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德里的另一面——「馬漂」們是哭著還是笑著？

開篇

Hola！還是我，一個愛探索世界多元文化的大齡業餘女旅行者！

這是我的第19篇原創文章。

馬德里是我第一個踏足歐洲的城市，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馬德里，我用亢奮的精神駕馭著因倒時差而疲憊不堪的身體，在38攝氏度的乾燥炎熱的天氣下，遊走於各個廣場、王宮以及公園間。

我當時興奮地對門哥以及同行的馬德里朋友說：「我太喜歡馬德里了！」

然而，在幾乎巡遊了一遍西班牙後，再回到馬德里，就覺得馬德里和很多國家的首都一樣沒意思了，甚至印象有點模糊。論建築藝術不及標新立異的巴塞羅那，論歷史遺迹不如周邊的托萊多和塞哥維亞，論氣候更比不上大西洋上的加那利群島。

於是，我在思考，馬德里的「不可思議」之處在哪？或者她只是個平庸之城？除了作為一個著名的旅遊城市，馬德里的另一面又是怎樣的呢？

北京的姐妹城市——馬德里

在我看來，馬德里這個西方城市竟和我們的東方古都北京有著異曲同工之處。

同樣是一國之都，是國家的政治、經濟和文化的中心；同樣有著深厚的文化底蘊和歷史積澱；同樣遭受過戰爭的浩劫，見證了國家的強盛，衰落和艱難復興；同樣展現出一片車水馬龍，川流不息，流光溢彩的繁華之象······

巧合的是，就在1986年馬德里和北京正式結為姐妹城市，馬德里市政府把豎立在西班牙廣場上的塞萬提斯雕像複製並贈與北京，這個雕像如今一直屹立在北大未名湖畔。而塞萬提斯正是名著《唐吉坷德》的作者。

遊歷過西班牙後，不難發現西班牙人們對塞萬提斯以及《唐吉坷德》的喜愛，作者以及書中人物的雕像總是豎立在整個國家不同城市的角落。塞萬提斯雖不是出生於馬德里，但是在他的後半生漂泊於馬德里，並且在馬德里的監獄中完成了《唐吉坷德》這部巨作。用現在的話來說，塞萬提斯就是一個妥妥的「馬漂」。

塞萬提斯在馬德里的漂泊沒有等到落葉歸根，榮歸故里那一天，而是在馬德里慘淡病故，但他筆下的唐吉坷德的形象卻依舊鮮活於人們的記憶中，隨著歷史的沉澱，唐吉坷德的浪漫主義精神慢慢地滲透在這一座城市中。

如今，已不是馬德里甚至整個西班牙最好的時代，但馬德里卻依舊帶著如沒落貴族般的驕傲而優雅姿態，屹立在西班牙這片土地的中心。

每個首都都有自己的圖騰，北京的圖騰無疑是龍，那麼馬德里的圖騰則是熊。相傳馬德里的名字來源於拉丁文中「群熊之地」之意，因為在古代，人們在這片遍布草莓樹的土地上發現了大量兇猛的熊，因此在熊與草莓樹就成了這個城市的標誌。

自1561年，腓力二世遷都馬德里到如今，馬德里這一隻勇猛的巨熊在幾百年的光陰中，見證了西班牙帝國的強盛與衰落，遭受了二十世紀上半葉的戰亂，目睹了隨後的佛朗哥獨裁統治時代及其瓦解，歷經了嚴重的經濟危機······但我相信，基因里雕刻著激情與鬥志的馬德里，最終，依然生機勃勃，靜待新時代的到來！

形形色色的「馬漂」

在北京，有著許多背井離鄉的「北漂」，他們為了夢想在這片土地上奮鬥，在這片土地上歡笑和哭泣，一曲《北京，北京》唱出了多少北漂的心聲。

我不禁在想，在北京的姐妹城市——馬德里，是否也有這樣的一批「馬漂」呢？是否他們也和我們一樣，背井離鄉，在市區的公寓里和不相識的人合租房子，每天擠著公車或地鐵上下班，拿著還過得去的工資，曾躊躇滿志，也曾彷徨失落？

三毛曾在《夢裡花落知多少》中這樣回憶馬德里：「在豪華的馬德里之夜，在市區的中心，那些十彩流離的霓虹燈，突兀照耀著一切有愛無愛的人。而那些睡著了的，在夢裡，是哭著還是笑著呢？」

在這座城市，我遇到了許多形形色色的「馬漂」，他們來自各個城市，來自世界各地，來到這個城市求學、工作、經商、流浪······他們中，有來自另外一片大陸的南美人、來自非洲的黑人、來自中國的商人、流浪的吉普賽人、街頭賣藝的藝人、求學的學生等等······

比如說在馬德里，我所遇到的一些南美人，他們和西班牙人說著同樣的語言，有很強的語言優勢，但仔細聽他們的口音和用詞，以及觀察他們的長相和行為舉止，就很容易區分出他們來。南美人比本土人更加豪邁奔放，大情大性，在公眾場合總是毫不掩飾自己內心的喜怒。

再比如在馬德里，我所見到的一些非洲人，他們大多數就像城市裡的游牧民族，穿梭在繁華的街道向遊客販賣女式包、手錶、太陽眼鏡等商品。為了防止被警察抓走，他們很聰明地把商品放在一塊大布上，布的四個角用繩子連接起來，在擺地攤時，如果遇到警察，他們就能馬上一扯繩子，捲起全部家當跑路。

再比如在馬德里，我遇到的一些開餐廳和開超市的中國人，他們漂洋過海，來到西班牙，很難能可貴地沒有沾染上西班牙人懶散的習氣，反而堅持著一貫勤勞本分的中華美德，從周一到周日，從早上到晚上都開門做生意，甚至店裡的很多員工會提著一瓶瓶礦泉水，冒著酷熱的天氣，在公園裡叫賣「Agua,Agua(賣水，賣水)」，而且大多數中國餐廳和商店的價格也更便宜，因此在大部分西班牙人眼中，中國商人的口碑還是很不錯的。

曾經和一個西班牙人聊天，他說到，如果西班牙可以自由選擇進來的移民，他們更願意選擇中國移民，因為中國移民大多數老實本分地工作和經商，很少做偷蒙拐騙的行當，而且在周末和晚上，只有中國商店開門，可以方便他們買酒，買東西，多好！

當然，大部分西班牙人對中國人都有一個刻板印象，就是認為中國人只知道每天埋頭工作，不知道享受生活，這對於天生懶散的西班牙人來說，是不可想像的。

當然這裡討論的只是我在旅途中遇見的部分人群，並不代表在馬德里全部的南美人、非洲人、中國人······都按照如此的方式生活，我無意對任何人群貼上標籤，畢竟在這個城市中，所有人都可以選擇用自己的方式，過自己的人生。

在這麼多所見到的群體中，讓我印象最深刻的還是那些來自世界各地的街頭藝術表演者。在西班牙乃至整個歐洲，都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但凡你要拍攝這些街頭藝人，你都得先給他們打賞錢，而且打賞的錢最好不少於1毛歐元。

馬德里的街頭藝術無非分幾種：有模仿靜止的銅像或雕塑的、有扮演小丑發出怪聲嚇唬路人、有穿著傳統服飾引遊人拍照的、還有真正表演音樂或舞蹈才藝的。

在這些街頭表演者中，有一位表演者讓我記憶猶新。

那一天我和門哥剛抵達馬德里，我們拉著兩個大大的行李箱轉乘地鐵。地鐵過道上人來人往，我們也一身疲憊。這時，我看到在地鐵過道中，一個胖胖的黑人大叔在表演非洲鼓。我被這種動聽的鼓聲吸引，於是不自覺地停下來拍攝。這時，這位大叔馬上在演奏過程中，帶著半開玩笑半警告的意味指著我，似乎是提醒我不要忘了先給錢再拍照的規矩。

當然，我馬上停下手中的拍攝，過去打賞了這個表演者，而我是那時候唯一給他打賞的人。這位充滿傲氣的表演者並沒有停下表演的節奏，而是邊表演，點頭示意，他的姿態彷彿這個簡陋的地鐵過道就是一個華麗的萬人舞台！

他跟我在馬德里見過的大部分街頭藝人一樣，身上流露著藝術家的傲氣，認為自己的才藝是有價值的，欣賞者應該報以尊敬。

我在馬德里曾住過的 「奇葩」公寓

在馬德里，我接觸的第一批「馬漂」是一群居住在市中心公寓的年輕人。那套公寓的地理位置很好，可以只花十分鐘就步行走到市中心的太陽門廣場和馬約爾廣場，但是公寓卻很老舊，破舊的木門，生鏽的門鈴，沒有電梯，只有窄小得只能一個人通過的樓梯······難以想像，在當時38度正午的高溫下，我們兩提著兩個重重的行李箱，如何汗流浹背地爬上5樓。

這個五層樓的公寓是很多年前一個房東蓋的，每層樓只有一個房子，而他很巧妙地把每層樓的房子都分成了十個房間，兩個廁所和一個小小的廚房，這樣他可以一下子在這個小小的公寓里收50個人的房租了。

走近5樓的房子，房子不大，每層樓的房子的格局都一樣，而房子里住著很多合租的年輕人，有的來自西班牙其他城市，有的來自歐洲的其他國家，有的來自南美洲······他們有的在馬德里上學，有的在馬德里工作，有的只是來旅遊停留幾個月甚至幾天，因此房子的租客總是變來變去，就成了一個流動宿舍。

Aythami是我們的朋友，他長期住在5樓的這個房子里，他發現四樓的其中一個房間空了出來，就想讓我們進去住，然而卻被精明房東發現了，硬是收了我們2天的房租。

Aythami是一個很逗的人，見到誰都掛著他那招牌式的笑容，因此俘獲了一批「好基友」和「迷妹」。而有趣的是，他的愛情故事也是發生在這個公寓里。某一天，住在5樓的他在這個樓梯口遇到了一個住在二樓的來自比利時的女孩，隨後兩個人便天雷勾地火地開始了一段浪漫的愛情。

當我們走近大廳，Aythami和他的室友們就坐在大廳的沙發上等候著我們。一見面就來了一個熱情的西班牙貼臉禮，然後就開始倒啤酒，聊天。西班牙人喜歡吸煙，而且他們喜歡自己買煙草做手捲煙，他們在煙草里混合了一些類似weed「軟性物質」，因此整個大廳被熏成一股奇怪的味道，這讓不吸煙的門哥和我聞著有點難受。

Aythami的十七歲的表弟也剛好放暑假，因此到馬德里來旅遊。這個可愛的小鮮肉一看到我們，就迫不及待地拿出吉他為我們表演。我對他說，我可以給你拍視頻嗎？我要拍給中國的女孩子看，於是他馬上十分配合，而且告訴我要把他拍帥一點！

Aythami的表弟很可愛，可是這位未成年的小鮮肉的煙癮卻很大，我們外出遊玩的時候就幾次受不了要跑去買煙，而且還是他那個30歲的表哥Aythami給他掏的錢······

Aythami和他表弟帶著我們遊玩了一整天后，我們回到那個公寓，到四樓的房間休息。四樓房子的布局和五樓差不多，我們一進去，也是禮貌地和室友寒暄。

這時候，我發現了在四樓大廳的電視機頂上，居然公然擺放著一隻巨大的肉色的dildo（不知道dildo是什麼的請自行百度），大廳地上擺在一個床墊，床墊上兩個男生摟在一起看電視，他們沒有像其他室友一樣和我們打招呼，於是我們只得知趣地回自己房間。

後來，我們才知道這是一對同性戀情侶，他們的房間沒有窗戶，晚上睡覺太熱了，就每個晚上把床墊搬到大廳去睡覺。

整晚，我躺在公寓的床上，窗外一直傳來馬德里年輕人徹夜Party狂歡的嬉鬧聲，讓倒時差的我苦不堪言。第二天早上5點自然醒後，我走去廚房準備做點吃的，發現前一天買來放冰箱的食物居然不翼而飛了，估計是其他室友拿了吧。

後來Aythami告訴我，這就是典型的西班牙年輕人的混合宿舍，買的食物總是被室友不問自取。

我後來忍不住就埋怨門哥，怎麼安排住這樣一個「奇葩」的地方？他無所謂地說，能夠體驗當地年輕人的真實生活不好嗎？我感覺比住酒店棒多了！也許他說的是對的吧！一年多過後，我們談起那個公寓，談起公寓里的人，總是忍不住笑起來。

馬德里的「彩虹街區」——Chueca

馬德里給我的感覺就是一個對LGBT群體很友好，很包容的城市。記得剛下飛機出機場的時候，就看到了一個穿著婚紗的男人拉著行李箱在等電梯，周圍的人們對此卻沒有任何指指點點或投去奇異的目光。

走在大街上，也不時看到路兩邊的窗台上掛出代表著同性戀愛自由的彩虹旗。商店外也張貼著各種變裝皇后表演的海報。同性戀者能夠自由地在陽光下牽手和親吻，代表著這個城市的包容性和多元性。

有趣的是，馬德里有一個專門的同性戀街區——Chueca。搭乘地鐵到Chueca站，走出站台，你的眼前出現了一片片的「彩虹牆」，這個街區彷彿高調地告訴世人「I am gay, and I am proud!（我是Gay，我驕傲！）」

走出地鐵站，Chueca街區很寬敞乾淨，街道兩邊偶爾會出現幾幅彩虹旗。Chueca也是馬德里較為繁華的街區之一，到了某些節日，很多LGBT團體就會聚集在這個街區遊行和狂歡。

記得，曾經一次和門哥走在Chueca的街道上，突然眼前出現了一個很高大，很帥，又渾身散發出貴族氣質的男生，他打扮得很乾凈整潔，金色的頭髮在陽光下顯得十分亮眼，而且身上飄著一股淡淡的很好聞的古龍水味。我看得入了神，於是對身旁的門哥說，「看，那男生多帥，他是我喜歡的類型！」

門哥說「你的眼光不錯！」

我繼續開玩笑地說，「當然，不能只有你看美女，我也需要看帥哥。」

然後，門哥突然狡猾地笑起來，「可惜你的帥哥是Gay，你沒有機會了！」

原來這個帥哥走向了一位帥氣的男士，然後兩人牽著手一起過馬路。

雖有點可惜，但是眼前這個畫面卻十分美好，人們能夠自由地相愛，難道不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嗎？

馬德里的夜生活及紅燈區

作為一個歐洲著名的大城市，馬德里的夜生活也是十分豐富多彩的。馬德里的大街上排列著大大小小的酒吧，在酒吧里喝酒和吃Tapas成了西班牙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Tapas是西班牙人用來下酒的傳統小吃，任何酒吧都會提供Tapas，有些酒吧甚至會免費供應Tapas從而招攬更多的客人。

西班牙人喜歡坐坐在酒吧外喝酒聊天，因此在馬德里，無論是下午還是晚上，你都會看到一群群人坐在酒吧外的桌椅上，邊品嘗著啤酒或者Sangria（桑格利亞汽酒），邊暢談人生。此情此景，不禁讓我聯想到中國南方的大排檔，當然我們的大排檔都是在深夜，而西班牙人的酒吧從中午甚至早上就開始營業了。

對於一些消費能力比較低的年輕人，他們則傾向於到中國超市去買啤酒，然後帶著啤酒，在公園的草地上或街道兩旁席地而坐，喝酒聊天。西班牙人給人的感覺是總有聊不完的天，要是讓他們一天不說話，估計他們會憋壞。

在馬德里有一條街道讓我印象深刻，那就是——Calle montera。

Calle montera處於馬德里較為市中心的位置，街道很寬敞，街道兩邊有各種商店、酒吧、飯店和夜店。到了深夜，Calle montera依然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Calle montera還是馬德里著名的紅燈區。與伯納烏不一樣，這裡是荷爾蒙在另一個維度上盡情的揮霍。每當夜幕降臨，Calle montera與世界上其他紅燈區無倆，霓虹與香水的背後，是情慾與魅惑的浮動，你會發現很多穿著艷麗的女孩子站在路邊，她們四處張望和徘徊，彷彿在找人。

Aythami這個在馬德里生活了好些年的「馬漂」告訴我，其實她們都是性工作者，她們在尋找客人。

我問，那麼在大街上的有心之人怎麼區分性工作者和普通女生呢？會不會擺烏龍呢？

Aythami說，不會，通常這些性工作者都會穿著超短裙和高跟鞋，而且在街邊不動，或詢問路過的男性，所以很好區分。

我仔細觀察一下，確實也是這個樣子。然後繼續問，那不怕警察來抓嗎？

Aythami露出鄙夷與不屑的神情，「馬德里的警察？還是算了吧？他們干著最差的工作······」

看來在馬德里人們心中，這裡的警察的口碑很不好。

已是深夜，路上的行人來去匆匆，街上的人也越來越少，而這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們，依然站立在街道旁，等待著客人的臨幸。我在想，穿著這麼高的高跟鞋，站了整個晚上，想必腿早已酸痛，但估計這並不是她們擔心的問題，也許她們更擔心生計問題吧？

其實她們中，有一部分何嘗不是「馬漂」中的一員，只是她們被邊緣化而已······

我想，這馬德里這個偌大的城市裡，她們很千千萬萬的「馬漂」一樣，也曾笑過，哭過，也曾留下了很多埋藏在心底的故事，不與他人訴說······

尾聲

和很大城市一樣，馬德里就像一盤錄音帶，A面播放的是一首繁華大都市的讚歌：在這個著名的旅遊城市中，世界各地遊客們在各個歷史景點留影，高呼著「馬德里不可思議」！而錄音帶的B面則記錄下了這個城市裡的人生百態：有人在歡笑、有人在掙扎、有人在奮鬥、有人在頹廢、有人在哭泣······

我也只是用過客的視角記錄了馬德里的另一面，記錄了我所看到的「馬漂」。

而在這個城市的角落裡，也許有著更多的「馬漂」的故事被深深地埋藏在地下，不為人們所知······就像我們永遠都不會知道「馬漂」們是哭著還是笑著？

The End

感謝你耐心讀完我的文章。在這篇文章里，我用旅行者的視角去記錄所遇到的「馬漂」，如有不夠全面之處，望指正。

如果大家喜歡我的文章，歡迎你關注我的微信公眾號：JN地球遊記，螞蜂窩：JN地球遊記，也希望你能把這個公眾號推薦給同樣喜歡旅行，熱愛探索多元文化的朋友！

任何關於旅行的問題，也可以通過我的公眾號或我的微信諮詢我！