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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七夜:七個夜晚,七個黎明 | 九州考古 05

七個夜晚,七個黎明,一般稱為七天七夜,刊登於《科幻世界畫刊·增刊》2003年12月刊和《科幻世界·奇幻版》2004年4月刊。

故事形式模仿薄伽丘的《十日談》,七個人來自不同地方的人聚在一塊,每人每天講述一個故事,一個叫華綿的人族少女,一個喜歡華綿的羽族水手,一個河絡老人,還有一個占星師……一群沒有衝突和爭執的人,講述一些自由和美好,或者傳奇的故事。

七天七夜的雜誌封面

故事最早由Shakespace 發起,今何在、潘海天、江南、斬鞍和水泡參與。七天故事只寫到第二天,六人就一起棄坑了,這華麗的六人同坑……這個國內最有可能成為奇幻版《十日談》的項目,也不了了之。而之前我們介紹的海國誌異,可能也與這個系列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雜誌的內頁

一共14篇文章,6人創作,Shakespace創作了其中的4篇,水泡和斬鞍創作了3篇,今何在創作2篇,江南和大角各創作1篇。

其中印象深刻的一些故事有:

第一天 第一個故事:河絡如何釀製出黑菰酒的故事;

第一天 第三個故事:雁返湖之戰中河絡被自己的始祖所拯救的故事;

第一天 第五個故事:傳說虎牙槍里禁錮著靈魂,有人不相信想要嘗試的故事;

第一天 第七個故事:一群人去尋找「逆神者」雲紋所留下的寶藏的故事。

……

2007年,九州志團隊重啟了這個項目,他們邀請了眾多的科幻、奇幻和武俠作家,一共創作了42篇文章(為什麼是42篇而不是49篇一直沒有搞明白),作為《幻想1+1》新年特刊出版。這次邀請到的作家包括:江南、斬鞍、大角、今何在、沈瓔瓔、塔巴塔巴、夏笳、小青、燕壘生、楚惜刀、蕭如瑟、麗端、馬伯庸、陳楸帆、莫雨笙等41位作家,可以說是中國幻想作家的最強陣容了。

七天七夜的作者陣容

本期考古,我們選擇了Shakespace創作的其中一篇故事分享給大家。

七天七夜·第一天 第七個故事

作者:Shakespace

這個故事是我的親身經歷。

那是我剛來到東陸的時候。我在北陸出生長大,在二十歲不到的時候由於一件變故而逃了出來,變故本身和這個故事無關,這裡就不多說了。

我在界南港混上了一艘去宛州的貨船,第二天就被船主發現了。他倒是個不錯的生意人,沒把我趕下海去,讓我在船上幫著干雜活。雖然沒有工錢,可至少還管飯。我們沿著滁潦海航行了一個多月,繞過中州東歸角,穿越森然海峽,在衡玉城靠了岸。沒錯,我第一次踏上東陸的土地,就是我們現在所在的這座城市,繁華、新奇,令我目不暇接。

下船的時候,我全部家當只有一把小刀,幾個銅子,和一身滿是海水味的舊衣服,就在這座城市準備開始新的生活。我在港口向人打聽了驛站和馬市的位置。在北陸的時候,我對馬匹和行旅方面的事情倒還有些心得,所以準備去那裡碰碰運氣,看能否找到一份工作。

在離馬市不到半條街的地方,有一口甜水井——現在它還在那裡,被婦女們的陶罐圍繞著。我在井邊喝了點水,順便整理一下儀容,準備在馬市上給那些有錢的商人留個好印象。

正在這時,那個方向傳來一陣騷動。我一看,是一匹紅色的馬不知怎麼沖脫了韁繩,發狂一樣朝這裡一路衝來。行人們紛紛躲避,路邊商隊的馬匹也跟著混亂起來,馬幫吆喝著約束自己的馬,生怕大群的馬跟著一起受驚。

我一眼看出那是一匹火雷馬,產自我家鄉火雷原的烈駒。在這異鄉見到它就好像看見了老朋友一樣。我來不及多想,趁它衝過井邊的時候,一把攬住它的脖子,借它前沖的力量盪到了它的背上。幸好鞍具系得很緊,我放鬆韁繩,輕輕梳理它修長的鬃毛,然後雙手捂住它的耳朵,它就漸漸收住了腳步。

火雷馬的視力不很好,但聽覺十分靈敏,在家鄉的草原上,稍微有點風吹草動都逃不過它們的耳朵。一大群火雷馬同時在草原上飛馳的時候,頸上一兩尺長的柔軟鬃毛順風揚起,就象火紅的連綿雲彩飄在地上。只要捂上它的耳朵,讓它認為周圍沒有什麼危險,它就會安靜下來。

我騎著它慢慢走回馬市,它的主人已經趕了過來。我下了馬把韁繩交給那個武士打扮的年輕男子。他穿著淺褐色的軟皮甲,肥大的白馬褲束在長筒靴子里,鐵鏽色腰帶上佩著弧光刀,短短的黑髮下有一張還算英挺的臉,不過現在看起來一臉茫然失措,還沒弄明白原委的樣子。我看見他手裡的一束紅色鬃毛,頓時就明白了。

"這位大人,"我說,"火雷馬的鬃毛是不可以剪短的。那是它們的驕傲和榮譽,就好像家徽對於武士一樣。""哦……"他說,"怪不得就它的毛最長,我還奇怪他們賣馬之前怎麼都不打理呢。"他的同伴也趕了過來,牽著剛在馬市上買的另幾匹馬。我們相互請教了姓名,客套了幾句。火雷馬的主人名叫夏達,的確是一個武士,出自下唐的武士世家。之後來的那一位叫做華之嶂,穿著灰色的袍子,兜帽把頭髮和大半個臉遮住,看不出年紀。但從他的打扮上,一看就是位秘道家。

"年輕人,"秘道家開口道,"作為感謝,我們請你去那邊的酒館喝一杯可好?"武士似乎沒料到同伴的這個提議,但立刻附和。我也沒有意見,在船上的日子裡只能喝到低劣的水酒,裝酒的桶都不知被海水浸泡了多久,一股鹽澀味。

我們在酒館裡找了僻靜的座位。夏達給我和他自己叫了碧釀春酒,華之嶂按秘道家的慣例沒有點酒,而是要了苦艾水。他是個健談的人,看得出閱歷很多。相比之下夏達則顯得拘束了些。

我們聊了片刻,華之嶂似乎一直在乘機觀察我。我談到自己的情況,表示我剛剛來到宛州。他們就著我之前的英勇行為大大誇讚了幾句。最後,當周圍沒有人注意的時候,秘道家壓底了聲音對我說:"年輕人,想發一筆小財嗎?"我看著他,預感到我等待的運氣終於來了。

"我和我的同伴要作一次旅行,大約十天左右,需要有個人照顧車馬。"華之嶂說,"你看上去是箇中好手。如果肯和我們同行的話,十個金幣將會是你的報酬。"這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如果光是他說的工作,遠遠不值這麼多。我猜想他在進行什麼隱秘的活動,或許還有不小的危險,這點從武士已經穿戴好的甲胄上也能有所印證。俗話說得好,金幣堆上總盤踞著毒蛇。但我還是同意了,對身無長物的我來說,十個金幣的誘惑超過了任何可能的危險。

我們於是一起去採購其他旅行用品。夏達乾脆把火雷馬讓我騎,因為按武士的習慣,長兵器吊在馬鞍前的掛環上,而火雷馬超長的鬃毛總是和他的矛糾纏在一起。

在城裡吃過午飯,我們帶著大包小包,騎馬出城,去東門外的樹林里和另一位同伴會合。我看見那裡已經停著一輛大車,車廂罩得嚴嚴實實的。御座上坐著一個年老的河絡,鬍子比我見過的所有人都長。大車沒有配馬,似乎是有人把車拉來這裡後把馬撤走了。

"嘿嘿,你終於找到第六滴血了!"老河絡看見我們,大聲笑起來,"我就知道你們耽誤了這麼久一定有事!來,讓我看看這位新同伴,看看他是否有資格分享那個寶藏!"秘道家臉上變色,在他來得及阻止之前,老河絡的那兩個字已經說出了口。寶藏……我就知道他對我隱瞞著東西。

"紅刀,我還沒抽空向古拜說起呢。你太突兀了,會給他造成不少困擾的。"華之嶂青著臉說。

"哈哈,不會的不會的。"老河絡滿不在乎地跳下車,走到我跟前。他的身高不到我的胸口,我只好彎下腰,讓他湊近。他的雙眼閃閃發光地盯著我的眼睛看了會兒,看得我有些心虛。

"不賴。"紅刀大聲宣布,"我挺喜歡這小子。你們蠻會找人的。他叫什麼來著?""古拜。"夏達總算找了個機會給我做介紹。

華之嶂似乎很不高興,"今天晚上我會詳細和你談寶藏的事。"他對我說。但我覺得他更象是說給老河絡聽的。

"啊,我不會是說錯了什麼吧?"紅刀恍然大悟,"不過你的方法不是要所有人都心甘情願才行的嗎?再說你對財寶也不感興趣不是嗎?"秘道家哼了一聲算是回答:"準備出發吧。"我們動手套馬備車。主要的活都是我在做,夏達在旁邊幫手,華之嶂坐在車後閉目養神,進行秘道家的例行冥想。不多久就給車套好了四匹馬,又給我們三人的馬重新上了鞍,老河絡駕車。我原以為華之嶂和紅刀會坐在車裡,可從馬車行進的聲音聽起來,車廂里已經裝了不少東西。一行人上了大路,朝東前進。

晚上,我們選了塊平坦的林邊草地宿營。我的好奇心已經被壓抑了很久,迫待不及地要聽華之嶂敘述有關寶藏的秘密。

"確切來說,那不算是寶藏。"在大車邊升起營火後,華之嶂以這樣的話作為開場白,"應該算是遺迹吧,或者說是遺產,對,逆神者雲紋的遺產。

"他是一百多年前最強大的秘道家,雖然由於商會封鎖消息的緣故,其名字在普通人中沒有留下多大的影響,但對於所有真正進入秘道的修鍊者來說,這個名字就好像一個永不磨滅的神話。

"據說雲紋的精神力強大到了挑戰神的地步,在那一次星變中,他幾乎就要成功了,卻在最後關頭被商會派出的殺手刺殺身亡。雖然失敗,仍然引動了天象,使得天下秘道界為之震動,他也因此而得到了逆神者的稱號。秘道家的稱號是無上的榮譽,每一時代最多只有兩三個人能夠獲得天下公認。

"當時他隱居在宛州莫合山的星辰之門,也就是我們這次要去的地方。在商會突襲勝利後,六位秘道家聯手設置了嵐障,將星辰之門封閉。從此這個地方就淹沒在一百多年的時光里,慢慢成為廢墟。還是學徒時我就聽說了逆神者的故事,從此將探索星辰之門作為自己的目標,我相信仍然有少數人曾經嘗試接近那裡,因為蛛絲馬跡的消息在一點點的流傳。

"雲紋另有一項特殊的才能,就是製作法戒之器。這是堪與魂印器相提並論的魔法器物!當他在世的時候,曾有少量法戒器流傳出來:枚火刃,納方圓,七眼項鏈……每件都是強橫一時的重寶,引出無數故事……"如果你期望著財寶,我想你會在那裡找到一些,畢竟當時據說商會中有巨富斥百萬巨資向他求購法戒之器。但在我們的目的地,最重要的寶藏是逆神者可能留下的知識!對任何秘道家來說,這都是無價之寶!

"當然,對你來說,那些知識比不上財寶來得實在,是不是?我們來立一個協議吧:如果我們有所發現的話,所有的魔法書籍全歸我,金銀珠寶我們四個平分。"華之嶂說完,目不轉睛地盯著我。我很肯定他對此並不情願,如果不是有要利用我的地方,他絕不會如此慷慨。

"那麼,你的這兩位朋友們呢?他們也滿足於四分之一的金銀?"我先不回答,試著轉移目標。

"如果有所發現,所有的法戒武器全部歸我。"夏達躊躇滿志地說,"我想你也不會需要那些東西吧?""我要鑄造法戒器的知識。"紅刀酒氣熏人地說,"當然,那很可能是和魔法理論記錄在一起的,那樣的話我已經和華之嶂約好,他讓我抄錄一份。""聽起來似乎很公平的樣子。"我說。

"沒錯。"夏達驕傲地回答,"因為我有地圖,華先生有開啟嵐障的法術,紅刀有穿越星辰之門的方法。""的確。"我喃喃地說,"我同意這個協定。"當晚我沒有睡好,翻來覆去想的都是那個神秘的寶藏。我想他們三個也一樣,雖然他們可能早就夢想過無數遍了。

之後的幾天,我們渡過飛魚津,穿越宛州中部的原野,經過沁陽和南淮,沿著鬼怒川的一條支流前進,在旅程快要結束的時候,我們進入東宛中部的群山,大致位於夢沼北面。那時我是第一次來到東陸,完全不清楚所走的路徑,那些地名也都是聽他們說的。在後來的歲月里我曾經試著想在地圖上找出當年的路,可根本沒有頭緒。

一路上車廂里逐漸散發出惡臭,誰知道那個秘道家在裡面放了什麼!

第九天的中午,見到夏達從那份據說是他家傳的地圖上抬起頭來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們快到了。果然,在他的指點下,我們在莫合嶺南部的一處平坦林地上停了下來。

"那裡就是。"

他的手指向前方的一個山丘。這座小山包在群山間並不起眼,但經他說明,我在仔細觀察下還是發現了特別之處。它是渾圓的,我從沒在野外看見過一座完全正圓的山。

"太神奇了。"華之嶂低聲說,"一個完美的障。"雖然在路上我曾詢問過秘道家,也從他口中了解到了什麼是障,可在面對著這座小山的時候,還是無法相信眼前這一切都是幻景。

"小子,別過去。"紅刀看見我想策馬上前,警告道,"障可不光是幻覺,裡面有厲害的魔法埋伏。交給專家去處理吧。"我們下了馬,駐好車。華之嶂已經從專業欣賞者的身份回復了過來。他開始準備一個複雜的法術,從車裡取出蠟燭水盆還有各種古怪的施法道具,搭了個小祭壇,念念有詞地在空氣中劃著符咒。

紅刀戴上了一副墨晶眼鏡,不時朝天空中觀望。我猜他是在觀察某顆星辰,據說對某些河絡,白天很難直接看見那些暗淡的大星。

秘道家的法術在進行著,他面前的空氣起了古怪的波動,景物微微扭曲了。他用一種極為深沉的語調念了大段我聽不懂的文字之後,忽然又換回了大家都能明白的話。

"以星辰諸神之名,他們所創造,他們所毀滅。真知在永恆之後賜予眾生。第一個是羽人。"說完,他用一把銀色的小刀割破手指,把鮮血滴在一個水晶球體上。

"第二個是河絡。"

紅刀莊嚴地走過去,伸出手。在華之嶂用小刀割破他的手指時,老河絡大聲念道:"以我紅刀?亞答歷木?甘杜之名起誓。""第三個是人。"隨著秘道家低沉的命令,夏達走了過去,重複著同樣的舉動,將血滴在水晶上。老河絡退了下來,悄悄對我說:"不用怕,只要在割血的時候想著是自願參與這個法術,就能生效。"我點點頭,手心都是汗。

"第四個是蠻。"

輪到我了。我走近那個小祭壇,配合著秘道家。比我想像中的更疼,是一種奇怪的刺痛。

"第五個是夸父。"

我退下來,緊緊捏著手指。沒等我回過神,夏達拉開車門,從裡面拖出一條碩大的手臂,把我嚇了一跳。

車廂里是一個夸父巨人。

夏達將巨大的手臂伸向華之嶂,然後縱身跳進車廂。我跟過去,看見他蹲在那個傷痕纍纍的巨人身邊,手裡握著一把刀,刀刃深深插在夸父的胸口裡。

"說我願意!"他惡狠狠地說,"說了之後你就得到暢快的死亡!""我願意……"從那個龐大的的胸腔中傳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低鳴。

秘道家在同一時刻割開了夸父的手指,濃濃的血立刻流淌到水晶上。他朝武士點點頭,後者立刻拔出了刀,交還給老河絡。

在一聲滿足的悲嘆中,夸父的手臂重重掉到了地上。

"第六個是龍。"

這時我的好奇心已經到了極點,期待著下一刻傳說中的巨龍出現在眼前。可華之嶂只是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瓶子,倒了一滴東西在水晶上。

就一滴,他把整個瓶子底朝天,裡面就一滴。我甚至沒看清那滴液體的顏色。

"真知在永恆之後賜予眾生,意義在語言之中顯露大地,智慧在造物之初交付心靈,時間在星光之下創造奇蹟。"秘道家念完最後的禱詞,雙手快速比出複雜的圖案。漸漸地我覺得周圍暗了下來,水晶球體中發出耀眼的光芒,眼前的小山象油脂一樣融化。

當我回過神來的時候,魔法已經完成。小山消失無蹤,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座盆地。只有在那個水晶球里,映出了小山的幻象,好象是被晶球吸了進去一樣。

"從現在起,我們有五個時辰。當密羅降落到地平線以下,嵐障就會恢復。"華之嶂說。

我的好奇心啊!趁大家整理裝備準備出發的時候,我悄悄問老河絡:"那個夸父是怎麼回事?龍呢?""要在東陸找到一個夸父真是太難了。"紅刀嘆息,"我們在衡玉的角斗場里看見他的時候,他已經受了必死的重傷,任何太陽系的法術都無能為力。夏達花了一大筆錢向角斗場主人買下了他,我們用血煞封住他的意識,才讓他苟延殘喘到現在。"他的手裡擺弄著那把從夸父身上拔下的血紅色匕首,我猜那就是他綽號的來由。

"這是魂印兵器?"

"血煞只是一把失敗的仿製品。"老河絡承認道,"魂印兵器的製造術已經失傳很久了。這把刀只能將那個夸父的魂暫時鎖縛在體內,並不能讓他不死。其實他的身體早就死亡了,當肉體完全腐爛崩潰,即使用血煞也無法阻止其精神消散無蹤。"我想像著那個夸父清醒的意識被拘束在不斷腐爛的軀體中,不禁背脊發涼。"那龍又是怎麼回事?世界上真的有龍嗎?"我追問。

"這我也不很清楚。據那個秘道家說,是他祖上曾經偶然幫過一條龍的忙,那條龍便送了幾滴願望龍血。我以前也認為龍只是傳說中的存在,不過現在既然破嵐的法術生效了,那麼龍大概也是有的吧。"我還想再問別的,紅刀不耐煩地擺手,"這些等有空再說吧。抓緊時間干正事。"我看看武士和秘道家,他們已經迫待不及地騎上馬沖了過去。老河絡和我也立刻跟上。

我這時才好好地打量整個盆地。它有約莫一里多寬,也是正圓的,象個朝天的巨碗。在碗底正中,矗立著一座石塔。假如嵐障還在的話,塔頂的高度讓它大致和那個虛幻的山頂重合。

我們策馬來到塔下,仰頭望去,這座高聳的石塔彷彿一把利劍直刺蒼穹。

我繞著塔兜了一圈,沒有見到入口。整座塔彷彿渾然一體。夏達焦急地對紅刀說:"快,該你上了。"老河絡搓搓手,兩眼放光地開始在石頭上摸索。那些石頭嚴絲合縫,連青苔都找不到泥土攀生。紅刀象撫摸情人的身體一樣摸遍了每一塊石頭,漸漸繞到塔的另一面,脫出了我們的視線。

華之嶂不時抬頭觀天,估算著已經用去的時間。

終於,老河絡一聲歡呼,我們衝過去,在塔的另一邊赫然出現了一個大門。夏達忍不住大笑起來,好像數不清的秘寶已經堆在了眼前。

我們連馬都沒有系,一齊擁了進去。我落在最後,被地上的一個東西絆了一下。那是一具骷髏,躺在牆邊的陰影中,手臂骨伸向大門。我的心裡咯登一下,湧起了不好的兆頭。另三個人都沒注意到我,已經衝上了階梯。我不敢多留,跟了上去。

他們已經分散了開來,在各個房間熱切地搜尋自己的目標,好像一群忙碌的蜜蜂在各個蜂室進進出出。我也沒閑著,在搜索了幾個堆滿瓶瓶罐罐象是儲藏室房間後,我在一個角落裡找到了一口薔薇木的小箱子。鎖已經很銹了,我用小刀輕輕一撬就開,裡面是幾百個古樸的金幣和一個小鹿皮袋,袋裡裝著十幾粒小寶石。

我高興地叫了起來。他們立刻趕到,可看了我的發現後都大失所望的樣子。我可已經很開心了,就算別的什麼都沒找到,這些錢的四分之一也夠我用的。

"我們再去別的地方找。"華之障沉著臉說,"這些就先放這裡吧。""那我先把這個袋子帶著。"我厚著臉皮把裝寶石的袋子系在腰帶上,金幣太重了,要是扛著它我就什麼都別想幹了。他們幾個的目標都不在這些小錢,因此沒有在乎我這麼做。諸神在上,幸好當時我帶著這個袋子。後來我就靠這些寶石做本錢進了商會。

我們兜了一圈,全無收穫。夏達忽然想起這裡沒有向上的樓梯,而上面顯然還應該有別的樓層。老河絡細緻地搜索了一番,終於找到了一條象垃圾傾倒口一樣的通道。這次我看見了他開啟通道的步驟,他用中指上的一個指環對準某條不起眼的狹縫,輕輕一轉就使通道顯露在我們眼前。

"太妙了,你居然有這裡的鑰匙!"我喊道。

夏達這個木頭腦瓜這時才覺出問題。"你怎麼會有鑰匙?!難道……""這是北邙河絡慣用的二十七種隱藏建築內部結構管道的方法之一。"紅刀無動於衷地說,"根本不是什麼鎖!我的指環只是通用的工具。象你這樣的人根本無法理解什麼是建築內部的美感。"我們沿著狹窄的通道爬到上一層,出口是一個石桌,這更加使我相信這是垃圾管道,幾百年前逆神者曾經悠哉游哉地把蜘蛛體毛和毒蠍外殼這類東西隨手從這裡扔下樓去。想到這裡我不禁手心發癢,加快動作。那時我沒象現在這樣發胖,身手敏捷,第一個竄了上去,然後轉身拉紅刀。夏達在最後,幫忙推秘道家上來。

華之嶂被我和紅刀一人一隻手拉上地面,他的腦袋剛能看清房間中的景像,就發出了一聲尖銳駭人的驚叫。

"星神慈悲!"

我急忙回頭。眾神在上,我看見了什麼啊!一頭巨獸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無聲無息來到我們的背後,它的碩大的頭顱筆直伸向我,舌頭幾乎舔到我的鼻子!它的鼻孔足能塞進我的拳頭,還不斷噴著熱氣,眼睛發著兇狠的黃光,獰視著我們四個,嘴巴大得可以把矮小的老河絡一口吞噬。它的頭湊得太近,以至我看不見身體其餘部份,只看見它的脊背高高在上,幾乎碰到房頂。

我和它面對面的站著,腦袋裡好象有十二個夸父在跳戰舞,嚇得連逃跑都忘了。

老河絡迅速從懷裡掏出個東西,"砰"地爆出強光和火焰。可巨獸並未被嚇退,反而好象被激怒了。它高高抬起頭,發出撕裂耳膜的吼叫。

趁它的頭暫時縮回去一點,我一把將紅刀推回通道,自己跟著跳了下去。最下面的夏達什麼都沒看見,被三個人的重量壓得直往下跌。我剛縮進通道,巨獸就張口咬了下來,堅硬的牙齒在出口石桌上擊出火花。

我們連滾帶爬逃回下一層,臉都白了。幸好它沒法從狹小的通道里跟來。

"眾神在上,那是龍嗎?"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

"應該不是吧?傳說中的龍不是這個樣子的。"紅刀說。"再說,龍也不可能一百多年不吃東西。"夏達聽完我們的描述,臉色也難看得很。"管它是什麼,上面有這樣一個大傢伙,我們怎麼辦?"正說著,樓上似乎又傳來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吼聲。

"應該是原獸。"一直沒說話的秘道家有了結論,我還以為他是被嚇傻了。

"什麼是原獸?"

"原獸不是自然存在的獸,而是一種魔法,一種根據獸圖而創造出來的,只存在於意識幻覺中的獸。""幻覺?怎麼可能?它的口水都流到我的脖子上了!"我把衣領給他看。

"我看見了。但這還是幻覺。我們都被獸威所影響了。"華之嶂說,"你以為這樣最高級的法術會象街頭的戲法一樣容易看穿嗎?""如果是法術,上面必定有施術者!"紅刀說。

華之嶂搖搖頭。

"我剛才探測了一下,上面沒有任何法師的精神意志。沒錯,如果是一般的情況下,施法者不存在,魔法的效果也會隨之消失,這是人人都知道的道理。但是在這座星辰之門裡……"從他發光的眼睛裡我讀懂了他沒有說出來的話。法戒器!逆神者留下的威力強大的法戒器!這是唯一能突破魔法限制而製造出上面那頭巨獸的東西!

"如果是幻覺,我們不用理會它,閉著眼睛過去不就行了?"夏達沒有真正體驗過那巨獸的恐怖,如此建議道。

"原獸又豈是普通的密羅幻景所能比?"華之嶂大皺其眉,"它的可怕,在於能夠真正地,永久地影響精神層面。如果你的手被原獸咬掉,雖然今後在別人的眼裡你的手還好好地長在手腕上,但在你自己的意識中,你的手已經不存在了。你的意識被咬出了一個洞,你再也無法看見、摸到、和使用你的手了!如果你的頭被咬掉——"他在自己的脖子上比了個手勢,神色嚴峻,壓低了聲音說道:"每吞噬一點精神力,它就會長大一點。原獸最初被塑造出來的時候,都不會超過施法者的能力限度,一般也就象狼那麼大。這一頭在一百多年中長到如此之大,不知已經吞噬了多少人?"紅刀也不由自主放低了聲音:"這樣說來這個傢伙不是可以無休止地膨脹下去?""不會。"華之嶂再度搖頭。"一般原獸要靠施法者的精神支持,無法長久存在。而這頭,依我的推測是以法戒器為力量來源而施展的,同樣會由於法戒器力量的衰弱而消失。""那——"我問,"要等多久才消失?""不知道。可能隨時消失,也可能要再過一百多年。"我們都大失所望。夏達不耐煩地說:"可你是法師!就不能破除這個魔法嗎?""不行。如果是兔子那麼大小的,我可能還應付得來。這樣大的原獸,除非……""除非什麼?"夏達聽出了一點希望。

"除非找到那件控制原獸的法戒器,我或許可以暫時關閉這個魔法。它應該離原獸不遠。而且根據記載,法戒器在使用時都會發光。"秘道家說。

"我想這項任務只有交給勇敢的武士才行了。"紅刀搶著說。

夏達"哼"了聲,昂首闊步跨進通道。我聽著他手腳並用爬了上去……忽然間,他大叫一聲,跌跌撞撞地摔了下來,喊道:"這……這麼大!"我們面面相覷。

"我們還是放棄吧。太危險了。"我說。反正我們已經找到了一小筆財寶,對我來說也算不虛此行。

可他們顯然不打算這麼就離開。夏達說:"我看見了一個發光的東西,象是一個盒子,就在另一頭的桌上。離我們頭上的出口大概二十步遠。""應該就是它!"秘道家叫起來。"只要我能拿到它,就可以找到終止法術的方法!如果這裡有一個填盍系的秘道家就好了!""我不會魔法,但也許我可以試試。"我說。

在他們的注視下,我從腰間解下一條長長的軟繩。這還是在衡玉城買的。在草原上,這樣的繩子能做很多事。我慢慢地爬上通道,在接近出口的位置停下,靠雙腿撐住身體重量,然後迅速探頭,確定那個盒子的位置。在巨獸衝過來之前,我已經縮了回去,心砰砰直跳。

我將繩子一頭系了個繩圈,拋到外面,慢慢揮舞成圓。我的手臂不得不縮在下面以防被原獸咬掉,儘管如此,我還是成功地將繩圈揮舞得象在馬背上一樣出色。

原獸幾次張開大嘴,想咬住繩索,可秘道家是對的,對於無生命的繩索來說,純精神力量的原獸就好象空氣一樣。

我算準位置,放手讓繩索飛出去。繩索準確地飛躍二十多步遠的距離,套住了另一頭的盒子。我用力一扯,繩圈收緊,束著盒子被拉了回來。我一把抓住,立刻逃回下面。

"星神慈悲!你辦到了!"華之嶂難以置信地看著我。某些法師就是這樣,總以為只有魔法是萬能的。

"快動手!"武士催促道。

秘道家抓起盒子,立刻被盒子里強大的力量震了一下。他緊緊收攏手指,臉上混合著狂喜和驚訝,開始念一段咒語。樓上的原獸立刻感覺到了本源處傳來的威脅,怒吼著撕咬通道的出口處。雖然法戒器被控制,但原獸並非由華之嶂所釋放,因此也無法被他控制。我們緊張地看著華之嶂施法。在他越來越急的咒語中,盒子忽然噴發出耀眼的光芒,從中裂成兩半。頭頂上傳來狂吼,原獸融化成暗色的綠光,從通道中流下,射入盒子中。

喀的一聲,兩爿盒子重又合攏。

"這就是法戒器!"夏達滿臉艷羨。

"正是!"秘道家鄭重地收起盒子。

夏達叫道:"等等!我們說好了所有的法戒器都歸我不是嗎?""我們只約定所有的法戒武器都歸你吧?""這難道不是武器嗎?""你在說什麼胡話!"

兩人忽然就爭吵了起來。大怒的武士踏前一步,伸手去搶那個盒子。秘道家舉起盒子,冷冷地說:"你不怕我把它放出來對付你嗎?""笑話!"夏達說,"你根本控制不了它!放它出來第一個死的就是你!"秘道家微微變色。事實的確如武士所說。夏達越迫越近,華之嶂將盒子塞進袍子的暗袋裡騰出雙手,開始念動咒語,一個複雜的光芒花紋在他雙手間凝現。可武士搶先一步,閃電般拔刀,斬向施展中的法術,要在法術完全爆發前格殺秘道家。秘道家胸前的光芒凝成一張半顯現的扭曲的人臉,咬住弧光刀,嘴縫裡噴出火焰。

我躲避著相互爭鬥的兩人,眼角餘光發現老河絡悄悄消失在通道里,於是也跟了過去。

當我爬到上一層的房間里,老紅刀已經不知所蹤。想到他對這座塔的了解就讓我覺得不舒服。他會躲到哪裡去了?我四處尋找,可不見他的蹤影。忽然,我發現這層的結構和下面一層類似。這意味著還存在一條通往再上一層的秘道嗎?我搜尋到那個位置,果然在牆上發現了一條不顯眼的凹槽。我想起紅刀的話,這個暗門應該不需要什麼特別的鑰匙。於是我用匕首的鍔插進去,學著紅刀的樣一轉,果然打開了暗門。

我穿過管道,爬出地面。在房間的中央,老河絡正跪在那裡。他的面前是一具屍體,安然坐在一把椅子里,那是一個河絡族的美麗女性,除了皮膚呈現出灰色外,完全栩栩如生,好象睡著了一樣。

我悄悄走近,發現紅刀在象小孩子一樣抽泣著,眼淚打濕了大部的鬍子。我想我明白了。

"這是你的愛人嗎?"

老河絡一拳將我揍得趔趄。

"不要褻瀆偉大的阿洛卡!"他的吼聲不亞於原獸。

"呃,我道歉。"我摸著發痛的胸口,"她是阿絡卡?河絡族的地母?""沒錯。"老河絡的聲音無比虔誠,"她是五個世代之前的阿洛卡娜蘭,當年被逆神者綁架來到這裡。""她一點也不象死去一百多年的樣子!""阿絡卡只要一天不回歸大地,就會一天保持生前的形象。"紅刀跪著朝屍體的腳尖行禮,然後從她的手中取下一卷古書。

"那又是什麼?"我問。

"萬物書。記載我族最高技藝的聖典。"紅刀收好書,將屍體從椅子上恭恭敬敬地抱了下來。

"哈哈……我就知道!你有事情瞞著我們!"我的背後傳來一個聲音。夏達的聲音。

我回過頭。武士的軟甲上有血,弧光刀清亮入水。我知道華之嶂已經被他殺了,秘道家連續施展了數個大法術,在對付武士的時候未免力不從心。可想必他的臨死反擊也對夏達造成了一定傷害,武士眼神一會兒銳利一會兒茫然,走路搖搖晃晃,儘力將腦海中殘留的幻象揮去。

"我,紅刀?亞答歷木?甘杜,是我族歷代所派出的尋找聖典的密使之一。"老河絡莊重地回答。"根據我們的約定,我得到聖典,並要將阿絡卡帶回聖山安葬。百年心愿,今日得完。""約定無效!"武士瘋狂地大喊,"真正的武士不會遵守被欺騙而訂立的約定!華之嶂騙了我,你也騙了我!如果沒有我家族世代相傳的地圖,你根本不可能來到這裡!現在我宣布,這裡的一切物品都是我的!放下你身上的寶物!"紅刀默然將娜蘭地母的屍體輕輕放回座椅,拔出了那把赤紅色的匕首"血煞"。武士好象沒有看見老河絡的舉動,他的注意力又轉移到了我身上。

"還有你!你想將珠寶據為己有!"他咆哮著,向我揮舞弧光刀。

我暗自發慌。我雖然在北陸時也學過一些格鬥術,但根本不是完全武裝起來的正規武士的對手。"拿去吧。"我解下鹿皮袋,"我並沒有想獨吞。如果你不放心,可以由你來保管。"夏達的眼神在瞬間凌厲起來:"觸犯了武士的尊嚴,必須以血來洗清!"弧光刀朝我劈來。我一邊用匕首勉力格擋,一邊連連閃避,直退到牆邊。我的背後就是窗洞,風從背後吹來,在紛亂飛舞的頭髮絲間,我看見刀光閃爍,心想,這回完了。

刀劈下來的時候,我沒有退路,匕首完全無法和兇猛的彎刀匹敵。我半個身子仰出窗外,躲過一刀。閃亮的刀鋒剁在石牆下,當它再度舉起砍下,我就要和秘道家遭遇同樣的星命了。

就在這時,老河絡縱身撲了過來,那把詭秘的血紅短刀直刺向夏達背後。夏達畢竟是從小接受正規訓練的武士,在最後一刻閃躲了一下,沒被刺中要害,那把血紅色的刀刺破他肩頭的軟甲就好象刺穿羊皮紙一樣輕易。

血煞攝取精神力的作用開始慢慢發揮,夏達痛苦地叫起來。老河絡不動聲色地看著他,等待黑暗之星辰賜予武士完全的死亡。

突然,武士瀕死的手動了一下。我看不見他在幹什麼,可我看見紅刀的臉色變了。

"你瘋了!你想幹什麼!"

夏達的最後一個動作是打開了那個盒子。華之嶂畢竟沒有能完全將原獸魔法終止,只是暫時封閉法戒器的運轉。當鎖閉盒子的咒語被破壞,一道暗綠的光流淌出來,在地上漸漸膨脹,龐大的身軀和四肢逐漸成型。

原獸又被釋放出來了!

在紅刀的尖叫聲中,碩大無朋的原獸一口將其吞噬。失去意識的老河絡重重倒在地上,我彷彿看見原獸身上發出淡淡的光芒,身體又膨大了一點。

原獸又一口將武士的頭咬了下來。在一陣彷彿是咀嚼的恐怖聲音之後,它扭頭朝我走來,就象是最可怕的夢魘。

我想也沒想,一頭跳出窗外。我寧可摔死也不想被它吃掉。

哈!我從高高的塔上跳了出去,可我沒有摔死,連一個小指頭都沒扭到!你猜怎麼著?我的火雷馬跑了過來,正巧將我接著了。我下落的衝擊力將我們兩個一起撞在地下滾了好幾圈,可都毫髮無傷。真不愧是我一路照料過來的朋友。

我躺在地上喘氣,可忽然,頭上的天空暗淡下來。我頓時明白髮生什麼了。華之嶂曾經說過破解那什麼嵐障的法術只能維持五個時辰,現在時間已經快到了!我顧不得渾身酸痛,跳上火雷馬,衝出了那片盆地。才回到那個放置水晶球的祭壇處不久,水晶球里的小山幻象就逐漸變大,投射到石塔上方。沒多久,整座星辰之門就重新被封閉了起來。

於是,帶著我唯一留下的那一小袋寶石,和在那恐怖高塔中的所有恐怖記憶,回到了宛州。從此,我變賣寶石,靠這些錢開始做點生意,最後加入了商會。

這就是我早年剛來到東陸時的一次冒險經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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