名千古，初始他在馬嵬坡之變中有擁立之功，被肅宗任命為元帥府行軍司馬，開始掌握兵權，其後隨著肅宗的寵信權傾朝野，天下大事任意而為，詔書敕令均需有其署名方能頒布，即便當朝宰相也要尊稱其為「五父」。他最初與肅宗寵妃張皇后勾結，連續貶走兩位宰相，但政治煙雲時時變換，張皇后欲謀立越王李係為太子，而李輔國卻已經在太子李俶身邊下有重注，於是二人分道揚鑣，視同仇寇。

公元762年，肅宗病重，數月不能臨朝視事，張皇后擔心肅宗駕崩，將越王李系招入宮中，謀劃殺掉李輔國，立李系繼位。不料事敗，李輔國帶兵入宮，將越王和參與謀事的宦官抓住，張皇后逃入肅宗寢宮，哀求肅宗保護。李輔國直接在肅宗面前抓住張皇后的頭髮將其脫出宮外，和越王一起殺掉。肅宗受到驚嚇，當天駕崩，時年五十一歲。肅宗死後，李俶於肅宗靈柩前依其遺詔即位，改名李豫，是為唐代宗。

代宗繼位後，改元寶應，李輔國越發驕橫，曾對代宗言到：「大家（皇帝的俗稱）但內里坐，外事聽老奴處置」。代宗心中恨怒，秘密聯絡程元振等宦官，於深夜刺殺了李輔國，割下其首級，丟入茅廁之中，刻木首裝殮下葬，謚號為丑。

唐朝皇位的更迭，在西域產生了些許漣漪，一直站在唐朝一邊的回紇，從史朝義處得知這個消息後，以為唐朝內亂，不禁生出異心，意欲派兵衝擊唐境，洗劫唐朝州郡。正巧，代宗為了接續向回紇借兵平叛，派遣大臣劉清潭出使回紇，結果回紇二話不說，直接將劉清潭扣押。雖然劉清潭反覆陳述，唐代宗已經登基，並出示了蓋有印璽的詔書。但回紇可汗不聽，依舊集結軍隊佔據了三受降城（今河套北岸）。劉清潭派人向朝廷彙報：「回紇十萬大軍，奔長安而來」。唐庭聞報，朝野震動。代宗緊忙派殿中監葯子昂去回紇軍中「勞軍」，回紇可汗對葯子昂說到：「你們說的我都不信，我只相信僕固懷恩之言」。原來，肅宗在位之時，回紇可汗曾向唐朝求親。肅宗將僕固懷恩的女兒嫁與回紇可汗為妻，所以僕固懷恩與回紇可汗有姻親之舊，現在回紇可汗只願意相信他的話。代宗無奈，急招僕固懷恩去見回紇可汗，僕固懷恩入營後向回紇可汗述以恩義，回紇軍隊才停止了進軍。

誤會消除後，唐朝與回紇之間又因為平叛進軍的路線，發生了爭執，回紇希望入關中出潼關攻擊洛陽，而唐朝則心知肚明，回紇軍隊軍機敗壞，一路搶掠補充軍需，關中之地剛剛恢復了點元氣，如果放任回紇通過，必如蝗蟲過境般，顆粒無存。於是，雙方為此事，反覆交涉，最後在唐朝答應回紇軍隊所需，均有唐朝供給的前提下，答應了唐朝的請求，從陝州大陽津渡過黃河，與諸道軍隊一起進軍。

唐朝君臣在終於說服了回紇這群大爺之後，代宗任命雍王李適為天下兵馬元帥，葯子昂、魏琚為左右廂兵馬使，中書舍人韋少華為判官，給事中李進為行軍司馬，前去陝州會合諸道節度使和回紇軍隊，共同進軍討伐史朝義。對於雍王李適的副手，軍隊的實際指揮者，代宗本來想委任郭子儀擔任，但是宦官程元振、魚朝恩極力反對，無奈之下，只得任命僕固懷恩副元帥。

雍王李適到達陝州之時，帶親隨前去探望回紇可汗，不料想這次禮儀性的見面卻生出巨大的風波。原來，回紇可汗怪罪雍王李適，見面時沒有行拜舞大禮，不由得大怒，當面斥責雍王李適無理。

我們現在已經不知道所謂拜舞大禮，到底是種什麼禮節，不過估計和舞蹈有某種聯繫。對於跳舞來說，唐朝皇帝接近胡風，跳舞是經常事兒。唐史中就有記載，唐太祖李淵，聽說太宗李世民的妃子誕下皇子，聞報喜不自勝，拉著兒子李世民就在廳堂之上，載歌載舞。

但現在這種情況，對於雍王李適來說，身為一軍統帥，皇室宗親，向客軍首領行此大禮，無疑是種極大的侮辱。於是，李適身邊的侍臣葯子昂據理力爭。回紇將軍說：「唐朝天子與可汗已經結為兄弟，對雍王來說，可汗是叔父，怎麼能不拜舞呢？」葯子昂說：「雍王是天子的長子，如今又為元帥，哪裡有中國的儲君向客軍可汗拜舞的道理。況且太上皇和先帝尚未出殯，舉國均在服喪期間，禁止娛樂，此時不應舞蹈。」雙方為此爭執許久，最終，雍王李適沒跳舞，但為之力爭的葯子昂、魏琚、韋少華、李進各被責打一百鞭，將李適遣送回營，魏琚、韋少華過了一夜就死了。

從這幾件事可以看出，以回紇為代表的西域諸國，對於此時的唐朝，可謂輕慢至極。唐朝使臣遭遇真是印證了弱國無外交的鐵律，隨同唐朝未來天子德宗李適出使的唐臣，隨便就被客軍將領懲罰打死，唐朝連句硬話也不敢說。回望大唐開國不過百五十年，那些開國之初的縱橫沙場，兵威海內，早已如雨打風吹去；繁華富庶、四夷來朝的開元盛世，往昔不過短短數年，可還見天可汗的榮光？！書至此處，遙想大唐盛世之雄，不禁令人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