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氏書論下

05-10

書有八法：點為側，平橫為勒，直為努，鉤為趯，仰橫為策，長撇為掠，短撇為啄，捺為磔也。

夫作點式，在篆多圓筆，在分皆平筆。既變為隸，圓平之筆，體勢不相入，故示其法曰側也。平橫為勒者，言作平橫必勒其筆，逆鋒落紙，卷豪右行，緩去急
蓋勒字之意，強抑力制，愈收愈緊；又分書橫畫，多不收鋒，雲勒者，示隸畫之必收也；後人為橫畫，順筆平過，失其法矣。

點畫，在篆中多為圓筆，在漢分是平筆，等變為隸書後，又圓又平，無法做到，所以叫做側法。平橫叫做勒法，是當寫平橫時，筆一定得勒著，逆鋒落紙，使筆豪捲起向右，慢慢順勢走，在彎處變急，這就是勒的意思。用力放筆，筆勢越來越緊；另外，分書的橫畫，大多不收鋒，說勒，是因為在隸書中必收鋒的。後人寫橫，順筆過，已失了法則了。

直為努者，謂作直畫，必筆管逆向上，筆尖亦逆向上，平鋒著紙，儘力下行，有引努兩端皆逆之勢，故名努也。

直為努，是說作直畫，必須筆管逆著向上，筆尖也逆向上，平鋒著紙，用力向下，象拉弓式的拉著兩端，所以叫努。

鉤為趯者，如人之趯腳，其力初不在腳，猝然引起，有全力遂註腳尖，故鉤未斷不可作飄勢挫鋒，有失趯之義也。

鉤是趯法，好象人踢腳，力量開始不在腳上，猛然踢腳，全力在腳尖，因此鉤沒斷，不能做挫鋒，否則失了趯的意思了。

仰畫為策者，如以策策馬，用力在策本，得力在策末，著馬即起也；後人作仰橫，多尖鋒上拂，上策末未著馬也；又有順壓不復仰卷者，是策既著馬而末不起，其策不警也。

仰畫是策法，如同用馬鞭抽馬，用力在鞭棍，著力在鞭尾，使馬馬上開始奔跑。後人作仰畫，多尖鋒輕拂向上，鞭尾沒有打著馬；後人又有順著壓下沒有卷筆鋒向上，好同馬鞭打到馬，但鞭尾沒有揚起來，這樣的鞭沒有起到警示馬的作用。

長撇為掠者，謂用努法下引左行，而展筆如掠；後人撇端多尖穎斜拂，是當展而反斂，非掠之意，幫其字飄浮無力也。

長撇是掠，直畫的法向左下走，尾端展開筆鋒如同輕風拂過；後人撇畫尾多尖鋒斜下，是把筆鋒當展而反斂，沒有掠意，所以字飄浮無力。

短撇為啄者，如鳥之啄物，銳而且速，亦言其畫行以漸而削如鳥啄也。

短撇是啄法，好象鳥啄食物，快速有力，筆畫要慢後變為快如同鳥啄食物一樣。

捺為磔者，勒筆右行，鋪平筆鋒，儘力開散而急發也；後人或尚蘭葉之勢，波盡處猶婀娜再三，斯可笑矣。

寫捺寫，勒筆右行，筆鋒平鋪紙上，儘力打開筆鋒，收尾處急收。後人寫捺，捺尾一波一折，讓人可笑。

字有九宮。九宮者，每字為方格，外界極肥，格內用細畫界一井字，以均布其點畫也。凡字無論疏密斜正，必有精神挽結之處，是為字之中宮。然中宮有在實畫，有在虛折，必審其字之精神所注，而安置於格內之中宮，然後以其字之頭目手足分布於旁之八宮，則隨其長短虛實，而上下左右皆相得矣。每三行相併，至九字，又為大九宮，其為一字即為中宮，必須統攝上下左右旁之八字，而八字皆有拱揖朝向之勢。逐字移看，大小兩中宮皆得圓滿，則俯仰映帶，奇趣橫出已。

用九宮格寫字，外框粗，內框細，好同畫的井字一樣，來分布字的點畫。字無論疏密或斜正，必定有重點筆畫，這就是字的中宮，但中宮有實有虛畫，必須根據字的精神來安置筆畫，其它如同字的手足一樣平鋪其餘八格，這樣字點畫長短相襯，虛實相映，上下左右得合適。每行三字，三行相併，形成大九宮，其中一個字是中宮，必須統領其餘八字，而八字都朝著中宮，一字一字來看，大小中宮都圓滿，抑揚頓挫之間，有奇趣。

筆實則墨沉，筆飄則墨浮，凡墨色奕然出於紙上，瑩然作紫碧色者，皆不足與言書；必黝然以黑，色平紙面，諦視之，紙墨相接之處彷彿有毛，畫內之墨中邊相等，而幽光若水紋，徐漾于波發之間，乃為得之。蓋墨到皆有筆，筆墨相稱，筆鋒著紙，水即下注，而筆力足以攝墨，不使旁溢，故墨精皆在紙內。

實筆則墨沉，筆無力則墨浮於紙上。凡是墨突然到紙上，呈紫碧色的字，都不是好書。好字必是黑色，黑平鋪紙面，從上往下看，紙墨相接處彷彿有毛邊，筆畫中邊兩邊相等，好角水紋一樣，蕩漾在點畫之中，這就是好字。墨隨筆到，筆墨相得，筆鋒到紙上，墨隨即向下，而筆力一定得含著墨，不使墨旁溢出，這樣，墨都在紙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