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奶媽李嬤嬤，為什麼感覺那麼老？

05-10

　　文/夕四少微信公眾號：少讀紅樓

　　有不少朋友問我這個問題：紅樓夢裡，寶玉一開始的時候只有十多歲，但他的乳母李嬤嬤卻已經拄拐杖了，還被稱為「李奶奶」「老人家」，這顯然是對年老婦女的稱呼，那麼問題來了，這麼年老的婦女，她怎麼能做寶玉的奶媽呢？

　　我們先來梳理下年齡問題。在過去，女子年滿十五歲就可以結婚，生孩子一般在十六到二十歲左右。大戶人家孩子出生以後，多半都會請乳母，負責餵養孩子，並照顧孩子的飲食起居，擔有乳母和保姆的雙重責任，一般年齡會比較大些，這樣能照顧好孩子，所以乳母的年齡一般多二十歲以上。

　　按照這個推斷，寶玉出生的時候，如果李嬤嬤二十多歲，到了寶玉十幾歲的時候，李嬤嬤年齡在四十歲左右，這個年齡在我們今天看來，還算是年輕婦女，可能兒子還在讀書，但紅樓夢裡，李嬤嬤已經拄拐了，不僅如此，他都已經抱孫子了，這是為什麼？

　　我們先來看原文，第八回里，寶玉去薛姨媽處喝酒，李嬤嬤第一次出場，攔著不讓寶玉多喝酒，薛姨媽笑道：「老貨，你只放心吃你的去。」後來李嬤嬤又來勸，這時候黛玉又說話了，她對寶玉說：「別理那老貨，咱們只管樂咱們的。」

　　薛姨媽和林黛玉先後都稱李嬤嬤為「老貨」，老貨是對老年人的一種稱呼，含有厭惡、輕蔑的意思。由此可知，此時的李嬤嬤，年齡的確不小了。

　　後來寶玉說給晴雯留了一碟子豆腐皮包子，聞晴雯有沒有吃。晴雯道：「快別提。一送了來，我知道是我的，偏我才吃了飯，就放在那裡。後來李奶奶來了看見，說：『寶玉未必吃了，拿了給我孫子吃去罷。』他就叫人拿了家去了。」這裡明確交代了，李嬤嬤已經有了孫子。

　　她的兒子是誰呢？就是跟寶玉的李貴。第九回寶玉入學堂，去給賈政請安。賈政因問：「跟寶玉的是誰？」只聽外面答應了兩聲，早進來三四個大漢，打千兒請安。賈政看時，認得是寶玉的奶母之子，名喚李貴。由此可知，李貴比寶玉大很多，屬於成人了。

　　這裡可以得出一個結論，李嬤嬤給寶玉做乳母時，他的兒子已經斷奶，且可能已經六七歲了，所以寶玉十一二歲時，此時的李貴都有兒子了，應該是二十歲左右，不然不能稱為「大漢」了。如果李嬤嬤是十五六歲結婚，或者晚一點十七八歲結婚，她給寶玉做乳母的時候，應該是在二十五歲左右，這個年齡沒有問題。

　　楓露茶事件時，寶玉發火，對著茜雪罵李嬤嬤：「他是你那一門子的奶奶，你們這麼孝敬他？不過是仗著我小時候吃過他幾日奶罷了。如今逞的他比祖宗還大了。如今我又吃不著奶了，白白的養著祖宗作什麼！攆了出去，大家乾淨！」從這一點可以看出，寶玉的確吃過李嬤嬤的奶，但她年齡的確不小了。

　　到了第十九回，李嬤嬤已經告老解事出去了，她來看寶玉時，已經拄拐了，「偏奶母李嬤嬤拄拐進來請安」丫鬟們也都叫她「老人家。」李嬤嬤再次拄著拐來罵襲人時，就連王熙鳳都說：「好媽媽，別生氣。大節下老太太才喜歡了一日，你是個老人家，別人高聲，你還要管他們呢，難道你反不知道規矩，在這裡嚷起來，叫老太太生氣不成？

　　這些情節都表明，李嬤嬤的確是個年老之人，但前面又分析得出李嬤嬤雖然抱了孫子，最多也就是四十歲，如何就是年老之人了？這不是明顯的矛盾嗎？這就涉及到了古人對於年齡的定義了。

　　古語說，人生七十古來稀，在醫療技術不發達的古代，人的壽命其實很短，能活到七十歲的都是少數，這跟我們今天平均壽命都已經超過七十歲當然不能相比，從這一點看，四十歲左右的李嬤嬤，已經算是年過半百之人，相當於我們今天的六十歲左右，所以，四十歲被稱為老人，應該是合理的。

　　我查資料發現，明清時期（1840年以前），中國女性的平均壽命只有五十歲左右，而已經四十歲左右的李嬤嬤，顯然是「老奶奶」「老人家」級別的人物了，像賈母、劉姥姥、賴嬤嬤這些已經活了六七十歲的，已然屬於老壽星級別的人物了。那麼還有一個問題，賈母、劉姥姥比李嬤嬤還大，都不拄拐，為什麼李嬤嬤四十歲就拄拐了？

　　有兩種可能。其一，李嬤嬤的確身體不好，生養了兒孫不說，還把寶玉一手奶大，帶到了十幾歲，操心寶玉的事情，操心家裡的事，身體有些毛病，或腰疼、腿疼，行走不便，拄拐是可以理解的，不一定非得是老態龍鐘的老人才拄拐。

　　其二，李嬤嬤因為楓露茶事件，仗著她是寶玉奶母，到處佔小便宜，後來被寶玉一氣之下辭退，心裡不忿，索性就倚老賣老，拄著拐棍去寶玉房裡去訓人。在這些她親手調教的丫鬟如襲人等面前，她自然是有資格這麼做的。拄拐也更能顯出她高人一等的身份。

　　綜上，李嬤嬤年過四十，被薛姨媽林黛玉等稱為「老貨」，被王熙鳳等稱為「老人家」，被丫鬟們稱為「老奶奶」都不為過，其一是因為古人壽命短暫，不惑之年已算老年；其次也是為了表示對李嬤嬤的一種尊重，視她為長輩；而她自己也正好倚老賣老，樂得清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