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個太陽照耀的青春

05-10

　　作者木目，奔波於實驗室的臨沂人。

　　記得那個季節很不錯，感覺自己總是懶洋洋的躺在靠著向陽窗的木頭床上，被子蓋與不蓋都不會感覺熱也不會涼，所以總是有個被角耷拉在地板上，一條腿光禿禿的晾著，腳丫子總想鑽到床與牆的狹縫裡感受不一樣的涼爽。睜開眼會有陽光，綠葉，微風。躺在床上舒服的好像剛剛擼了一管，這個時候什麼也不會想，臉上卻總洋溢著笑容。是的，這是快大學畢業的那個季節，下一步深造也定了學校，畢業答辯昨天剛剛結束，隨便一寫，掌聲與通過齊飛。感覺自己要經歷一段不一樣的浪，才能平復這不安的心，或者挨一頓十人輪流打，才能稍稍收斂下。我的舍友（人生摯愛），一個自從入學就不打算學習，高興了就看看叔本華，不高興就看片喝酒、吃花生米的傢伙，卻和我總是情投意合，我們每天晚上總是先互相吹捧一下對方，同時貶低一下當天路上遇見的典型煞筆，然後開始步入正題，然後就是像模像樣的辯論——藝術，哲學，物理——從怎麼去定義到怎麼來度量，直到我倆都困的說完一句話就開始打呼為止。現在想想一個三人間，除了我倆，剩下的他是多麼痛苦的存在（道歉一百次給他），現在隱隱約約明白為什麼當初他用兩條狗對著吼作為QQ圖標的深意了。

　　由於我倆情投手足，又在畢業前躁動的無法無天，於是打算，響應毛主席他老人家的話，出去走走，到農村去。由於我們就在郊外農村，所以我們計划到海邊去看看，於是我們第二天就搞了兩輛山地車，在食堂買了點乾糧，在電腦上下了一張地圖，與隔壁宿舍告了別，並甩下狠話「不踏遍膠東半島，無以言我志」後便匆匆出發了。

　　記得那天很涼爽，路面剛剛灑了水，我像脫了韁的野馬，使不完的力氣向前進，預想著仗劍走天涯的刺激與興奮。身邊一輛輛呼嘯而過的怪獸，像極了侏羅紀時代的恐龍，越過的一座座大橋，河水奔流不息，拍起的浪花像駿馬，像白雕。沿著河岸騎行，會看見比基尼美女在岸邊嬉戲。我們談論著這些美女是如何從水裡由蝌蚪變成白蛇，既而變得人形，在岸邊調戲騎行者。近中午時分，太陽已開始炙曬大地，柏油路發出刺鼻的氣味，屁股開始有些麻木，身體的重心不自覺地想放在兩側的屁股上。商量之後，決定原地休息，進些午餐，路邊長勢喜人的蒜苗，讓我心生愛意便拔了幾顆，伴著在餐廳買來的餅，微風輕浮，陽光普照，愜意至極。小河裡的青草，嫩葉里的陽光，休息片刻後，決定繼續出發。當屁股剛接觸車座，劇烈的疼痛由屁股散發全身，忍著騎行一段，竟也適應了。騎得累了，我們認為風景在於路邊，決定放慢速度。路邊的鄉村在不停地變著風格，地形也發生著變化，由此也衍生出不同的職業來，石塊多起來的地方路邊擺著各色各樣的雕塑，有大肚翩翩的彌勒佛，普度眾生南海觀音，祥雲神龍，凌風駿馬，臨近海邊的城鎮地形變得大起大落，上坡總是要站著猛騎幾下，騎不動了就下來推著，直到坡頂，會迫不及待的小跑幾步用盡這最後的力氣跳上車，之後感覺整個世界輕鬆下來，定睛一看，一條像金絲帶一樣的下坡路，延伸到遠方。默念一句要車閘何用！於是一泄而下，把生命贈予了這風馳電掣，襯衫開始劇烈拍動，我們高高舉起 V 字手，風從手指縫裡極速流過，讓人不由得喔喔起來！一起興奮長吼，感覺要震破這前方的高山，劈開即將滾滾而來的巨浪。下了坡沒多久，感覺天空好像瞬間涼了下來，日暮已至，我們也迷了路，在問了路邊幾位路人之後，依然瘋狂的迷著，迷的那麼純粹，那麼認真，於是撿了一條沒有路燈的小路，趁著夜色未至，前行，也許那晚路邊瓜果飄香，蟲鳴，螢舞。也許我們互相埋怨只想著儘快趕到下一個村落。但是若干年以後的今天，回憶起來那晚，總是明月高懸，夜空清澈，乾涼。甚至是騎的很慢，甚至還停車走進花叢，小便了一把。當我們遠遠看見前方燈火通明時，我們決定在此暫住客棧一晚。在一處髒亂的包子店旁停下，當把與車座融為一體的屁股從上面揪下時，感覺血肉橫飛，疼痛難忍。做在馬紮上，疼漲的厲害，抬起屁股也疼痛的厲害，就這樣我們聽著路邊播放的「菊花殘滿地傷」，吃著熱騰騰的包子，度過了這天的最後的幾個時辰，在賓館裡，沖了個不敢觸摸屁股的涼水澡，側著身子睡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感覺力量依然沒有充滿，剩下的路幾乎是站著騎的，我們沿著時不時露出海岸線的柏油路，看著兩條大河匯聚一條，涇渭分明。在繼續迷了幾次路後，我們來到大海邊，藍的海面，摻雜著刺眼的陽光，在大海的方向源源不斷的吹來冷冷的風，適應著這陌生的一切，心情平靜的莫名其妙。我倆獃獃地看著穿裙子的姑娘，以及那隨風擺動的裙角，當確定她不會走光時，我們躺在海邊岩石上，閉上眼享受這陽光沙灘，不知想了多少時間，我們醒過來，看著曬得掉皮的手臂，罵了十分鐘太陽。突然想起一句話，於是決定看看這城市的夜色，海風吹拂的明月，可惜最終沒有成行。

　　第一次浪跡天涯就這樣結束於開始的第一站，疼痛難忍的屁股讓我們不敢再次騎行返航，我們找了一家郵寄公司，把自行車送回學校，我倆坐著客車用倆三個小時行完了昨日用盡一天騎完的里程。在車上，遺憾地看著窗外的嫩綠樹葉，寬敞的街道，想著海邊的姑娘，寒冷的海風，睡著了。醒來後看著熟悉的地標，內心無法言語。那個夜晚，我倆沒出宿舍的門，不知怎樣面對隔壁宿舍，怎樣牽回吹出去的牛。第二天我可愛的舍友與一個姑娘走進哪所我也想去的賓館。

　　之後，我在畢業離校的前一天，一個人圍著校園走了很久，在教室里哭的稀里嘩啦。徬晚，我的舍友在回家後又再次返校，我們又去了常去的飯店，喝的大醉。說好再次騎行，一路向南。再後來，我早早的結束了假期，進入研究生生涯，他去了新疆。之後又說了幾次要去騎行，或去背包。我卻越來越沒有時間。某天的一次，看了部電影突然在腦海了跳出一句話。感覺可以形容一下那次的騎行，也讓它作為這篇文章的結尾吧！

——「有一天我也許會死在流浪中，但我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別人把它當成一個悲劇，因為在我失去記憶的前一刻我都是快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