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母花】怪異性癖者，生來負罪

　　「我覺得，你要是把標題改成《985女博士的性癖好竟是……》，可能會高一倍的點擊量。」

　　蓮子是那種會讓人感覺非常舒服的女孩，即使是剛認識不久的陌生人，也會在談話時被她的親和力打動。她的學歷也是她非常驕傲的一部分。在白天，陽光下，她絕對是個惹人羨慕的閃閃亮的人物。

　　沒有人知道的是，蓮子在夜裡經歷了無數次恥辱、痛苦後，才得以面對自己異於常人的慾望。而優秀如她，也似乎要面對一生的孤枕無眠與慾壑難填。

分娩的樣子很美

　　蓮子小時候最喜歡看的電視劇，是《新白娘子傳奇》。那時蓮子和媽媽一起躺在沙發上看，似懂非懂的。到了白娘子分娩的那一集，看著她捂著肚子痛苦呻吟的樣子，蓮子感到體內有種奇怪的羞熱，讓她呼吸急促緊張害怕，可又忍不住目不轉睛的看下去。

　　那時的蓮子還不知道自己是一個戀孕者。她只知道自己對電視劇中分娩的鏡頭怪異的著迷，甚至開始想要自己成為那樣子。

　　披著床單假扮仙女大概是每個女孩小時候會有的閨房遊戲，蓮子也是。不一樣的是，她扮演的白娘子或是妃子都是孕婦，挺著用衣服塞的鼓鼓的肚子，步履蹣跚的走。這樣的扮演遊戲隨著年齡變大而越發專業，她學會了用瓶蓋當孕婦凸起來的肚臍，把肚形弄得幾乎以假亂真。在擁有自己的獨立房間後，她做的第一件事是買了放在購物車裡很久的硅膠假肚子。

　　蓮子的媽媽是一位婦產科醫生，在蓮子上小學後恢復了工作。蓮子的爸爸經常出差，家裡沒人照顧，有時她不得不把小蓮子帶到自己工作的地方去。

　　蓮子在那裡看到了更真實殘酷的分娩。和電視劇里叫幾聲就生產的浮誇演員不一樣，這裡的准媽媽要經歷漫長的痛苦和各種各樣的併發症。年幼的蓮子帶著敬畏與恐懼看著新生命的誕生。也是在這裡，她將對愛情的認識與生育的過程聯繫在了一起。大人們以為她什麼都不明白，但孩子是最善於模仿的。她開始在自己的扮演遊戲里加入分娩的部分，模仿產婦痛苦的表情和聲音，還構思出了各種各樣的環境與劇情。

　　這一切都是隱秘而羞恥的，在每一次扮演遊戲之後蓮子都會覺得自己是個「和別人不一樣的變態」，並且知道這個秘密誰都不能告訴。秘密的嗜好在暗夜裡生長，並且結出了詭秘的果實。

我非孤島，生而負罪

　　「青春期是一切變動的開始，大部分幸運兒有著正常而合群的性傾向，他們永遠不能理解不同於他們的可憐人。甚至我們之間，也不能互相理解。」

　　蓮子的青春期在性慾的萌生的同時，也百倍放大了她的不同所帶來的屈辱。孕婦扮演不僅僅是一個孩童好奇時的模仿遊戲，在一次遊戲過後，濕掉的內褲讓早熟的蓮子意識到了自己不同：她的快感也和這一愛好緊緊連接。

　　具體來說，她想像自己在懷孕甚至分娩的時候和人做愛，想要對方撫摸、蹂躪她的孕肚，只有這樣，才能給她帶來強烈的快感。

　　「但是我永遠不會真的在懷孕時和人做愛，我十分懼怕分娩，因為比誰都要清楚其中的痛苦。我也清楚自己的性幻想實施起來有多大的風險。我只是想像，僅此而已。」

　　有了自己的手機後，蓮子開始主動去找網上的影視分娩片段cut。那些視頻點擊量很高，卻都沒有一條評論。她於是知道黑夜中有無數和她相同的眼睛，但是大家都是啞巴，都隱忍而沉默，不敢發出聲音。無意中點進的黃色網站中，在制服、人妻、3p等分類中，赫然有「孕婦」的選項。她知道市場的存在是因為需求。她不再是孤島了。

　　她找到了同好者聚集的貼吧。現在的戀孕吧吧名，是很隱晦的諧音。在此之前，他們的聚集處已幾經浩劫——因為涉及孕婦的性癖太過獵奇，貼吧被多次舉報，封吧。「我們像一群躲在黑暗裡人人喊打的老鼠。東躲西藏，跑來跑去。我們的窩被和諧了，可我們又不能消失，我們的慾望又不會消失。」

　　「你知道貼吧會有一些相關貼吧推薦，對吧。我因為自己的秘密，在這個時候看到了各種各樣的人。秀色、冰戀、戀老、慕殘、戀童……有些聽著就很可怕，我們這些異於常人的人也互相覺得怪異。」

　　不同的性癖在因對社會的傷害性不同，人們對其的態度也不同。戀屍癖、戀童癖幾乎人人得而誅之，虐戀（sm）、戀足癖等相對來說有更多的空間得以喘息。而戀老、和蓮子的戀孕癖等，都在道德與悖德之間徘徊。但是無論傷人與否，所有人都擁有同樣的困境——

　　「只是活著，長大，發現自己的不同，壓抑自己的慾望，然後有一天，發現大家都想讓他去死。如果有的選，誰都不想通過變態的傷人的手段才能滿足慾望。普通的男生，像我這麼大，就算沒有女朋友，也不可能沒有擼過，慾望是很可怕的東西，我們終其一生都不能與自己的慾望和解，只能戰鬥。」

新生與罪孽之間

　　「我們是生而負罪的人，在正常性癖者的恐懼與唾棄中苟活。我知道很多人覺得我們這些怪異的存在應當被毀滅，其實我何嘗不希望如此，從此人人正常，再也不會有孩子經歷我經歷過的這些痛苦。」

　　蓮子修了婦產科學的博士學位。這與她的研究方向風馬牛不相及。

　　「是為了……性慾嗎？想要去看到更多對於你來說更刺激的畫面……」

　　「雖然這麼說很噁心。但是是的。一開始是的。」

　　蓮子一直非常坦誠，甚至帶有些學術化的嚴謹。她無意洗白自己的群體，對性癖中糟糕的部分也直言不諱：「現在的吧主不讓了，之前吧里有很多，街上的孕婦的偷拍。我看著那些照片，無數的人看著那些照片，解決自己的慾望。一個想要扮演成孕婦被性交的女孩只是奇怪而已，但一個想要和孕婦做愛的男人在人們眼裡有多可怕啊……有時我們不過是一群被性慾控制的獸類。」

　　「那後來呢？」

　　「我第一次去醫院實操的時候，是心無雜念的。新生兒臍帶繞頸，根本來不及有雜念。在生命面前一切想法都很可恥，除了拯救他。」

　　看著新生兒出生是很聖潔的一件事。蓮子甚至覺得自己的戀孕在婦產科被治好了。真實的分娩與引起她性慾的那些戲劇化的、只為挑動慾望的文字和視頻不同。這一切更平凡瑣碎，更真實偉大。她主動去做本不應自己來做的事情，用忙碌填滿自己。她的白天好到幾乎能忽略黑夜的痛苦。

　　「也許有一天，會找到與我同好的另一半，願意和我玩孕婦扮演遊戲。在此之前，我還是不敢像其他女孩那樣去戀愛。我根本不知道怎樣告訴一個男孩我有這樣的秘密。」

　　「我每天都見證著新生。所有的孩子都在哭。他們是不是害怕之後的人生會經歷的痛苦呢？我真誠的愛著他們，想著他們以後會變成怎樣的人，是否也會因為不同而害怕，在深夜裡痛苦。我希望他們都能好好長大。」

　　「怎麼才能算是好好長大呢？」

　　她沉默了很久，說：「合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