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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季花開28

28

「向南笙的暑假也沒閑著,他去奧地利深造薩克斯,很辛苦,甚至連遊戲機都沒得玩。」季琦說。

曾幻想無拘無束的假期,每個人都在以不同的形式提升著自己。我的小夥伴都用一門特長陪伴了這段時光。或許我該慶幸,為時未晚的正確態度讓我認真對待橫笛課,我在假期中也算有所收穫,所以並沒後悔錯過了很多集《還珠格格》。

佀光說:「我當然知道他沒遊戲機玩,因為向南笙的GBA在我這兒。」

「今天向南笙回國了,他跟我打了電話,抱怨枯燥的假期。」季琦把向南笙回來的事告訴我倆。

我說:「那我們是不是應該找向南笙一起吃個飯慶祝一下?」他是我的好朋友,我願意為他準備歡迎禮。

每個人都很自信的認為接下來的時間裡,向南笙會聯繫我們,畢竟擁有非比尋常的友誼。他回國後會興沖沖的想要先見到我們吧,我想。

其實只是我想見到他。

所以傍晚母親叫我們吃飯,佀光說不吃了。

「為什麼不吃了你們三個?」母親問。

「哎呦你別管啦!」佀光站起來推搡母親。

她轉身輕輕帶上房間門搖了搖頭:「神經兮兮的。」

於是乎等到晚上九點多,仍不見向南笙打來電話找我們,心裡泄了氣,究竟在傻等些什麼,明明知道回家之後一定是要跟家裡人吃飯的,難道我們要比他的家裡人還重要嗎。想得通的道理,卻怎麼也順不過這個氣,向南笙就這麼莫名其妙的變成心中被隔閡的那個人。

即使幾天之後向南笙約我們爬了次英雄山,和山頂荒涼的秋風一樣,我們都打起了寒顫。

我想這就是開學報道那天大家吵架的真正原因吧。

白駒過隙,轉眼到了八月三十一日,整個校園操場站滿了家長,他們大都在苦口婆心教育著自己的孩子,然後口氣越來越粗劣,由教育變成了訓斥。家長總是用突發的「獨到眼光」發現孩子們又犯下了新錯誤,一句表達內心的話,一個挖耳朵的動作,都是大人們大發雷霆的始因。用批評來展示個人的權威,不僅是家長對孩子、老師對學生、上司對下級,整個社會都在以這種方式傳達著自己高高在上的也只能展現給自己看的優越感。

源於孩子之間的友好關係,季琦的媽媽和我母親閨蜜般聊著家常,是為數不多的景象。令自己欣慰的是,通過孩子們的友情讓母親結交新朋友,她們的開心與否直接影響到我和弟弟會以什麼樣的心情來面對新學期。不一會兒,家長便開始奔波於教育制度,季琦的媽媽負責排隊交學費,母親負責排隊填寫入學表格,兩個家長分工合作,用一半的時間完成入學的瑣碎流程,事半功倍。

我、佀光和季琦站在角落裡聊天,向南笙跑過來找我們,不合時宜說了句:「你們還沒交完錢啊,我已經都辦妥了。」

是啊,並不是每個爸爸都參與過蓋學校教學樓的工程。

向南笙的到來讓氣氛凝固了許久,我無心參與他和季琦相互噎人的對話,環視四周,看見了沈冰露和她爸爸。她爸爸個頭很矮並且挺著啤酒肚,面色黑黝黝的顯得過於年老。沈冰露不耐煩地打斷她爸的話,揚起頭指責她的長輩。沈父伸手正了正女兒的書包帶,沈冰露搖著身子甩開父親的手,背過身就生起了悶氣。她爸無可奈何還是多嘴囑咐了幾句,跑去交學費。她回頭的時候我看到了我,我倆對視,又明顯的看去別處。

過會兒三個男孩去上廁所,只有我自己站在那兒。沈冰露繞了半個操場繞到我身邊,她一直在等我獨處的時機吧。

所以我先發制人:「剛看見你爸惹著你了?」

沈冰露連翻了好幾個白眼:「不用你管。」她開著嘴看來是想反唇相譏,不過沒有把柄。

哈哈,心裡小作祟的笑開花。

但她還是想起了什麼:「佀曉珺,交擇校費的那天我也看見你爸媽了,怎麼,你也沒考上直屬初中?」

「什麼擇校費?」我問她。

「你也真夠慘的,好歹級部第一的好學生,發揮失常就和我一樣了,是不是有一種六年白學的感覺?」沈冰露湊過來嘲諷,「我啊一直是學習不好,交個擇校費也應該。佀曉珺你可是班裡的尖子生,真是可惜死了。」

我不解地問:「你說了些什麼?我媽媽說咱們學校升學是看六年來綜合成績的。」

「哈哈,」她笑起來,「你是沒有聽說過中考高考嗎?中國啊,就是一次考試決定人生的國家。」

中國啊,就是一次考試決定人生的國家。這是十三歲的孩子說出來的話。

你的失敗容不得借口。

我沒法反駁沈冰露對我的奚落,突然發現是我把事情想得簡單了,對啊,沒考好憑什麼上最好的學校?

擇校費嗎?

我需要他們,男生上廁所快回來啊。

「怎麼了?你不知道你上直屬初中是交錢上的嗎?」沈冰露連續提了好幾遍「擇校費」,那三個字像是針刺進心裡,未來初中三年,擇校費都成為過不去的坎。每學期的學雜費,正常考進來的學生只需交十塊錢,而擇校生,學雜費是一百多元。不屬於這初中,我只是寄生在一個更優渥的學習環境里罷了。教育鋪出一條摘取知識的路,同時它亮出一張偌大的口袋,交錢交錢才能往上爬。

男生們回來了,弟弟說:「剛才看了分班表,我們都在同一班啊,運氣真好。」

向南笙說:「我特意求了老爸才把咱們安排到一起。」

「所以啊謝謝你,好同桌。」是沈冰露說的。

「你把沈冰露也安排到了一起?」我頓時火冒三丈,朝向南笙大喊。

「關你什麼事,這麼小心眼?」沈冰露借著剛才囂張的焰火吞噬而來。

我期望著向南笙說句對不起,他什麼都沒跟我們商量。

「對不起。」向南笙果然說了,「沒有提前告訴你們。」

說對不起就得原諒你嗎?強盜邏輯在我腦袋裡盤旋著,我很清楚是沈冰露嗆我的那口氣出不來,我想發泄,我該說些什麼過分的話呢,我……

我的天,沈冰露又哭了。

所以,不再是孩子的小打小鬧,母親和沈冰露她爸各自護犢子,以至於拳腳相加。學校保安不得不干涉,把一眾的人趕出了學校。

學校的想法大概是,只要不在他們的地盤撒野,殺人放火都隨意。

母親想的是怎麼能欺負我家孩子,養父想的是怎麼能欺負我的女人。當養父趕來的同事,他的若干同事也跟來了,態勢愈來愈惡劣。季琦的媽媽嘗試過拉架,但被誤傷劃破了胳膊,所以她死死地抱住季琦不讓他往前湊,之後季琦媽媽就悄悄的牽著季琦離開了。此時的我無法冷靜,所以我覺得每個人都是王八蛋,大人小孩都是。

我和弟弟可憐地靠在母親身旁,母親搖晃的顫抖的身體也曾害怕,她在保護她的孩子,她無所畏懼,母親在用最錯誤的方式描繪最濃厚的母愛。

校領導眼看形勢嚴峻如同大火蔓延灰飛煙滅,讓沈父跟他回了辦公室。我的爸媽在他們身後罵罵咧咧,粗俗的話不間斷的從口中爆破而出,每一個字都是維護我和弟弟的證詞。深入其中,我並沒覺得罵髒話的爸媽很丟人,相反,這讓我感受到他們對孩子的愛。

衝突雙方其中一方消失,滿街道看熱鬧的閑人漸漸散去,他們倒戈相向鄙視著我那沒素質的父母,可是,旁觀的人就算再主動、激烈、辯駁、安慰。

這些事也通通和他們無關。

我甚至有了很多感動的瞬間。

當全世界都孤立了你,你還有我啊!

我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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