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子下的北京中年 他要求妻子必須生男孩

01

過年這七天，

我的好朋友小鍾一直過得不快樂，

春節跟老公回娘家前的一晚，

他又在語重心長地給小鍾洗腦：

生兒子，必須生兒子，

不能只有一個閨女。

今年你要在我父母年前同意生兒子。

你看那篇流感下的北京中年，

巴菲特死了岳父一點不傷心，

只是盡了道德上的義務，

如果他死的是父親，言語上應該有無限的哀傷。

多可憐，死了只有閨女摔盆，

閨女老了，再也沒有人給燒紙。

祖墳被平了，沒有人能拿著鐵杴去抗議。

我必須生兒子，兒子必須生孫子，孫子再生兒子。

我們家不能到了我這一代成千里孤墳。

你替我想想吧，

死後沒錢花，能在那邊過好嗎？

小鍾聽著老公這理由，

無語無語還是無語。

她知道，中年巴菲特的危機，

已經顛覆了朋友圈所有的沾沾自喜，

沒想到，丈夫獨一份的結論是：

必須生兒子，女婿再好也是白搭。

我死後必須有個兒子給摔盆，燒紙。

他是覺得北京今年霧霾天少，

可以隨意燒了是嗎？

過完春節小鍾老公又催一遍，

想好了沒有，老二該提上日程了，

今年懷孕，明年生個豬兒子，

豬好養活，給口飯就能活，

也不妨礙你對閨女繼續好。

死了有兒子燒紙，死的才舒坦。

小鐘的心裡蒙上一層深深的悲哀：

就TM為了死後有人燒紙，

就為了下輩子在陰曹地府過得風光，

我呸！

國家培養一個大學生多不容易，

沒想到三十幾歲的他拿著人間的薪水，

只為他的墳頭而活。

小鍾和她老公雙方均是北京土著，

但不是那種祖宅在肥沃區的北京土著，

雙方原生家庭均地處北京遠郊，

沒有拆遷款和兩三套的樓房要繼承，

從買房到買車，都要靠兩個人共同奮鬥。

生下女兒後，因為雙方老人都沒條件帶孩子，

小鍾在家做了幾年全職主婦，

自從前年女兒上了幼兒園，

小鍾老公開始催促她生二胎了，

我想要個兒子，這二胎必須生，

直到現在，淪落成為燒紙而生。

小鍾老公還給她提了幾點要求，

女兒上幼兒園了，你要重塑自我了，

為了咱們的婚姻共同體繼續維繫下去，

你最好找一份離家近，下班早，不耽誤接女兒，

收入也必須說的過去的好工作，

為了生兒子少花點錢，這份工作最好有五險一金，

將來生產的費用可以走生育險報銷，

看吧，小鍾老公的計劃多完美，天衣無縫。

老婆一二三四五怎麼走，他都計劃的好好的，

那他是個幹啥的，就貢獻個精子唄。

真應了我們山東電視台的小品，

傻子才雇保姆，聰明人都娶老婆。

小鍾說，

不是生二胎不可以，

將來經濟條件允許了，

她願意再擁有一個孩子，一家人相親相愛。

將來兩個孩子相互扶持，姊妹和睦。

但對面的這個男人張口閉口就是生兒子，

她特別反感挑性別的生，

為女兒有這樣一個父親感到無奈、悲涼。

小鍾現在考取了北京的物業服務人員，

出來工作，不是為了給生二胎做準備，

而是為了自己的財務自由。

在家做全職主婦幾年，

她算見識了老公的摳唆，

若不是辭職之前有幾萬的存款，

她的日子絕對很艱難。

平時生活費哪怕超支一點，

她老公絕對嚷嚷半天，

不要浪費，不要浪費，將來還要生兒子。

小鍾在北京一家不錯的舞蹈機構給女兒報名，

她老公為此大動干戈，

像咱這樣的家庭，閨女有個舞蹈班上就行了。

明明養女兒一個已經很吃力了，

平時過得那麼將就不堪，

不去努力經營幸福和家庭，

卻只掛著死後有紙錢花。

小鍾自嘲說：

一想到我們以後每一次的床上運動，

他都是為了死後有個燒紙的，

我是嫁了一個多麼可笑的傢伙，

那如果我們的第二個孩子還是女兒，

他以後是不是天天買紙錢燒給自己呢！

如果我們的第二個孩子是兒子，

那一直被當豬養的他，長大會惦記給老子燒紙嗎？

還是別荼毒生靈了！

說好的信仰呢？

我們生一個孩子，不因性別，是因為我愛她，我希望帶領他看一看這個世界，而不是其他任何人的期望。

小鐘的老公正活成曾經的他們最討厭的人，

其實我們從來不懼怕原生家庭的催促，

最令人寒心的是，

並肩作戰的隊友叛變愛情和婚姻的信仰。

02

其實小鍾老公的觀點真的不新鮮，

我家沒有皇位，但我家有墳，

中國保守數字15億人口，

如果這15億都看到這篇文章，

我想至少會有五分之一的人會說，

我們家必須要有男孩，就圖死後有人上墳。

古詩有云：

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

古詩還有云：

死去原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

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

看吧，上墳真的很重要。

說一件哭墳的事，

就發生在我身邊。

大姑子第一胎生了一個可愛的女兒，

小兩口地處山東某城市，

有房有車一族，

本來一心養好閨女，

從不想著上墳那種喪事，

但是大姑子的老公公，心有不甘啊，

自從聽說兒子兒媳婦不打算生二胎，

天天夜裡去祖墳哭，

表示愧對祖宗，生了個不孝子，

將來這祖墳就要成為孤墳，沒人燒紙。

大姑子很鄙視公公的這種哭墳行為，

開始跟親媽，也就是我的婆婆大人，

譴責這種食古不化的封建行為，

誰知道婆婆懟了親閨女一臉唾沫，

人家去哭是對的，人家三代單傳，

憑什麼到了你這裡要讓人家絕後，

你就得給人家生孫子，關鍵是你有兒子了，

現在辛苦幾年，將來就自在了，

有個兒子在跟前孝順著，比啥都強。

為此，大姑子發了個誓，

堅決要生個兒子出來揚眉吐氣，

她跟小區里的婦女們請教，

去河南某地請回秘方，

真的，花400塊請來的，

據說她們小區的女人們，全都用的同一秘方，

二胎生的全是清一色的兒子。

後來，大姑子果真生下了她的寶貝兒子。

在巴菲特的《流感下的北京中年》中，

很多人不是陷入中年危機，

而是猛地患上老年綜合征，

一下子進入了60歲70歲的狀態，

各種遐想那種在病床上掙扎不得，沒人照顧，

一個孩子忙裡忙外，憔悴不堪的場景，

真的很替他害怕，擔心，焦慮，彷徨。

多生一個孩子，

將來會解決很多問題，

促進家庭和諧。

比如將來生病了，醫藥費不是一個孩子承擔，

而是兩個孩子共同分擔。

巴菲特的岳父只有一個女兒，

巴菲特的岳父病重期間，

親戚從老家飛來照顧一家人才得以度過難關。

看來，缺啥都不能缺人，

孩子能生兩個，還是得生兩個。

特別是小鍾老公這種，

還總結到人家沒兒子摔盆燒紙的可憐。

但每一個明天都裝著意外，

時間不可能只裝在你遐想的套子。

正如那句話：

人類只願意選擇自己願意相信的答案。

而真正的事實可能會完全相反。

不知道是因為經常寒夜哭墳，

還是別的原因，

大姑子的公公雙腿得了股骨頭壞死，

但是兩年下來，只有一隻腿做了手術，

一隻腿需要六萬，兩隻腿需要12萬，

三個兒女湊六萬解決了一隻腿便說沒錢了。

但明明各個兒女近兩年買房又買車，

卻獨獨缺了老爺子看腿的錢。

如今，老爺子拖拉著半條殘腿，忍受錐心之痛，

還要坐在自家大門口，

縫人就炫耀自家孫子有多好。

我家有後了，我家有後了！

我家祖墳不怕沒孫上墳了，一切多美好。

可悲不？腿都沒孩子肯治，

你覺得可悲，人家不覺得。

這就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和死法，

有自己獨特的世界觀和方法論。

有自己堅持要鑽的套子。

在電影《最愛》裡面，

得了熱病的村民，

因為死後可以睡在皇家花園版的席夢思棺材裡，

竟成了四海八荒最歡樂的人。

03

中國很多原生家庭，

他們都喜歡用自己的理論綁架成年兒女。

並熱衷於終生行使家長權。

我的婆婆，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在成功助力女兒生下外孫後，

今年春節，婆婆亦五年如一日的交待，

你們必須生兒子，

等五一我去河南，幫你們拿秘方。

別跟我談高質量養好一個女兒，

等你們到我這個年紀，

就知道，沒人是最悲哀的事情。

只顧年輕痛快不奮鬥，

老了跟前沒人就等著抓瞎吧。

我挺理解她的，山東老人，難免的。

但她一點不理解我，也不理解他兒子。

第一，

我們不是不想生，而是在目前的經濟狀態下，

再要一個孩子，

讓兩個孩子的生活均得不到保障，

第二，

我是重男輕女反對者，

將來條件允許，我不反對再生一個孩子，

孩子們一起快樂成長，相互扶持。

和小鍾一樣，我反對歧視性別。

像我婆婆這樣的老人很多，

年輕時和別人比兒子的數量，

老了和別人拼孫子。

兒子不想生孫子，被她噴成篩子。

當兒子不想按她的老路子過光景，

那就是自毀前程，所擁有的人生都毫無意義。

大年初六，36歲的兒子在離開她的視線以後，

長吐了一口氣：

我終於擺脫我媽的控制了，

過年這幾天太累了，

不是給她生孫子，

就是有事沒事炫耀她現在有兒子多好。

你將來沒兒子，會有多衰多喪。

真的不喜歡和我媽住在一起，

按我媽的意思生活。

那一瞬間，我突然覺得，

養老而生，是一個多麼愚昧的想法。

養老而生，讓老年的我們完全沒有自己的生活。

很多被原生家庭綁架的成年人，

接受著父母的套路，

也為此讓自己的婚姻並不幸福。

我爸媽讓我們生，我們必須生。

我爸媽說沒兒子不行，我們就必須生一個。

我爸媽沒別的願望，

就指望看到孫子，我不能不孝順。

歷盡艱辛萬苦，

即便經濟有諸多困難，

也要為孩子的數量和性別而活。

當垂垂老矣，

不僅沒有孩子的感恩，

有的只是囊中羞澀，經濟凋敝。

然後不斷期待我養大你，

你必須得給我養老送終。

04

每年春節歸來，

都會有大批的人炫後備箱，

為父母的愛感到自豪。

其實，你的後備箱越沉澱，

就代表你離上次回家看父母的時間越久，

他們必須一次性把愛給你裝齊。

因為，下一次你回家的日子，

可能他們等不到了。

現在很多年輕人，

陪伴父母的時間已經越來越少，

但偏偏奢望自己的孩子，

將來能多多關照老年的自己，

依舊是抱著養兒防老的心來生養孩子，

期待他孝順，懂得回饋父母。

其實，我們年老之後，

也必定像父母一樣，

孩子們脫離原生家庭，

大部分時間是我們自己獨處。

想起龍應台說過的一句話：

所謂父母子女一場，

只不過意味著你和他的緣分，

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在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

你站在小路的這端，

看著他逐漸消失在小路轉彎的地方，

而且，他用身影默默告訴你：不必追。

孩子總會一天會長大，離你遠去，

即使養幾個兒女，

可能老年的我們也是獨處的生活，

因為獨處，所以很多人會悲哀、抓瞎。

看懂龍應台的話就會明白，

孩子的世界和你的世界，

從根本上其實是分開的。

生命或許本身就是從繁華到寂寞的旅程，

你若想遠離寂寞，只有自己綻放，

別再把一生寄希望於下一代人身上。

懷著太多目的生下的孩子，

必將給他們的人生戴上重重枷鎖。

與其干涉成年子女的人生，

不如獨立於他們的家庭之外，

讓他們自由地建立屬於自己的家庭，

按照自己的計划去經營幸福，

不去干涉、套路和綁架。

活在困局裡的人也應該清楚，

無論男孩女孩，都應該是你熱愛的孩子，

與其挑挑撿撿孩子的性別，

不如用心培養一個懂得感恩的生命。

不如用心經營你們的愛情和婚姻。

至於年老以後的我們，

最大的幸福莫過於，

還擁年輕氣盛時的愛情，

彼此溫暖著對方，

讓他們吃醋圍觀眼饞，

你們還要對著孩子們說一句：

不要來打擾我們的老確幸。

我猜，其實很多相愛的人希望老了，

還能活成插畫里的老夫妻天真爛漫的樣子。

作者：落雪 一個天馬行空的樂觀系水瓶系媽媽，曾任職北京某出版社編輯，現在安心地做一位自由撰稿人。有點愛做家務，喜歡吃吃吃，只想做一個女孩兒的麻麻，只想永遠愛她，將來她嫁人了，隨時可以回娘家撒歡。願和你的理想不擰巴，一起做個伴兒。撩她請call公眾號：一耕一讀（today-read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