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里的「人品」是隨機的嗎？

有一段時間，北極熊覺得自己在遊戲中的「熊品」糟透了。爐石卡包開不出橙卡，轉戰陰陽師抽不到 SSR，打王者榮耀都感覺自己的暴擊率比別人低……即便是玩俄羅斯方塊，也很快就 GAME OVER 了。

「那不是因為你手指太粗按錯鍵了嗎？」

「嗨，別提了。可能就是人類說的遊戲人品不行吧！」難得北極熊也有泄氣的時候。

如果遊戲的獎勵機制真的是隨機的，那怎麼能保證玩家的樂趣，並持續吸引玩家呢？雖然大多數人類不會像北極熊一樣，對遊戲只保持三分鐘熱度，但是如果在熱衷的遊戲上連連受挫，也會想放棄吧。

所以遊戲中的「人品」真的是隨機的嗎？

看山詢問了喜歡研究遊戲的人類朋友 @重輕 ，看看他是怎麼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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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重輕

接觸過彩票的朋友都知道，雙色球的藍球有 1 到 16 號，共 16 個球， 買一張彩票需要 2 元，只要賭對藍球，就能賺回 5 元。假設 1 號藍球到今天已經連續 30 次沒出現了，顯然，繼續不出現的概率會越來越小，那麼，從現在起每期翻倍地堅持購買 1 號藍球，能保證賺到錢么？

答案是恰恰相反，長期來看這種博彩策略會保證你破產。連續三十期不出現 1 號藍球的概率是 14.4%，而它對於下一個獨立重複試驗的藍球結果，沒有任何影響。事實上，到 2018 年一月底，1 號藍球已經連續五十多期沒出現了，儘管它只有 3% 的概率，而這時的你已經虧損了將近一百萬。

這種現象通常被稱為賭徒謬誤，是我們在生活中難免會犯的邏輯錯誤，即認為過去發生的事有助於預測未來。這裡有兩個陷阱：

一，獨立重複試驗每次都服從同樣的概率，不受歷史影響；

二，對於我們能接觸到的少量樣本來說，是無法得出「小概率事件很難發生」的結論的。

在遊戲中，賭徒謬誤往往成為延續遊戲的一個頑強的動機。如果開寶箱真的服從隨機，你兩手空空的可能性，和幾個小時前是一樣大的。玩家就更難把自己的努力和寶物的掉落建立起聯繫，這是遊戲運營者不願意看到的。較勁的是，人無法感受隨機。

看這兩個分布圖，哪個像是隨機生成的？

實驗顯示，人們往往傾向於認為左邊聚在一起的斑點不夠隨機，而右邊更分散的圖才更像是隨機生成的——感官再次欺騙了我們。因為人腦很善於發現異常，並試圖歸納出規律。在一百次擲硬幣的結果中，80% 以上概率會出現連續 6 次正面或者 6 次反面。正反面一直穿插出現的結果，才反而是非常有規律，不隨機的。

這個思想實驗揭示了一對兒經常混淆的概念：隨機性和隨機感。二者往往相互矛盾。我們感受到的「隨機」，本質是均勻。而持續的均勻，意味著極低的隨機性，往往是程序操縱的結果。

遊戲的設計者為了讓用戶「感覺隨機」，而必須想辦法減少它。比如在魔獸世界、Dota2 和英雄聯盟中，用心良苦的數據設計師，都使用了類似這樣的方法來實現 25% 的暴擊率：第一次攻擊只按照 5.6% 擲骰子，如果沒有暴擊，則下一次攻擊的暴擊率翻倍提高到 11.2% 擲骰子，以此類推……但如果暴擊了，則下次回到 5.6% 擲骰子。長期來看，你的暴擊率穩定在 25% 左右，儘管它是被人為操縱的，但這個 25%，是你能夠直觀感覺到的。真正意義上的隨機則可能相當殘忍，或者極度無聊。如果暴雪誠實地給你按照 20% 在程序中擲骰子，連續 10 刀、20 刀不出暴擊是家常便飯。如果這樣的話，玩家可能會憤怒地砸掉鍵盤，離開這個遊戲。

根本的困境在於，人腦記不住過去的幾百幾千次結果，來建立起基於大數定律的所謂正確感受。

一個經典的問題是「俄羅斯方塊能否無限地玩下去？」答案取決於掉落的順序。假設遊戲連續給你出足夠多的 S 形，遊戲必然會結束。如果俄羅斯方塊的下落，真的是隨機產生，那這個悲劇只要你玩兒的時間長，是註定要發生的——如此荒唐的死亡方式，必然會讓玩家覺得不可理喻。

所幸開發者沒有犯這麼愚蠢的「誠實」錯誤，一種典型的俄羅斯方塊隨機序列生成方式為：7 種形狀，每種 1 個，7 個 1 組，組內隨機排列，形成 7 的階乘，也就是 5040 種可能性，就這樣 7 個 7 個地銜接下去，從而保證了同一形狀最多間隔 12 塊就會重新出現；也保證了正反 S 形不會連續出現 4 個以上。這樣分層的隨機雖然虛假，但保證了遊戲起碼的公平，玩家不會被系統直接坑殺。

不管是雙色球、魔獸世界還是俄羅斯方塊，在隨機中追求確定，是遊戲中一種永不枯竭的本源樂趣。正如每個人的真實生活，在無盡的隨機中尋找不變的人和事，才是渺小的人生中最浪漫的事。

對於「隨機」，劉看山的朋友們還有更多解讀，你可以在《混亂博物館》和《混核理論》查看 4 月 18 號這天播出的節目，了解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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